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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余佑音说完直接挂断电话,神清气爽地吐出口郁气。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跟梁巡发脾气,第一次这么硬气地挂他的电话。
以前总是她主动去找他,主动给他打电话,记忆里全是她在追着他的影子跑。
可惜,他现在已经不记得她是谁,不然表情一定很精彩。他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曾经牛皮糖一样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有一天会变成扎人的刺猬。
梁巡不出意外的再次打过来,余佑音顺手设置静音模式,没接他的电话也没睡意,脑子里乱糟糟一团。
她今天一整天的情绪都不太对,总觉得梁巡是记得她的,但某些时候他的表现又实在陌生。比如今晚吃饭时,那种防备的眼神简直了,把她当贼一样看。
这些年她并不是没人追,只是追他那几年耗费了太多的心力,再也提不起劲那么热情地去对待另外一个人。
颜青说,爱一个人太用力,得不到绝对是毁天灭地的灾难,多是一辈子都走不出来的人。
她是那些多数走不出来的人之一。
她不知道到底要怎样,才能不喜欢梁巡……
夜色铺陈,星空下的异国首都仍旧热闹喧嚣。
梁巡挂断第三十通呼叫,抿紧嘴角,寒着脸转身往电梯厅走。
今晚宴请金边中华商会会长,他没想到对方会把女儿也带过来,未免误会,他一整晚都没正眼看过那姑娘,满脑子都在想余佑音同个时间在干嘛。
回到酒店,他第一时间去敲她房间的门,谁知里边没人。
她不记得他是谁,还有了男朋友,哪怕他把她从前要求他做的事再做一遍,她也不会回到他身边。
挫败的情绪在神经里一遍遍肆虐,浸泡在酒精里的理智颓然放弃抵抗,醉了过去。
走出电梯,有人脚步急切地迎上来。梁巡勉强找回理智却没认出来是谁,眉头皱了皱。
高云虎一脸担忧,“梁总?你上哪儿去了,我敲了半天门不见你开门,还以为你出事了。”
“有事?”梁巡听出是高云虎的声音,径自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安排下,我明天早上要去拜会余会长,跟维拉酒店高层的会面改在中午。”
“你想见余会长直接找余翻译就好,她是会长的亲侄女,今晚坐她身边的男人是会长的公子。”高云虎苦笑,“你不知道?”
他还以为他是不想让余会长误会,才装作不认识余佑音的样子,毕竟联系商会的事确实跟她没关系。
梁巡眸光沉了沉,瞬间酒醒了大半。他不知道余佑音是会长的侄女,也没认出今晚被他误会来相亲的姑娘,就是她!
“对了,余翻译今晚回家住,明天早上回酒店。”高云虎没注意到他的脸色,拿走他手中的房卡开门。
梁巡还有点回不过神,进房间坐下,疲惫摆手示意他出去。
缓了一阵,大脑慢慢恢复清明,他抬手看了下表抓起手机解锁,给时珅打过去。
时珅是他的心理医生,也是他从小一块长大的发小。
电话接通,梁巡不疾不徐说完今晚发生的事,眉头深深皱起,“她好像生气了。”
“我觉得你的重点搞错了。”时珅含着笑声音清晰传来,“你应该先搞清楚,她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其次是慢慢唤醒她的记忆,跟她坦白你没那么完美,你这么多年从来没记住她长什么样。”
梁巡沉默挂断电话,眼皮合上躺沙发里睡了过去。
金边的气候分雨季和旱季,每年4-9月是雨季,连着几天一滴雨都没下实属难得。
余佑音跟往常一样早早醒了过来,听到窗外的雨声,恍惚有种真回了家的感觉。这才是她熟悉的金边五月,每天一场雨,过后阳光依旧热烈。
爬起来洗漱干净下楼,大伯已经坐在餐厅,很小声地哄着伯娘问她昨晚喝醉的事。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伯娘的笑声传过来,一点面子都不给大伯,“再喝多以后睡客厅,楼都不许上。”
余佑音顿住脚步,听到大伯可怜兮兮的说了声好,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他在我妈面前是只猫,在我们面前是老虎。”余庭川压低嗓音调侃一句,故意发出很大的动静,朗声问道:“妈,今天早上有什么吃的?”
餐厅里的笑声小了下去,过了会听到大伯干咳一声,严肃异常的回:“有什么吃什么,不愿意动手就闭嘴。”
余佑音丢了个同情的眼神给大哥,捂着嘴乐不可支地笑出声。
到餐厅坐下,管家从外边进来,手里拿着张帖子走到大伯身边,躬下背小声解释:“是南江拏云集团的执行总裁梁先生,特意登门拜访。”
余佑音耳尖,知道来的是梁巡,脸上登时有些不好看。
“不舒服?”余庭川觉察到她的异样,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审视和怒意:“来的是那个男人?”
“没有的事。”余佑音抬起头,坦然直视他的目光,“我是觉得他们这一大早就登门,也太不会做人了。”
余庭川在她眼中看不到丝毫的心虚,抬眼往院子里瞄了瞄,收敛了火气,不置可否地拉开椅子坐下。
这几年,从国内来的投资商一拨又一拨,这么正式登门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之前那几个是真心想要在这边投资,之后也在商会的帮忙下顺利找到合适的项目,目前发展的都不错。
俗话说无利不起早,既然想要来投资,时间都舍不得那还谈什么诚意。他对这样的人观感很好,并不觉得不够圆滑。
反倒是她,开了公司后越来越假,不管面对什么样的人,脸上的笑容都像是计算过,没有半分的不妥。
偶尔,这种习惯还会带回家里,小叔小婶为此没少抱怨。
“你什么眼神啊。”余佑音也拉开椅子坐下,仰着头笑眯眯看着伯娘,压低嗓音:“我想吃芒果酸。”
“给你拿,不过要先吃粥和鸡蛋。”伯娘笑了笑,转身去厨房给她拿腌好的水果酸。
余佑音弯起眉眼,开心拿起筷子。
吃了几口,梁巡和高云虎跟在管家后边进来,恭恭敬敬地跟大伯招呼。
余佑音放下筷子,跟大哥一块站起来。雨还下着,梁巡身上的西装落满了雨丝留下痕迹,头发也有些湿,眼圈青黑,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大伯目光审视的打量梁巡一阵,越看越喜欢,大手一挥招呼他们一块吃早餐。
梁巡也不客气,爽快答应。
余佑音:“……”
“我爸看他的眼神有点像在挑女婿,你自求多福。”余庭川在她耳边打趣一句,若无其事坐下。
余佑音微微扬眉,坐下的同时抬脚就踢过去,淡定拿起筷子继续吃,仿佛自己什么都没做过。
余庭川失笑。已经很多年没感受过她无影脚的威力,记得她刚上高中那两年,他每天都要给她和佑书背锅,小叔气得跳脚索性三个一起骂。
梁巡将他们兄妹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神色泰然地在余会长身边坐下。他不记得给余佑音送鞋子的男人长什么样,但是声音是记得的,就是她身边的余庭川。
余佑音感受到梁巡的目光,抬了抬眼皮,听到大伯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小梁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怔了下,毫无预兆的撞进梁巡意味深长的目光里。
视线交错,梁巡眼底漫上浅浅的笑意,直直看着她:“我爸是生意人,我妈是大学老师,家中只有我一个。”
余佑音差点被嘴里的粥噎着,抬手掩着嘴巴咳了几下,乖巧地跟大伯说自己吃饱了,迅速站起来。
大哥这个乌鸦嘴。
大伯放下手中的碗,抬起头,脸上难得的多了一丝笑意:“难怪这么年轻有为,我们老了,将来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大伯,你们聊我去客厅泡茶。”余佑音说完,故作淡定地迈开脚步。
大伯一向反对爸妈逼她相亲,今天是撞了邪还是真觉得梁巡对他的脾气,竟然主动聊起这种话题。
梁巡偏头,不动声色地将她的背影纳入视线,心跳如擂鼓,会长的用意太明显了——她还单着!
余庭川没觉察两人之间的微妙,见父亲又把话题绕回正事,不由的松了口气,也放了筷子起身过去。
余佑音一脸怨念,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小声嘀咕,“大伯是不是还没醒酒?”
“就随口一问,看你紧张的。”余庭川低笑一声,回头看了眼梁巡揶揄道:“没瞧上?”
余佑音丢过去一双白眼,抿着嘴不吭声。
要是告诉他,梁巡就是当年惹哭她,吓得全家束手无策一周内办妥各种手续送她出国的人,怕是梁巡今天没法出这个门。
别说他,大伯第一个饶不了梁巡。
那种用尽全力,以为最后能迎来曙光结果却是无尽黑暗的沮丧和绝望,她再也不想感受第二次。
她的家人,同样也不愿意。
“那就不勉强。”余庭川拍拍她的肩膀,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
她从6岁到13岁都在金边生活,之后跟着他一块回国内求学,和亲妹佑书两个几乎算是他一手带大的。她非常的不省心,又被他惯出一身的坏脾气,作天作地。
等他意识到她已经长大,也会喜欢上别人的时候,她已经遍体鳞伤,他想要保护她都不知如何下手。
这些年,她因为那个人变了很多,变得他无数次想要找出那个人,狠狠削一顿方才解气。
但他心里清楚,那个人始终是她的逆鳞。
8点多,餐厅那边的谈话结束。
余佑音还有工作在身,知会伯娘一声跟乖巧大伯告辞,随着梁巡和高云虎一块出去。
雨已经停了,阳光从云层后边冒出头,天空露出大块大块耀眼的蓝色。
高云虎去拿车,余佑音跟梁巡站在门前的雨棚下等着,两人离得不近但也不远。车子过来,余佑音正欲迈开脚步,梁巡忽然出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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