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飞

　　安陆离见凌月兮已下定决心，便也安下心来，两人一路驾马驰骋往东，于两日后抵达湖州州府吴兴。

　　“咱们这一路都格外小心，应该没有被人跟着。”进城后凌月兮转头往后看了看，“不过真可惜，咱们跟了屈有文那么久，却不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

　　“姚县令被害，衙门一定很快会查到屈有文身上。”安陆离道，“他若是聪明早就跑了，反正当初何守双被杀，他也在第一时间离开了宿安，不过，那别苑恐怕是有守卫的，他又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八成是很难出来。”

　　“若杀死两人的是屈有文，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凌月兮道。

　　“我不这么觉得，”安陆离摇摇头，“屈有文千辛万苦将这些证物带到定远，就是想要交给姚县令的，为何又要杀他呢？”

　　凌月兮沉默了，似乎是这样。

　　过了许久她才道：“若是姚县令和屈有文背后还有其他人，那这件事也很有可能是幕后之人的手笔。陆离，咱们要想办法尽快联络暗卫，让他们查清此事。”

　　安陆离笑了：“不用想办法联络，很快太后就会派暗卫去徽州的，以他们的本事，一定查得出来是何人所为。”

　　凌月兮点点头，如今也只能这样希望了。他们找了客栈，将证物分成两份藏于两人身上，然后去了州府衙门。

　　这次他们学乖了，从申时抵达县衙开始，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县衙附近半步，就连吃饭，也是一个去买，一个留在原地监视。

　　一更天时，两人试着潜入州府衙门，却见守卫们都站在院中，主院附近却无人守着。凌月兮猫着身子趴在屋顶，推了推安陆离：“咱们在外面守到天黑，也没见一个官员出府，他们在做什么？”

　　安陆离示意她稍安勿躁，用手轻轻揭开屋瓦，见州府内的官员都还在屋内。此刻所有人都惴惴不安地看着端坐上座的知州熊旬，仿佛在等他做个决断。

　　“熊大人……”看上去像是同知的官员年纪有些大了，见熊旬久久不言，忍不住道，“徽州那头的案子如今传得沸沸扬扬，您看……之前郑大人信上说的征兵的事，要不要缓一缓？毕竟朝廷也会派人下来调查……”

　　熊旬听了，却摇摇头道：“缓不得，一缓，不知要缓到何时了。既然皇上已经派了姜斌大人到徽州出任新任知州，那就是想让他来查明此事。”

　　坐在一旁的另一名官员舒了口气道：“看样子，皇上还没有怀疑到首辅大人头上，那咱们也不必担心了。”

　　“是啊，不然不会派姜大人任知府的。”

　　凌月兮和安陆离对视了一眼，脸上皆是诧异之色。据暗卫提供的情报，姜斌此人也是章怀瑜一派的人，可他们离京前安九岳明明已对内阁和吏部相关人等有了戒备，章怀瑜又是怎么成功举荐了姜斌呢？

　　“那可不一定，”熊旬道，“姜大人在朝中一向低调，从未明着与章大人交好过，皇上定然不知他是章系官员。而且本官收到来自京城的消息，这次姜大人是自荐前往徽州的，皇上欣赏他平日清正廉明，才应允了他。”

　　安陆离听了忍不住握紧拳，凌月兮也皱起了眉，没想到章怀瑜这么神通广大，折了一个何守双，却也到底没有因此失去对徽州的控制。

　　“所以，该做的事，咱们还是照做。”熊旬最后下结论道，“毕竟众位都是为章大人办事的，京城那边既然没有传话过来，咱们就别把徽州的事放在心上。”

　　夜色越来越浓，几位官员又坐了一会儿，便各自散去了，衙门内的守卫也恢复了正常。熊旬独自去了趟书房，凌月兮他们一直暗中盯着，发现熊旬与京城间的来往信件也被他藏在书房内，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皆露出了笑容。

　　当夜，熊旬与郑齐的来往信件也落到了安陆离和凌月兮的手上。然而此次他们吸取了教训，在拿到东西后并没有急着回客栈，而是一直在州府衙门内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屋顶监视着整个衙门的动静。这一夜平静得很，直到早上仆役伺候着熊旬起了身，两人才长舒一口气。

　　“是咱们太敏感了。”凌月兮道，“看来徽州官员的死跟湖州是没关系的。”

　　安陆离拍了拍她的脑袋：“这一夜没睡，到底是得了个安心，如今证据也拿到了，可以安心吃点东西了。”

　　说完，他的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凌月兮笑着摸了摸他肚子，道：“咱们去吃点好的，就当慰劳自己了。”

　　安陆离点点头：“不过也别吃太多，我困了，想睡，吃太多会失眠。”

　　凌月兮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事这么多。”

　　…

　　安下心后，接连奔波、日夜不眠的疲惫也跟着袭来，两人回到客栈，将东西藏好，又收拾了一番，便躺下睡了，直到晌午才起来。刚一出门，便听到了消息——熊旬被人杀了。

　　凌月兮震惊不已，安陆离拉着她回到房中，刚关上门，凌月兮便拽着他的袖子道：“陆离！咱们一定是被人跟踪了！”

　　安陆离皱着眉，不发一言。

　　“那人定是知道我们昨夜在监视州府衙门，所以才没有趁夜下手。”凌月兮的眼中带着惊恐，“陆离，怎么办？！”

　　安陆离见她是真的怕了，忙将她拥进怀中，一边轻.抚着她的背，一边沉声道：“可他们并没有对我们下手，也没有想要从我们这里拿走东西……月兮，你说，到底是谁杀了他们？”

　　凌月兮在他怀中摇头。

　　“月兮，听我说。”安陆离忽然松开了她，“此事发展到如今，已有几分危险，那杀人者若真的知道我们的存在，那他不杀我们的原因，就有很多种可能。”

　　“……什么？”

　　“第一种可能，是他的功夫没我们高，所以选择等接应的同伙来了再下手。”安陆离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想让我们拿到这些证据。”

　　凌月兮摇摇头：“我猜不到……”

　　“我有个提议，”安陆离继续道，“这些证据由我拿着，趁青州那头还没得到消息，我先前往青州继续搜查，你返回宿安或定远，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后一定已经派了暗卫去那两个地方，你跟暗卫汇合，让他们派人去青州与我汇合，到时我们人多了，也更方便调查。”

　　凌月兮定定看着他。

　　“你觉得怎么样？”

　　凌月兮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倔强的光：“吴兴如今也出了官员被杀案，虽然需要几天，但消息也会传到京城，太后也会派暗卫过来的，不是么？”

　　“……”

　　“若我去宿安搬救兵，一来一往也需要几天，你一个人拿着证据去青州，不是更危险？”凌月兮捏住了安陆离的衣襟，“你不就是想让我走，然后自己承受危险吗？”

　　安陆离低下头，不看她的眼睛：“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好。”

　　“那凶手既然怕了我们，我们不管在吴兴等几天，他都不敢来伤害我们的。”凌月兮坚持道，“既然你想要暗卫帮忙，那我们就在吴兴一起等暗卫来，如果有危险，我们一起面对！”

　　安陆离看着她黑亮的双眼，终于还是屈服了，他将她揽进怀中，声音沉沉的：“我只是……不想你陷入危险。”

　　“我和你，早就是一个人了，怎么能分开。”凌月兮的声音闷闷的，“你在哪，我就在哪，我才不要离开你。”

　　安陆离伸出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叹息道：“我说服不了你，你在我面前，永远都是对的。”

　　…

　　之后的几天，两人只会在一日三餐的时间出门吃饭，顺便打探熊旬被杀案的进展。然而那杀人凶手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一丁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令州府一筹莫展。

　　两人一边等暗卫，一边打探消息，其他时间也没有闲着，窝在客栈中将之前拿到的所有证物、信件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安陆离说，就算之后他们遇到不测，证物被夺走了，只要他们能逃回京城，就能将章怀瑜的阴谋和所有涉案人员的名单禀告给太后和皇帝。哪怕没有了证据，只要之后再派人详查，也是一样可以给章怀瑜定罪的。

　　两人将信件内容背熟的同时，也将徽州、湖州的大致情况了解了清楚。几日后，果然有五名暗卫赶到吴兴，安陆离和凌月兮与他们成功汇合。

　　“徽州那边，可有了什么进展？”安陆离问那几名暗卫。

　　“关于案件的进展，倒是没有的，”那暗卫有些疑惑道，“但有件事非常奇怪。”

　　“是什么？”凌月兮问。

　　“据之前前往定远调查的兄弟们说，他们找到了被五花大绑的徽州州府主簿屈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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