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

　　“你信不信朕喊人了！”

　　“你喊啊，看在这宫中，到底是你皇上说话有用，还是我皇后说话有用？”

　　世上最狂妄的皇后，可能再也没有第二个。

　　沈念辛一想到这里不甘得连眼圈都红了：向来都是这样的，宫人们都听晋国公的话，听邵家的话，听皇后的话......唯独没人肯听他的。他知道在毓景宫中这等情况，那些个宫人宫女就权当是皇上皇后如胶似漆，决计不会管他在邵安这里受辱。

　　跟着皇后娘娘的人就没有手脚慢的。不多会儿，邵安要的东西就到齐了，很有气势地在内室里摆了一溜，邵安捏了捏手指，咔咔作响。一副大干一场的架势。

　　先从哪样做起呢？

　　邵安端起了姜汤。床上某个害她心神不宁的始作俑者往后蹭了蹭，一脸嫌弃。

　　“我......我才不要喝姜汤！”

　　冷酷无情的皇后完全没有放下那碗可怕东西的意思，那碗姜汤散发出辛辣的味道，还冒着热气，让沈念辛心惊胆战。

　　邵安面无表情看了一下手上的碗：

　　“不喝的话就先沐浴。”

　　“我才不要在你这里沐浴！”沈念辛抓紧自己的衣襟，瞪着她，一副贞节烈女的即视感。

　　看着他如此，邵安“啧”了一声。“事儿真多。”说完就撸起了袖子。

　　看着她步步逼近，沈念辛大惊失色：“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某人也不回答，多说无益，干就完事了。某人一看情况不妙，也顾不得许多，掀开被子便要往外冲去。邵安今天本来就火气大，一见他逃跑，麒麟臂是按捺不住了。沈念辛还没跑两步便被一阵大力甩到一旁的案几上，胳膊被皇后反制在身后。他腿着不了地，浑身无一处可借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邵安抽了他腰带，反绑住他的手腕......不多的几件衣服索索落落被丢在地上，露出一截羊脂玉般光滑的脊背在邵安面前扭来扭去。

　　——你是个成熟的皇后了你要控几住你寄几。邵安强压下在那洁白一片的翘屁股上啪啪来两巴掌的欲望，专心拔鸟毛。

　　眼看被邵安拔变成一只白斩鸡已经不可避免，沈念辛只能退而求其次，央求她动作别那么粗暴。

　　“你慢点......疼......”

　　——哗啦。

　　大周天子就这么被皇后娘娘下了锅。

　　躺在热汤里，沈念辛悔不当初：为什么要听小皇叔的话呢？什么旁敲侧击，欲拒还迎，刻意无视......皇后娘娘可经不起刺激呀。这报复是来得又快又狠，这不，邵安正在他脑袋上胡作非为......

　　“皇后，你是要把朕的头扯断吗？”

　　“你头发打结了。”

　　——哗啦。又是一盆水。

　　水温控制得倒是不错，沈念辛一开始还抗拒不已，过了不多会儿，感觉浑身各处经络都仿佛被泡得通畅了，舒服得叹了一口气。正在他舒服得直哼哼的时候，一碗辣味十足的东西递到了他眼前。

　　“已经不烫了。是皇上自己喝，还是臣妾来动手？”

　　皇上瑟瑟发抖：“你先把我弄出来好不好？”

　　邵安耸耸肩：“量你也不敢裸奔。”便将沈念辛抱出了木桶。

　　“请吧，陛下。”

　　沈念辛看着那一碗姜汤恨不能痛哭流涕，然而在邵安毫不留情的监视下，最终还是以小鸡啄米的速度，一点点喝完了。

　　“皇后欺负人......”沈念辛害怕到用小被子裹紧了自己，但是邵安把一堆厚实的衣服丢到床上。

　　“是皇上亲自动手，还是臣妾代劳？”此时她已经没有了一开始那样凶狠的神色，“雨已经停了，想必皇上不想留在这宫中。”

　　......她平静的时候，居然比生气的时候更吓人。沈念辛渐渐呆滞了。

　　“你......你竟然要赶我走？”他不敢相信，刚才还那么激烈，瞬间就......？

　　邵安低头不愿意看他。连她自己也没法解释......忽然间就愤怒得不得了，可是事情逐渐了了，她就不再愤怒了，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连自己也没法解释的事，自然也不能跟沈念辛解释得清楚。

　　沈念辛搓着被子想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又仔细琢磨，越来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越想越来气：

　　“你......你只不过是拿我取乐，是不是？”他气得连呼吸都不规律了，“你就是成心想看我这么难堪的样子！你......从来不管我在想什么，从前是这样，现在也......”

　　他语气中的愤怒渐渐褪去，一点点满溢上来的，竟然是说不清的苦涩和悲哀。沈念辛拢起被子遮住自己的前胸，低下头去，正好错过了邵安抬头时的一脸错愕。

　　——取乐？

　　邵安心说，我从未想过拿你取乐。至少前世没有。今世虽然行径恶劣了些......那是因为不做点恶劣的事，根本就不想和你说话。

　　但即便这样，邵安对于沈念辛不爱惜自己的行径，还是感到没来由的愤怒。而对于他的身体的美妙依然感到那么愉悦。虽然这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可是沈念辛好像是被自己的幻想魇住了一般。

　　“呐，你还不知道吧？”他忽然笑起来，不断地抽动着肩膀，“其实，我赢过你一次哦。我......我这个人虽然一无是处，但是记性倒很好。”

　　邵安的心忽然揪紧了。她看着沈念辛抬起头，将散乱的头发拨到脑后，露出美丽的半张侧脸。可是他的眼神疯狂却又涣散，像个发痴的人。

　　“我赢过你一次哦，皇后......虽然我连这皇位的来历都名不正言不顺，而你手下的男人个个都胜过我......可我还是赢过你一次。”

　　“是我宣布苏云渺为贵妃......把你的孩子过继给他，却送你入冷宫的时候。虽然是实际上的过继，不过他不承认呢......所以外界一直以为是舒妃在养着。”沈念辛眼中带着疯狂而绝望的笑意，像个烙铁般烫向邵安的心，“虽然直到进冷宫去的时候你还是那么高傲，虽然就连你有能力在冷宫的地下开挖一个地宫我也不知道......但是那个时候，你看着苏云渺的眼神，哈哈......他可是你最得力的下属不是吗......”

　　“那个时候你觉得他毁掉了吧？就像我一样？因为你看着他的眼神，就和看着我的，一模一样呢——”

　　——啪地一巴掌。

　　沈念辛被一阵掌风扇得滚落在地上。邵安打人不像其他女人那样总能精准打到脸，而是扇到哪儿是哪儿，因为以她的力气打到哪儿都一样的疼。他的头磕到了冰冷的地面，左右两边都疼得发麻。可是他的嘴角像是裂开了一般，笑得都脸快变了形。

　　“一模一样......哈哈......就算你能控制我的全部，也总得有一件事是你控制不了的，对吧？而我找到了那件事——想尝尝被人背叛的滋味吗？”

　　“皇后，你打吧，你尽管打，因为你什么也改变不了......就和我一样。”

　　乌黑如墨的长发散落了一地，几乎缠到了邵安的脚踝，遮住了少年不着片缕的身子。内室的地面上铺着色彩暗沉而华贵的地毯，阿辛匍匐着的样子竟给她一种诡异的淫/靡感。

　　苍白得像一只鬼，疯得像......

　　邵安不忍心说出她下意识想到的那个词。她悲痛地紧闭起眼睛，阿辛几乎疯了，而她又何尝不是？只是沈念辛也是重生之人的事......本来她还有所存疑，现在看来，是坐实了。

　　只是她不明白，无论如何也不明白——

　　他们到底是怎么，一步步地搞成了这样子......他们原先分明那样要好。她缠着沈念辛不放，阿辛口中厌恶着她，可是如果她消失不见了，他却会在无人的角落，默默地哭......后来先皇为他们赐婚了，他们可以名正言顺、永远地在一起了。

　　可是为什么出现在她的小鸟脸上的，永远都是忧愁和悲伤？后来他不再忧愁悲哀了......他开始和她有仇，一点点夺走她所引以为傲的一切，永不知足。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邵安不明白。从前她看不懂他的时候，就选择不看。如今她还是看不懂。这种感觉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缠绕得越来越紧......最后透不过气来。她快要窒息了。

　　爱之若狂，而恨之入骨。对那个除了美丽一无是处的男人......邵安艰难地从窒息感中平息过来，发现阿辛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墙边，在她的错愕之中，跪立着，取下了她的佩刀，抱在怀中。

　　她常用的刀藏在别处。那刀不是她现在常用的，只是放在哪里当把摆设——那是当年她征讨鞑子之时，自敌将处缴获的战利品。漆黑的皮革刀鞘上嵌着金丝，刀柄末端是弯曲的——马刀的特征，这样的设计使得它更容易在马上被用来砍杀。那黑金相间的无情长刀横在那洁白的身前，竟像是一条蠢蠢欲动的毒蛇在试探着攀爬。

　　“阿辛！”

　　邵安像是恍若清醒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跃到他身边，想要去夺那刀，但是阿辛先她一部，刀已出鞘——因为他不管用刀剑的缘故，他费了许多的力气才得以拔、出刀刃的，而那是邵安早已习惯的事。

　　刀刃寒光闪闪，光可鉴人，一看就知道保养得极好。沈念辛竟然笑起来。

　　“安，你对我的爱惜，还不如这把刀呢。”

　　话音刚落，那刀便落在了地上。邵安好歹松了一口气——他至少不是想要自裁。

　　“皇后还记得，你最后一次出征归来的时候，送给朕的东西吗？”

　　邵安点点头，但是她的眼神里写满了不明白。

　　——或许她永远不可能明白。

　　......

　　“这是什么？”

　　“是鞑子逃跑时来不及带走的东西，战场上捡到的。”

　　——数颗不同种类颜色、晶莹剔透的宝石，被镶嵌到铜丝上，盘成样子古朴却优雅的饰品。只是不知是戴在头上还是佩戴在胸前的。

　　沈念辛下意识地放在发髻前面，不只是什么技艺，阳光下显得璀璨万分，十分华贵，更衬得他的面容昳丽。沈念辛无视了邵安惊艳的眼神，只试了一会儿便取了下来，皱起眉头：“好重。”

　　“哈哈，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邵安笑着赞同，“要是一直戴着，脖子脑袋都要受不了了。或许是件礼器吧？”

　　“你就不能带点好东西给我......”阿辛埋怨不已，“美丽而无用的东西，就知道往我这丢......”

　　“这个，”邵安略有些难为情，“其他的东西都被兄长、姐妹、还有几个下属分走了......就只有这个剩下。不过，”想想她又觉得高兴起来，“虽然是件美丽而无用的战利品，但是和你真的很配呀。”

　　......

　　——纵使再夺人心魄，终究是美丽而无用的战利品。

　　或许这就是他在邵安眼中的模样吧。他恨，却又不能离开他的痴迷......他害怕她眼中照出他真实的模样。就如现在这样。混乱得像极了一个发疯的娼妇，一如他娘亲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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