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场薄欢，一世长安

　　（一）

　　顾意安在总经理办公室里喝了三杯咖啡才等到散会，门被推开，之前在一旁陪着意安的秘书连忙起身，对进来的人道：“邵总，这次陪您去意大利开会的翻译已经到了，给您介绍一下，这是顾小姐。顾小姐，这是邵总。”

　　翻来覆去地看那几叠资料，哪怕是喝着咖啡，意安也颇有倦意，心不在焉地起身，堆起职业化的笑容，伸出手：“邵总好。”

　　然而那男子并没有如预料般同她握手，意安愣了愣，这才稍稍抬头，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在剪裁得当的西装的映衬下更显现出一种英姿勃发，只是眉宇间沉淀些许沧桑。

　　邵嵘半晌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伸手略同意安的指尖碰了一下，客套：“顾小姐很漂亮啊，叫什么名字？”

　　“意安，意在长安。”

　　“意安。”邵嵘一字一顿，念了一遍，又有些神思游离，这次连秘书都察觉到他的怪异，只是他又掩饰过去：“没有外文名字吗？”

　　“虽然在翻译公司供职，但我的确没有外文名，因为很喜欢自己的名字，不想再被冠上别的称呼。”

　　邵嵘难得地笑了一笑：“确实是好名字，很好的寓意。”

　　意安也笑，似是不经意般别过头，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她看向楼下车水马龙，尘世喧嚣，向上白云蓝天，阳光正好。

　　自她来阅城后，也习惯了看这晴朗的天气，再没有碰见过，曾经在她人生中下过的那一场倾盆大雨。

　　（二）

　　意安以前有一个名字，叫承欢。

　　父母希望她承欢膝下，只可惜这个词已很难只和亲情联系在一起，尤其是意安年龄渐大，姿色又稍胜其他女孩两分的时候，这个名字便更容易被拿出来开玩笑。

　　学校里那些背后的取笑，异样的目光，意安习惯了也罢，奈何家附近还住着一个流氓，每晚意安下自习回家时，都能在巷子口撞见那个人，喝得醉醺醺，老远看见她就笑。

　　这还不是最让意安害怕的，每晚回家的时候她都能隐隐感觉到一个人尾随她，离她不远不近，却又让她不能发觉。

　　意安的父母常年在外跑生意，每个星期腾给意安的时间也不过是寥寥几通电话，意安从没有同父母说起这些状况，只是每日小心翼翼，得过且过。

　　意安高二那会，夏日夜晚，不经意下起暴雨，意安没有带伞，也没有送伞的人，只能硬着头皮闯进雨帘，一路踩着水花跑到家门口时，身上那件白衬衫已然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年轻姣好的轮廓。

　　她呼了口气，放慢步伐，把长发揽到胸前，甩了甩水珠，掏出钥匙。打开门时，突然一股酒味袭来，接着一只手从后方捂住意安的嘴，一只手掐住她的腰，径直把她按在屋内的地板上。

　　意安的家是一幢独立的复式楼，尽管此时她在那人的压迫下胡乱蹬着腿，努力伸手去拉扯身边的东西企图发出声响，但微弱力气所能闹出的动静在暴雨巨大声音的掩盖下当真是无济于事，那个男人粗暴地撕开意安的衣服，一双大手在意安身上胡乱抓着，意安只听见他的喘息，穿过雨声落在她耳边，有如雷鸣。

　　意安在那男人的大掌下呜呜叫着，努力睁大了双眼，尽管眼里蓄满了泪水，她还是清楚地看见那个男人的脸，那个巷子口常遇见的醉酒鬼。

　　她也看见，除了压在自己身上的酒鬼外，门那里，还站着一个人，只一个在雨中湿透了的模糊剪影，无声无息到近乎错觉，但浑身散发的戾气却让人胆寒。小时候意安看鬼片，总是吓得只敢从指缝间偷看，此刻这个人，却比厉鬼还要恐怖三分，生生向她一步步挪近。

　　意安脑中轰的炸开，尽管此刻身处绝境，仅存的一线意识却无比清醒地告诉她，没错，这就是那个每晚跟踪她的人。

　　那个酒鬼全然没有注意到意安趋于涣散的眼眸，全心在意安身上拱着，突然，一阵大力传来，他生生被人从意安身上提了起来，滚落在一旁，一个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身上重量骤减的意安马上蜷缩身子，挣扎着坐起来，这时她认出了那个人，是她的同班同学邵嵘。她几乎觉得自己看错了，邵嵘是个很沉默的男生，成绩中游，家境不好，万事不参与，和意安更是没有半丝交情。虽然意安曾在心底很是感激他，因为他是班上唯一对取笑她的名字没有任何兴趣的人。

　　但意安从来没有看过平淡的邵嵘那样冷酷的表情，本就不熟悉，现在更是陌生，他把意安从地上拉起来，将自己T恤顺手脱下，兜头盖在意安身上，他的手臂不经意擦过意安的肌肤，不同于方才那个人的恶心，那种纯粹的灼热，让人在战栗中竟然心安。

　　意安还没从邵嵘套在她身上的衣服中挣出来，好好辨认一下邵嵘的脸，那倒在地上，嘴里还不干不净威胁人的醉鬼又一把扣住了她的脚腕，把她往后拽，意安重心不稳，将倒下去时，邵嵘一拉，把她往相反方向推开，尔后，他举起了一旁的凳子，狠狠砸在那个醉鬼的身上。

　　受托照顾意安的邻居每晚习惯看到意安一回家就把整栋房子的灯全部打亮，今日迟迟未见到灯光，不免担心，从家里走出来一看，意安的家门开着，门内，一个男子躺在血泊中，另一个男子站在他身边，双目赤红，意安瘫在墙角，一室无语，只有大雨犹在轰鸣。

　　警车呼啸而来，将意安留给邻居安抚，带走了那个流氓和邵嵘，邵嵘静静从意安的房子中走出去，没有看她一眼，意安只记得，他侧脸那样倔强。

　　那个醉鬼捡回了一条命，下半身瘫痪了，邵嵘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

　　几天后，邵嵘的父母来学校拿走了邵嵘的东西，他们衣衫褴褛，满头华发，神色黯淡失望。

　　传言在学校慢慢流开，意安一如既往不在意，直到最后举步维艰时，她在意的始终是那个以强悍的姿态闯入她世界的男子，退学，坐牢，再未相见。

　　意安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除了他叫邵嵘，她还是对他一无所知，她不知道那夜邵嵘为何会出现在她门前，她不知道每晚跟着她的人是不是真的是邵嵘，她不知道他为她付出了那样大的代价后，为何又始终不曾看过她一眼。

　　（三）

　　意安进入翻译公司时间不长，这是第一次接口译的工作，她之前做了周全准备，但工作内容还是让她出乎意料。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开会吗？”意安只看见了一回与会的代表，就每天被邵嵘拉着在水城威尼斯逛风景名胜，终于忍不住在坐船游览时抱怨。

　　邵嵘漫不经心道：“他们请我来威尼斯开会不就是想让我好好散心，玩好了，合约自然就成了。”

　　“那我简直是毫无作用。”

　　“并非如此。”

　　意安侧头看见邵嵘眉峰微扬，稍稍一个动作便有说不出的气势，不由笑了笑，这个曾经低到尘土里的男人，未知的这些年，却如同一把锉刀，将他内敛着的璞玉本质雕刻出来，散发夺目光华。

　　邵嵘看意安神色怔忪，但唇边的笑却是不曾放下，眼眸也是一深，这时候，意安的脸色突然雀跃，指着前方惊喜：“快看，是叹息桥。”

　　邵嵘看了一眼不断向他们靠近的那座古朴陈旧的小桥，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意安却拿出照相机“卡擦卡擦”拍了好几张照片才罢休。

　　“这个桥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意安兼职导游：“叹息桥有一个传说，一个男人通过这座桥走向牢笼时，想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结果却看见自己的爱人和另一个男人在桥下拥吻，于是愤怒之下一头碰死。不过，后人把这个传说改成了喜剧，据说在叹息桥下拥吻，爱情会永恒。”

　　“会永恒吗？”邵嵘反问了一句，意安诧异，还来不及回答，邵嵘的唇已经压了下来。

　　还是那样的灼热，如同那场大雨中让人心安的灼热。

　　所谓一发不可收拾，其实，也是自然而然。

　　这些年平安无事，意安觉得自己已然一切安好，此时，却有一股情愫莫名涌入心中，汇聚到一处，填得整颗心无比充实，让她知道，原来，自己心里曾经有一处，一直是空着的。

　　酒店缠绵后，邵嵘理了理意安散乱的发丝，轻轻叫了声：“承欢。”

　　久违的称呼，这个曾令意安耻辱的名字，在邵嵘唤来，唯剩千般缱绻，她不由心头一暖，更抱紧了邵嵘，倚在他胸口，这时才发现邵嵘身上有几处长长伤疤。

　　意安皱眉，伸手抚了抚，问：“怎么弄的？”

　　邵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意安有些不好意思，别开目光，道：“你总是什么都不说，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你，我都觉得你很陌生。”

　　邵嵘的声音淡淡的：“我以为，你都明白。”

　　意安很诧异：“明白什么？”

　　邵嵘沉默了很久，最后吐出的却只有几个字：“不明白也很好，我们在一起后，你可以慢慢知道。”

　　意安没有再问，她枕在邵嵘的肩上睡了，睡颜安宁。

　　邵嵘想起自己看到意安的时候，正好是文理分班，意安的优异成绩使她的名字高居榜首，但没有人看到她的成绩，所有人都盯着“承欢”那两个字，窃窃私语。

　　意安就那样从她们身后走过，分明无依无靠，表情却十足安宁。

　　那一瞬间，他突然很想成为她的依靠，想给她真正的安宁。

　　邵嵘搂紧了意安，另一只手却捞过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四）

　　和邵嵘交往后，意安的任务仍然是陪邵嵘东游西逛，直到将回国的时候，再见了一次对方公司的代表，签署了项目合约。

　　会议结束后，邵嵘留下与其他代表合照留念，意安则悄悄退出会场，去洗手间整理妆容。

　　恰进去时，就听见洗手台前有人在交谈，听着声音，一个像是邵嵘的秘书。

　　“跟邵总谈生意就是爽快，从来是一锤定音，不像跟着别人，事无巨细都要请示董事长，来来去去的折腾，累死人了。”

　　“他们哪能和邵总比，邵总可是真正做得了主的人，这华延，迟早是邵总的。”

　　“唉，”秘书怅然叹气：“这样的钻石王老五，我们是没福气了，说来，邵总快结婚了吧。”

　　另一人马上符合：“是啊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后面的声音意安已经听不见了，方才“结婚”两个字眼重重撞进她耳中，迅速在她脑力蔓开，整个人如同窒息一般。

　　原来邵嵘，要结婚了。

　　意安懵懵懂懂撞回酒店，在窗台边坐着，看天色由亮转暗，看楼下街道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知道最后房间里一片漆黑，而她就在这无边黑暗中，隔着一扇玻璃，看得到窗外灯火，却无法靠近，无法逃脱。

　　一只手抚上她的头发，熟悉的声音传来：“怎么了，电话也一直不接，本来想约你吃晚饭的。”

　　意安的头抵在膝盖上，她很努力想抬起头来，可因为坐得太久，浑身处处酸麻，根本无法动弹。

　　看见意安还是不说话，邵嵘转身想去开灯，意安慌忙叫：“别开灯。”

　　她怕自己一看到那个人的脸就再也压抑不住。

　　邵嵘有些诧异，还是妥协：“好吧，不开灯。”

　　他执起意安的手，轻轻托着，意安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熨帖上了她的手指，不由挣扎了一下，但马上被邵嵘制住，她终于抬起头来，借着窗外微薄的灯光，看见邵嵘的眼睛，在夜里也那样明亮。

　　接着她看见，无名指上，一枚钻戒绽放轻柔光芒。

　　意安怔怔凝视着那枚钻戒，全然回不过神，老半天，眼里才一寸寸有了光芒，原来，她们说邵嵘要结婚了，是因为知道邵嵘定做了戒指，原来，这戒指是送给她的。

　　意安终归哭出声来，另一只手覆在戒指上，久久不曾松开。

　　邵嵘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揉捏着意安的发梢，那软软的触感似乎由指尖落在了心上，他问她：“这是我选的，知道是什么吗？”

　　意安摇摇头，仔细端详着戒指，十分诚实：“我对珠宝品牌一贯没研究，只要是你给的，就是最好的，不过，不会很贵很贵吧，我都不敢戴出去了。”

　　邵嵘淡淡一笑，整个脸温润如玉：“怎么能不戴呢，戴上了就不能再取下来了。”

　　（五）

　　回国那日，下飞机后，邵嵘对迎上来接机的人嘱咐：“送顾小姐回去吧，这段时间辛苦了。”

　　意安向过来替她拿行李的工作人员笑了笑，低声问邵嵘：“回公司你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吧，那什么时候才有空来看我啊。”

　　邵嵘回头看了她一眼，意安永生也忘不掉邵嵘的那个目光，那样的凉薄，他弯了弯嘴角：“顾小姐，我还有必要来看你吗？”

　　意安全然愣住，但听邵嵘继续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本来很孤单的旅程，因为顾小姐精彩了不少，谢谢了。”

　　意安看着邵嵘，她悲哀的发现，邵嵘在她眼中，还是一如既往的陌生，这样的陌生，竟没有因为这些天的亲密有过半点消逝。

　　邵嵘挥手让工作人员离开，自己也抬脚准备离开，但衣袖被意安牢牢抓住，意安的脸苍白得可怕，但瞳孔又黑得骇人，似乎是绝望中还紧攒着一丝希望，她全然不理会别人投过来的讽刺的目光，只是问：“你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给了顾小姐什么样的期许和希望，让你这样误会。但我有未婚妻了，顾小姐没有打听过吗，华延姚家的小姐姚媛。当年我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去打 | 黑 | 市拳的时候，是她让我去姚家做她的私人保镖，后来又一步步将我提拔上去，甚至决定将自己的后半生和整个华延的未来都交给我，这样的女子，顾小姐觉得，我能辜负吗？”

　　意安的眼神如风中烛火晃了晃，将灭未灭，只是重复问：“你是什么意思？”

　　邵嵘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凑近她耳边道：“你的贞操曾经是我保住的，我一直不甘心将它拱手送给别人，谢谢你一直为我留着，现在我取走了，一切也结束了。”

　　“承欢，你现在真的可以和这个名字告别了。”

　　意安的眼中的光彩终于熄灭，邵嵘一分分将她的手掰开，大步离开。

　　“邵嵘。”意安仍唤了他一声。

　　他微微回首，看见意安伸出手来，戒指在她手上散发熠熠光芒，她问：“这到底算什么呢？”

　　邵嵘定了定，终于只是微微一笑：“只是一个哄女人开心的礼物，顾小姐要是不开心了，就扔掉吧。”

　　不久后，全城的报纸上铺天盖地载满了邵嵘和华延千金姚媛结婚的消息。

　　邵嵘和姚媛在礼堂宣誓时，顾意安在沿河的石凳上坐了很久，河风清凉，入骨凛冽。

　　离开时，意安褪下手上的戒指，抛进滚滚江流，宛若一瓢弱水重回红尘三千，曾经所谓的什么情深意重，都被洗涤得一干二净。

　　叹息桥下拥吻可获得的永恒，只是臆想罢了，当传说止于传说，到底那只是一座囚徒经过时看见爱人背叛的桥，习惯承载赤 | 裸 | 裸的残酷和悲凉。

　　（六）

　　一年后，意安结婚，男朋友献宝似地告诉她，他为她订购了darry ring，那是男性凭借身份证实名订购的婚戒，一生只能给予一人。

　　意安听他这么说终于对这个品牌产生了一点兴趣，特地到官网上遛了一圈，看到那款名为“永恒的爱”的戒指时，突然动容。

　　曾经有一个男子也送给她这样一枚戒指，送得那样云淡风轻，他问她知不知道这是一枚怎样的戒指，她不知道，他也就真的没有告诉过她那是一份独一无二的真心。

　　意安颤抖着手点去了darry ring 的情侣专属页面，输进了邵嵘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记得邵嵘的身份证号，只是回国前夜，邵嵘出去接一个长电话，意安便替他收拾行李，她看了一眼他的身份证，也就让那样长一串数字留在了脑海，其实，关于邵嵘，她拥有多少，就不曾忘记多少。

　　页面上的真爱宣言其实只有一句，他写：“我还给你一世长安。”

　　那时意安突然想起邵嵘曾经对她说，我以为你都明白，但其实她不够聪明，她什么都不懂，她问邵嵘她要明白什么，邵嵘却只给了她长久的沉默。

　　那样的沉默不能让她明白，明白当年他听到她一个人独居时有多担心，明白他害怕别的男生打她的主意因而每晚悄悄送她回家，明白他看到她受欺负时是怎样的愤怒和痛苦，明白他多年艰辛却始终无怨无悔。

　　明白他跟着她的时候，总是在想，分明只有这么短的一段距离，他为何抱那样大的勇气，用那样久的时间，却也不能跨越。

　　但又能怎样，所有的一切，已经被她抛往河流，永远的时间的洪流。

　　一年前他们回国的前夜，邵嵘接的那个电话，是姚媛打的。

　　“听说你订购了一枚darry ring，还送给了一个女孩子，”姚媛声音平静：“邵嵘，你平时不玩，一玩就来真的啊。”

　　“抱歉，但我真的想和她结婚。”

　　姚媛没有生气，邵嵘甚至听到她笑了一声：“是啊，那可是改变你生命的女孩，但你要清楚，她在你生命里的作用，就是让你遇到我。邵嵘，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成熟了，过去那些傻事，就不要再做第二回了吧。”

　　“我替你查过，当年你打伤那个流氓，把你自己搭了进去，但是你以为她会因为你逞这一时之勇好过一些吗？那个流氓仗着伤几乎是日日在她门前寻晦气，最后她们一家不得不搬走。她就是那时换了名字，想换另一种生活。”

　　邵嵘怔住，原来他无怨无悔做的那些事情，都只是傻事罢了。

　　姚媛的声音继续响起：“现在你可以选择放弃华延的一切和她在一起，但我在你身上浪费掉的青春，我爸栽培你花的那些心思，这些年的风光，你都得赔给我们姚家，你敢忘恩负义，我也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让你们好过，邵嵘，你可以试试与我为敌。”

　　挂断电话后，邵嵘在门外站了很久，昏黄的灯拉长他的斑驳的影子，如同他那颗黯淡的心。

　　他想起意安说：“我叫意安，意在长安，我很喜欢自己的名字，不想再被冠上别的称呼。”

　　他能给她一切，唯独不能给她这个。

　　她不明白，他也不能让她明白了，在他们没有在一起之前，她不明白最好，她永远都不要明白。

　　邵嵘阖上眸子，叹息桥的传说，永恒的其实是一个男人的无奈，这世上有些事都是注定好的，注定无缘，注定放弃。

　　注定这世上只有一个邵嵘，终是欠了她半场薄欢，许了她一世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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