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低绿枝

　　“和离书我签，银票就不用了”，秦南夺过唐若松手里的和离书，洋洋洒洒的写下自己大名并按手印。
　　堂堂男子汉，妻子花一千两要和离，秦南觉得自己的脸面简直被丢到地上踩，表示坚决不收银票，率先往城门里走去。
　　“要的要的，谢谢舅舅，谢谢娘亲，希望娘亲早日康复，身体健康！”秦桑一不理她爹，眼疾手快的抢过唐若柏手里的银票。
　　“桑桑，你干什么？”秦枝一气愤的质问秦桑一，他们再穷，也是有骨气的，用不着她娘可怜，拿钱打发人，没看见爹已经十分难过了？
　　“阿姐，回头再和你说，先把银票收着”，秦桑一不为所动。
　　“天色已晚，你们恐怕找不到地方住宿，这样，我在清远县有一个小别院，你们今天可以暂时进去歇歇脚”，二舅舅唐若柏似乎不忍外甥外甥女流落街头。
　　“用不着……”秦淮一气的差点冲上去，威远侯府没一个好东西。
　　“好啊，谢谢二舅舅，二舅舅的别院在何处，离这里远吗？”秦桑一放开她姐，转而捂秦淮一的嘴。
　　“哥，冷静”。
　　“不远，槐花巷进去第三家，门口种了两株桂花树，拿着这个进门，说是我让们过去的”，唐若柏递上一块玉佩。
　　“谢谢二舅舅”，秦桑一狗腿的道谢，面子，感情，尊严，通通都不重要！
　　以后的吃穿才最重要。
　　“你为什么要接受他们的怜悯？”路上，秦淮一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阿哥，阿姐，娘没尽到做娘做妻子的责任，本来就应该补偿咱们，我还嫌舅舅给的少呢，堂堂威远侯府，出手才一千两银票，小气！”
　　秦桑一的话惊掉了秦淮一和秦枝一下巴。
　　“以后的日子艰难着呢，咱们除了身上带出来的这点首饰，没任何其他家当，能省一点是一点吧”，秦桑一说的语重心长，十二岁的小姑娘板着脸做大人样，既好笑又心酸。
　　“可是，也不能让娘那样羞辱我们，那可是咱们的亲娘和亲舅舅！”秦淮一多少继承了秦南一些文人秉性，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不能没有气节。
　　“淮一，桑桑做的没错，忘掉那个女人，她不是咱们的娘，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这个人，我们要往后看，以后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秦枝一一直姐代母职，早早懂事成熟，当时不过太过气愤和失望，现在回过味来，她站在秦桑一这边。
　　姐姐和妹妹都认为做的没错，秦淮一还能说什么。
　　一家四口很快找到唐若柏所说的别院，有玉佩开路，顺利的进了院子。
　　别院里有一位看门的大爷，做饭的大婶，还有他们的两个女儿，相当于丫鬟做一些杂事，一家人负责别院平时维护。
　　“趁着还有人服侍，大家好好享受一下吧，以后就该咱们自己洗衣做饭，哥，你会吗？”吃饭时，秦桑一见不得沉重的气氛，笑着活跃气氛。
　　“不会咱可以学，一切都不是问题！”秦淮一忘了孔夫子的话，君子远庖厨。
　　“哪用得着你洗衣做饭，这些有我和桑桑就可以了，你还是好好看书，争取早日中榜，咱们明天把身上的首饰衣服当掉，全部换成银票，在镇上买一套房子，先安顿下来”，秦枝一对以后的生活已经有了安排。
　　她带着桑桑做点绣活补贴家用，秦淮一让他专心温书考科举，家里的银子应该可以撑到弟弟中榜之时。
　　“阿姐，国公府这么多人，每个人都想把手头的东西当出去，明天当铺生意一定特别好，当铺的掌柜又不是傻子不知道压价，我们现在呢……刚好有舅舅给的银票，不着急”，秦桑一的打算和秦枝一略有不同。
　　“如果住在城里，任何东西都得花银子买，手头的钱撑不了多久，把银子花光了该怎么办？”
　　“我们可以做点绣活补贴家用”。
　　“姐姐到了嫁人的年纪，总不能一直做绣活补贴娘家”。
　　“胡说些什么？”说起嫁人，秦枝一红了脸。
　　“妹妹说的是，阿姐不可能一直照娘家，我和爹爹是家里的男人，应该找点事情做，养家糊口是男人的事，怎么能让你和小妹辛苦”，秦淮一对秦桑一的话倒是赞同得很。
　　“你安心温书，榜上有名才是正经事”，害羞只是一时，秦枝一调整好心态，重新回到话题中。
　　“咱们也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哥哥考试上，万一他没考上呢？好多人从青葱少年考到白发苍苍都考不上呢！”
　　秦桑一有前世的经验，知道她哥最后考不上，还是早早铺垫为好，不要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考试上。
　　上辈子就是全家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大哥身上，期盼大哥中举以后能为生活带来改变，当最后事与愿违时，才显得难以接受，成为压垮这个家庭的最后一根稻草。
　　“胡说些什么，淮一那么聪明，肯定能考上”，秦枝一重重的拍了一下秦桑一，嘴里念念有词：“小孩子不懂事，神灵勿怪，神灵勿怪！”
　　“阿姐……”秦桑一不依的撒娇。
　　“我倒是觉得桑桑说的不错，我还是找份工做着，一边做工一边看书，万一考不上也好有个营生”，秦淮一倒是很赞同小妹的话。
　　“少来，别给你不想看书找借口，专心看你的书，凑什么热闹”，秦枝一真想把两个弟妹脑袋撬开来看看，装的都是豆腐渣吗？
　　淮一考上举人才是唯一的出路。
　　“你怎么一点上进心也没有，不读书你想做什么，你能做什么，不读书，你以怎么给我和桑桑撑腰？”秦枝一只差没把手头的杯子扔向她那不争气的弟弟。
　　“阿姐……姐……别生气，哥会看书，他只是担心你，想为你分担，是吧哥？”见势不对，秦桑一赶紧上前帮助她姐顺气。
　　阿姐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纠正不过来，不急在这一时。
　　“不是，姐，考试这种事情，谁也没把握……”
　　“哥，你少说两句会死啊，去看爹收拾好了没！”秦桑一使眼色让她哥赶紧离开。
　　“哦……好，好”，秦淮一一溜烟儿跑了。
　　“秦淮一！”
　　“好了好了，阿姐，我们还是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安排，我建议大家住到乡下去，乡下开支小，我们可以种菜然后喂些小鸡，这样平日吃饭也花不了多少银子”，秦桑一生硬的岔开话题。
　　“为什么？我们现在手头有银子，再把首饰当掉，起码可以在清远县城生活五年以上！”秦枝一不理解妹妹的想法。
　　更重要的是，秦枝一身上还有婚约，她不想真正的变成一个村姑，本来现在已经配不上靖安侯府的公子。
　　当然，这些隐秘的想法秦枝一没有说出来。
　　“阿姐，你说的那是最理想的状态，只管基本花销，可万一要是家里有人生病呢？你出嫁的嫁妆，大哥娶亲的聘礼，这些怎么算？”
　　秦枝一没有说话。
　　“咱们搬到乡下，用手头的银子买一个铺面，无论租出去还是将来自己做生意，好歹是个进项，谁知道将来会不会突然有需要使银子的地方？”
　　“开源节流，最重要的是开源，一家人有手有脚，为何要坐吃山空？”秦桑一把能想得到的理由全部找出来说服她姐。
　　“你让我考虑考虑”，秦枝一从未想过将来，秦桑一的话不无道理，她需要时间消化。
　　两姐妹自顾自讨论将来的安排，完全忽略秦南的意见。
　　秦南以往的生活里只有两件事：读书和他们娘亲，从不管家里俗事，秦枝一已经习惯自己做主。
　　秦桑一则是知道她爹也没什么想法，这个家还是得靠自己和阿姐。
　　至于她爹嘛，秦桑一已经想好了，看看有没有哪家私塾招教书先生，让秦南去试试。
　　“阿姐……”秦桑一还想说点什么。
　　“别打扰我，出去吧”，秦枝一让秦桑一出去，她想静静。
　　秦桑一默默的出去，家里的事情都是她姐做主，只要秦枝一想明白，事情实施起来就没什么困难。
　　唐若松这个别院不大，但是胜在整洁干净，两间房，秦南和秦淮一两父子一间，秦枝一和秦桑一两姐妹睡一起。
　　前几天在路上风餐露宿，即使对未来担忧，但是还是抵抗不了生理上的疲惫，此刻高床软卧，一夜好眠。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秦桑一醒来时，秦枝一已经买好早餐，简单的豆浆油条。
　　“我决定了，我们一家搬到乡下去住！”秦枝一吃早饭时郑重宣布。
　　“阿姐，你想通了？”秦桑一惊喜的问，这一夜经历了什么，她姐居然一下子改变了主意。
　　“枝枝？”秦南被猝不及防的消息砸的有点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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