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飞

　　夜色降临，安陆离和凌月兮穿着夜行衣悄悄翻入州府的高墙，在正堂找到了他们不久前才在京城见过的何守双。两人趴在正堂对面的屋顶，俯下身子盯着这边，见何守双一直沉默不语地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他们等了一刻钟，见州府主簿往这边来了，凌月兮心中有些讶异，州府主簿不是在外头住着么？怎么这么晚了还来？

　　安陆离拍拍她，指了指对面的屋顶，凌月兮会意，两人悄悄跃了过去。

　　他们在屋顶中央蹲下身，凌月兮看着一本正经的安陆离，有些无奈地想，自己和屋顶，一定有着某种奇妙的缘分。

　　安陆离将一块瓦稍稍移开，两人便能看见屋中景象。何守双见那主簿进来，忙问：“怎么样，去送信的人都回来了？”

　　主簿点点头：“都回来了，有几个早就到了，聚在茶楼里吃东西呢。”

　　何守双一愣，双目圆睁道：“茶楼？他们知不知道此事有多紧要，居然不先回来跟本官汇报？！”

　　主簿道：“下官知道大人会生气，所以早就替大人将他们抓回来了，还赏了板子。”

　　“嗯……”何守双皱起了眉，“他们在茶楼没有乱说什么吧？那种地方……”

　　“下官已经问过了，他们不过是说些浑话，想来也不会那么巧，刚好被有心人听去。再说了，谁会注意几个衙役呀。”

　　凌月兮觉得怪怪的，这主簿似乎……在知州大人面前……太放肆了？

　　她看向安陆离，他倒是没有说什么，却也是满眼疑惑地盯着那两人。

　　“本官的任务也完成了，”何守双松了口气，“征兵这种事，本官以前也干过，听起来好像是件会掉脑袋的事，事实上并不可怕，反正他们上头有本官罩着，他们的官运和身家性命又握在大人手中，根本没什么好犹豫的，只管去做就行了。县官再小也是官，平民百姓有什么好怕。”

　　凌月兮大惊，征兵？

　　那主簿见何守双没有别的要说的，也就告退了。凌月兮他们又在屋顶守了一会儿，何守双看了会儿书，便往内院去了，他们便又跟着，却见他进了一个小妾的房间，安陆离轻声道：“咱们回去吧。”

　　…

　　两人所住的客栈，离州府只有一条街的距离。凌月兮记得安陆离在出发前曾说过，以后不会对她做那种事，为了不让他这么快就食言，她跟店家要了两间房，店家听了还诧异地笑：“我当你们是两口子呢，原来不是啊！”

　　安陆离挠挠头：“以后是两口子，现在还不是。”

　　“很晚了，休息吧。”安陆离陪着凌月兮进了房，见没什么异样，便准备走了。

　　谁料凌月兮却拉住了他，整个人都靠了过来，在他怀中道：“你只是说不再对我做那样的事，没有说连碰都不能碰我啊。”

　　安陆离身子一热，下意识地就揽住了她的腰，她温软的气息在喷在他脖颈间，令他有些酥麻，手指也微微发颤了。

　　“好了……今天就，就到这里……”安陆离有些慌乱地推开她，“早……早点睡，我也先回去睡了！”

　　凌月兮忍不住笑了起来，安陆离涨红着脸关门出去了。

　　凌月兮倚在门边，看着他进了房。现在她并不在乎他会不会再对她“无礼”了，只是觉得，能每日这样逗逗他，也挺有意思的。反正，她都已经是他的人了。

　　然而这一夜，州府却出了件大事。

　　天未亮时，凌月兮便被敲门声惊醒，她有些讶异地支起身子，警惕地问：“是谁？”

　　“我。”安陆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她忙不迭地去开门，却见他有些慌张地冲了进来，转身就将们关上了。

　　“怎……怎么了？”凌月兮惊问。

　　“我觉着外头动静有点不对，悄悄出去看了一下。”安陆离的眼中还带着十足的震惊，“州府那边好像出了事情。”

　　“什么事？”

　　“不知道，但我看到昨夜那个主簿穿着常服，悄悄从后门跑出去了，没有过多久，衙役们就将整个州府都包围了起来。”

　　凌月兮凝眉：“看来不是小事，咱们去看看。”

　　安陆离摇摇头：“现在州府周围都是人，咱们根本进不去。与其去州府，不如去跟着那个主簿，我总觉得他怪怪的。”

　　“可他不是已经跑了么？现在哪里还找得到？你应该先去跟着他的。”凌月兮抱怨。

　　“我看他拿着包袱，像是要出城。”安陆离道，“我跟了他一段，看他往南城门方向去了，这个时候城门还未开，他必定是要再等一下的，咱们现在去，兴许还赶得上。”

　　凌月兮慌忙道：“我把包袱拿上，咱们赶紧去追！”

　　…

　　宿安城的南门，城门内外都排着长长的队，辰时一到，便有一队官兵列队行至门前，将东西两侧沉厚的门同时打开。凌月兮驾马跟着安陆离，终于在东侧门等候出城的人群中寻到了那名主簿的身影。

　　两人下马，牵着马儿排进了队伍中。凌月兮有些懊恼：“要是这次带了暗卫来就好了，可以让暗卫留在城中，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还能回京禀报给太后，让她再派人查查这主簿的背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做什么都不方便……”

　　安陆离忍俊不禁道：“你刚出京城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凌月兮想到自己离京时的兴奋模样，忍不住红了脸，那时她想着可以和安陆离单独来徽州，光顾着高兴了，根本没料到后来的事。

　　“我……我那不是有别的顾虑嘛！”她强自辩解道，“东厂的人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离京，若是查到我们跟暗卫在一起，那你的暗卫身份不就暴露了？！以后皇上才不会再相信你！”

　　安陆离笑着道：“知道了知道了，咱们现在出门在外，你可别老提皇上，别人听到了是要吓一大跳的。”

　　凌月兮愣愣看着他俊朗温和的脸，明明他早已识破了自己的小心思，却只是温柔地闭口不言。想到这里，她伸出手，悄悄拉住了他，将十指扣进他的指缝。安陆离依旧注视着前方，只是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干什么的？！”守卫伸手拦住他们。

　　安陆离将太后为他们准备好的身份文书递过去，落落大方道：“在下带娘子去定远省亲。”

　　凌月兮听他说“娘子”，脸再次红了，那守卫看了一眼凌月兮，有些羡慕地将文书交还给安陆离，挥挥手道：“走吧。”

　　两人终于出了城，凌月兮看着前方道：“那主簿已经上马了，咱们也追上去吧。”

　　安陆离点点头，两人一同翻身上马。然而才往前行了一小段，身后便传来喧哗声，有身着州府官府的官兵快马赶至城门口，不知跟城门守卫的首领说了些什么，那首领急忙喝道：“关城门！全部人不许出城！”

　　凌月兮远远地回头张望，有些惊恐地问安陆离：“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连城门都封了？！”

　　安陆离摇头道：“定是跟州府的事有关，咱们跟着那主簿，八成能找到答案。”

　　“可是城里……”凌月兮忍不住再次回头，马儿还在飞驰着，在她目光的尽头，那两扇城门已然关上了。

　　“城里的事，咱们慢慢打探。”安陆离安慰她，“我有预感，这事一定很大，咱们就算去了别的地方，也能打听到的。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很紧那主簿，看看他到底要去哪里，要见谁。”

　　凌月兮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于是不再多言，乖乖跟着他。过了一刻钟，她又想到了一事，转过头疑惑地问：“陆离，你刚才……为什么说我们是去定远？”

　　安陆离挠挠头道：“啊……我也不知道，就是忽然想到了有这么个地方。”

　　“……”

　　“而且，你忘了昨日我们在茶楼听到衙役说的话了？那个年轻的衙役说，他被派去了定远，那县令却只让他喝了杯茶，就打发他走了。”

　　“你的意思是？”

　　“这有点不寻常，”安陆离认真地看着她，“按道理说，州府派出的官差，在县衙都能享受比较不错的待遇的，那县令不留下他，一定有原因。”

　　凌月兮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那个驾马飞奔的背影，问：“难道那名主簿，也是要去定远？”

　　“说不定呢？”安陆离勾起唇。

　　凌月兮忽然觉得，安陆离比自己要聪明得多，不愧是从小被太后重点培养的顶尖暗卫。

　　…

　　两人跟着那主簿一路往南。直至亥时，城门即将下钥，他们才抵达定远以北的丰台县。两人估摸着，这主簿今日是要睡在县城里了，果然，那人牵着马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前。有小二热情地迎上来，替他牵过马绳。

　　凌月兮偷偷抬眼瞄安陆离，若是今夜他们要跟那主簿住同一家客栈，她定是会有些害怕的。但若是……安陆离能整夜陪在她身边……

　　她羞得不敢再想了。明明她也是在外风餐露宿过的人，可不知为何，只要有这个男人在身边，她就会变得即胆小又娇气。

　　……都是他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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