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低绿枝

　　那动作，仿佛吃的不是糕点，而是木头，一块一块往嘴里喂。
　　“啊？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发呆了”，看我真诚无辜的大眼睛，秦桑一试图用眼神说明，她真的是无意识出神。
　　“好了，快吃吧，刚才不还嚷着饿了？”，秦枝一不疑有他。
　　“哦”，秦桑一收回心思，不再想清风朗月的凌浩渊。
　　这辈子不住原来的地方，和凌夫人应该不会有交集了吧？
　　不多时，秦南赶着牛车来接应姐妹俩。
　　“阿爹，幸好你买了牛车，否则我们今天会累死在半路上”，秦桑一一边把糕点往车上搬，一边夸奖她爹。
　　“咱们现在手头有钱，何必做出紧巴巴的样子”，有条件，当然怎么方便怎么来，这一点，秦南比女儿们洒脱多了。
　　秦枝一作为长姐，家里常年主事之人，精通庶务，骤逢家道中落，出于为一家子以后考虑，花钱时免不了瞻前顾后，下意识节俭。
　　秦桑一则是单纯穷怕了，不想重新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下意识节俭，就算有钱，也希望存着，毕竟，家里有银子，心里不慌嘛。
　　就像刚才买糕点，其实招牌糕点不过多花几个铜板而已，如果找阿姐要，阿姐必定不会拒绝。
　　可秦桑一习惯性压制自己的喜好和欲望，不提出“过分”的要求。
　　三个人手快，没一会儿打包好的糕点已经全部搬进马车。
　　糕点铺子的老板一大早接了一笔大单，心情颇好，客人离开时特地包了几块金丝蜜枣糕做饶头。
　　“谢谢老板，生意兴隆发大财”，秦桑一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早知道就不眼巴巴的望着蜜枣糕，也不会有之前馋嘴的丢人事。
　　“小姑娘真乖”，白白嫩嫩的小闺女，跟观音菩萨坐下的送财童女的，甜甜笑着说生意兴隆，老板心情大好。
　　原本还有点心疼蜜枣糕，但是看着秦桑一，觉得几块蜜枣糕送的值，说不定以后真的生意兴隆发大财了呢。
　　“阿爹，你吃”，秦桑一摸摸自己肚子，刚才吃的糕点还没有消化，嗯，还是给阿爹吧，阿爹早上起来忙前忙后，应该也饿了。
　　“我和阿姐刚才买了些枣糕吃过，还不饿，对吧？”秦桑一说这话时，眼睛看着秦枝一，等着阿姐点头。
　　“是啊，我和桑桑正饱着”，秦枝一当然没有意见。
　　“都吃，我们把它分一分，人人有份，给淮一也留一块”，女儿们知道心疼自己，秦南十分熨帖。
　　虽说遭了难，一家人齐齐整整在一起亦是件开心的事，相互之间的感情都比以前好，应了那句老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还是阿爹想的周到”，金丝蜜枣要趁热吃才不算浪费，秦桑一听了她爹的话，迫不及待打开油纸包。
　　里面金丝蜜枣糕散发出香甜诱人味道。
　　糕点铺子的老板恰巧包了四块。
　　“阿爹一块，阿姐一块，阿哥一块，最后这块是我的”，软软糯糯的蜜枣糕把秦桑一肚子里的馋虫勾了出来，刚才吃饱的小肚子似乎平了不少。
　　她觉得自己还能吃下一块金丝蜜枣糕。
　　“馋丫头”，秦枝一笑着用手指轻轻点了下妹妹的头，眉眼透着宠溺。
　　“呵呵”，秦桑一毫无负担的笑了，享受有人宠着的感觉。
　　“牛牛你也想吃吗？”秦桑一小口小口的吃着糕点，试图拿糕点引诱家里的新成员，果然，新成员伸长脖子，往秦桑一这边嗅了嗅。
　　“桑桑，牛是吃草的，它不吃糕点！”自家妹妹好可爱，秦枝一的吃相斯文秀气。
　　“我知道，手里拿着东西，忍不住逗弄一下”，果然，小水牛闻了一下不感兴趣，牛头转向人来人往的街道。
　　“哼，你还嫌弃，就算你想吃我也不给”，秦桑一三两下把剩下的蜜枣糕吃完，爬上牛车。
　　“走喽！”驾着自家马车，感觉就是不一样，秦桑一觉得自己一路上甚至没晕车，到状元村时，神采奕奕，和前两次的萎靡不振形成鲜明对比。
　　“张婶，我们来了”，到里正家已经熟门熟路。
　　“哎哟，人来就是了，还带什么礼物”，张婶接过油纸包，脸上笑容绽放如菊花。
　　“一点糕点，给弟弟妹妹们当零嘴”，秦枝一说的温婉有礼，求人办事，这是基本礼数，再说，张婶只是意思性的推辞一下，如果没带礼物，才是尴尬。
　　“客气了客气了，快进来喝口茶”，张婶招呼秦桑一他们进门。
　　“不进去了，张婶现在忙吗？我们想现在就去拜访邻居们”，喝茶什么的，还是免了吧，秦家人想先把正事儿做了。
　　四十多户人家，不知今天能不能走完。
　　所幸秦桑一选的时间很好，今天学堂休沐，好多暂住的学子陆续回家，需要拜访的人家从四十几户减少到三十几户。
　　张婶办事很周到，轮到家里有适合帮忙妇人时，会示意秦枝一开口请人，一圈下来，该认识的，该请来帮忙的，基本已经确定。
　　秦桑一也在一旁努力，努力将名字和面孔对上号，从前她对这些不在意，胡同里住了好几年，周围的邻居都不熟，出了事愣是没一个帮忙的。
　　远亲不如近邻，更何况他们现在没有远亲，和同村的老乡搞好关系，很有必要。
　　眼看到晌午饭时间，人家还没有走完，不过张婶说大概走了一半。
　　“去我家吃饭，吃了晌午饭再继续”，张婶热情的邀请秦家一起。
　　“谢谢张婶，我们正愁中午去哪解决呢！”秦枝一也不推辞，知道这时候蹭饭是最理想的选择。
　　回到张婶家，张婶招呼艳芬一起做午饭，秦桑一和秦枝一两姐妹也不好意思闲着，主动到厨房帮忙。
　　“不用你们，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走了一上午累着了，去一旁歇着，婶子做好了叫你们”，张婶不让两姐妹动手。
　　“婶子不要把我们当客人，纯粹来蹭饭的，不帮忙心里过意不去”。
　　“有什么过意不去，你这是不相信婶子和艳芬的手艺？”
　　“不不不，艳芬妹妹做菜好吃，咱们上次就尝过了，好吃的不得了！”
　　“这就对了，安心等着，我和艳芬绝对整饬一桌好吃的出来”。
　　“婶子你就让我们帮忙吧……”
　　阿姐和张婶你来我往，你推我赶，秦桑一在一旁看的大开眼界，不知是此地民风使然，还是里正娘子为人作风就这样。
　　无论做什么总要意思性的谦让一下才是，就像刚才他们拿来礼物，张婶也是推辞了好一番才接受。
　　亏得阿姐有耐心陪张婶周旋。
　　事后，秦枝一还特别教导妹妹，外面人不像自家人随便，直来直去，有时候可能只是假装客气一下。
　　像今天，如果我们拜访张婶不带礼物，不留在厨房帮忙，估计以后村子里对咱们的印象就是不懂礼数，又懒又馋的姑娘。
　　秦桑一点头，这些她知道，可是，做起来有点难度。
　　下午继续拜访上午没走完的人家，至申时初，张婶担心秦桑一他们赶不上最后一趟回程的马车，催他们明天再来。
　　“张婶放心，我们坐自家牛车来的，不赶时间，还是一并走完，明天有明天要忙的事情，拖着心里不得劲儿”，秦枝一云淡风轻的透露家里有车的事实。
　　外头人看来，秦桑一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秦南老实巴交，所以出面交际之类，全部由秦枝一包揽。
　　“那就好，有车就是方便许多，不用固定时间，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那来来来，我们去往下一家，没几户人家了”，张婶对他们好像更热情了。
　　张婶说没几户确实没几户，一刻钟左右，秦桑一他们结束了今天的任务，身心俱疲，笑的她脸快抽筋了。
　　白白嫩嫩的秦桑一很招人喜欢，总有人想捏一捏她的包子脸，必须一直甜甜笑着叫人，幸好卖萌是她做惯了的事。
　　“谢谢张婶，今天麻烦了您一天，等改天安定下来，再请婶子吃饭”，这等体面的场面话，肯定只有阿姐会说。
　　“说些客气话，你们呀，把婶子当成自己人，婶子是最高兴的”，张婶热情态度前所未有。
　　“阿姐，你觉不觉得张婶热情的太过分了？”回程路上，秦桑一小心试探她姐。
　　“是有点”，秦枝一蹙眉，“大抵张婶为人一贯如此吧，我听人说，大宅门里一贯讲究婉约含蓄，市井之人则多直接外放，我们不习惯亦是正常”。
　　秦枝一觉得确实热情的有点过分，不过还是安慰妹妹不要多想。
　　“是吗，我觉得张婶是知道咱们家里面买了牛车才过分热情的”，秦桑一不死心再回了一句。
　　“桑桑”，秦枝一严肃的看着妹妹，“不要总是以恶意去揣测别人”。
　　阿姐的表情太过严肃，秦桑一情不自禁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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