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有缘地狱来相会

　　夜幕低垂，今夜不是个好天气，天上仅有一层浓重的墨黑色，不见星月的踪迹。
　　霜间满记性不错，顺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等她抱着天狗回到店里的时候，正赶上今天的晚饭。
　　壹原侑子的店自然是只包住不包吃的，但是自从四月一日来了以后，平日里侑子小姐想吃什么，他就会做什么。侑子小姐嘴很挑，对于食物的要求很严格，什么时候该吃什么美味一清二楚，也算是有不少生活经验了。
　　店里多了一个人，多做一人份的倒不算什么事，四月一日顺手就给准备了。霜间满刚来的那天亲自去买了菜，她出了门以后，四月一日才想起来一件事，亡者也需要吃饭吗？
　　霜间满回来一听他这么问，就不乐意了：“不吃饭哪里来的力气工作啊，狱卒食堂的菜可棒了，等你来了地狱以后我带你去尝尝。”
　　四月一日疯狂摇头：“不了不了！你自己吃去吧！”她居然想等他下地狱一起去吃饭，这是他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可怕的邀约了。

　　霜间满拉开纸门的一瞬间，一股烤鱼的香味萦绕鼻间，光闻一闻都流口水。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她觉得四月一日的手艺和狱卒食堂的大厨有的一拼，在现世就不用担心吃饭问题了。
　　壹原侑子见她回来了，笑着晃了晃酒杯：“欢迎回来啊小满，辛苦啦，先来喝一杯吧。”
　　霜间满点头答应，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又把还没醒来的天狗放在一旁的软垫上，伸手去接侑子小姐递过来的酒杯。
　　不料被人半路截胡了。
　　四月一日一手叉腰，一手拿过酒杯：“喜欢喝也不能天天喝，自从知道你也喜欢喝酒，侑子小姐就变本加厉了。小酌就算了，你们也不能每天都喝到断片啊，对身体不好。”
　　已经不算活人的壹原侑子和死了很多年的霜间满面面相觑，突然相视一笑。
　　壹原侑子放下酒道：“难得四月一日这么直率啊，那今天就破例不喝了吧。”
　　霜间满耸肩：“我不喝也没什么，又没有酒瘾。”
　　“嗯，说起来，事情还顺利吧？”壹原侑子问道。
　　“还挺顺利的。”她回想了一番，突然兴奋道，“对了侑子小姐，我感觉我活人恐惧症好像好了，刚才和那个男生完全无障碍的沟通呢。”
　　壹原侑子却笑了笑，没说话，给四月一日递了个眼色。四月一日不情不愿地悄声绕到霜间满身后，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霜间满侧目一看，是一只手，壹原侑子还坐在原地，那么这只手肯定是四月一日的。
　　“……”
　　四月一日麻木地看着化为残影奔到门外的霜间满，虽然霜间满才来了几天，但他已经习惯这种非人类的反应速度了。
　　壹原侑子摊手笑道：“看到了吧小满，之前你遇到的那个孩子只是因为存在感太低，你的警报没被触发而已，所以你还是要接着克服自己的恐惧。”
　　霜间满才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听到侑子小姐这么说，不无沮丧：“哦，我知道了。”

　　四月一日无奈，他是按照侑子小姐的指示做的，也猜到会是这样的后果，不过算是为她好吧。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道：“好了，你快进来吧，不饿吗？”
　　霜间满磨磨蹭蹭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下店里的大家才总算都坐好了。
　　“我开动了。”
　　在外一天的疲惫终于在美味的菜肴滑过食道、落进胃里的时候得到了缓解，霜间满边挑起一块鱼肉，边回忆今天一天的事，觉得来到现世后也不比在地狱上班轻松。
　　“对了，这只狗是怎么回事？”四月一日咽下饭，终于想起来了这个问题，其实刚才霜间满抱着狗进来的时候他就想问了，只不过被侑子小姐打断了。
　　“这就是天狗。”
　　四月一日：“哈？！你骗鬼呢！”这分明是一只胖柯基，和传说中红脸鹰鼻的天狗没有分毫相似之处。
　　“虽然我有时候会骗鬼，但是这次是真话啊。”霜间满也很无奈，“之前侑子小姐也说了，天狗现在力量很弱，根本没法维持原型。如果继续呆在那条柴犬体内，说不定会被一直压制到沉睡，所以我就用这个玩偶当容器先把他挪出来了。”
　　这么一说，四月一日倒是明白了不少，关于妖怪的事他之前亲身体验也了解一二了。所以当时侑子小姐把霜间推出去，是想让她去帮天狗‘换身体’，只可惜他们提前走了，他错过了看到霜间是怎么完成的。
　　“听说天狗是一种很厉害的妖怪，虽然现在很弱，你就这么把它带回来了？万一它恢复了怎么办啊。”四月一日吃了不少妖怪的亏，突然担心起来。
　　霜间满安慰道：“没事的，我和侑子小姐在呢，会保护你的。他现在还没醒，也不能把他扔在外面自生自灭啊。”
　　四月一日：“……”怎么感觉有点丢人，不管是他还是天狗。
　　她又道：“而且天狗不是向侑子小姐求助的吗？我想代价应该还没付，就把他带回来了。”
　　这才是真实原因吧？！前面那个根本不是你的真心话吧？！
　　壹原侑子觉得很惊喜：“小满真不愧是地狱的狱卒啊，工作起来就是很有职业精神，不过这一次代价我已经收到了。和天狗打交道，我也是很害怕会亏本的，毕竟他们类似于山神一般的存在，要是躲回了山里就很难找到踪迹了。所以如果他不预付代价我是不会为他实现愿望的。”
　　霜间满好奇地问她：“那天狗付了什么代价？”
　　“关于那个，你们已经见到过了。”
　　“诶？”两人同时一愣，什么时候见过了？
　　倒是四月一日认真回忆了一下，忽然想起：“是那根羽毛吗？”
　　壹原侑子打了个响指：“Bingo！”
　　“可是那不就是一根羽毛吗？侑子小姐和霜间可是相当于救了他一命啊，这个代价……”也太低了吧？这可不像是侑子小姐的作风，她收取代价时常很奇怪，但是基本上不会过多也不会过少。
　　因为她说过，对于被给予的东西，必须付出与其相当的报酬，即为代价。不能给的太多，也不能拿的太多，要不多不少，正好相等，否则就会受伤。（*）
　　“那可不是一根普通的羽毛，它本身是天狗手里的那把羽扇，你们还记得妖怪绘卷里的天狗的形象吗？”
　　妖怪绘卷里的天狗，就是红脸鹰鼻，身穿僧服，脚踩高齿木屐，一手持羽扇另一手持宝槌的形象。
　　“向我求助的这只天狗是大天狗的等级，即使在天狗一族里也是地位极高、力量极强的一支。我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情变成现在这样，好在他所持羽扇上的力量与他本身无关，仍然保留着原有的威力。用这样的宝物当代价，刚刚好。”
　　说罢，侑子小姐拿出了那根洁白的羽毛，双手轻轻拢住羽毛，羽毛倏地漂浮在空中，轮廓闪着荧光。只见她指缝间透出耀目的光芒，当她横向打开双手时，一把称得上华美的羽扇出现。
　　羽扇的羽毛也是纯白色的，但不是那种刺目的白，落在人的眼里是一种很柔和的白色，凑近了甚至能看到羽毛细密的绒毛间有金色若有若现，仿佛掺了金丝。扇柄不知是什么骨做的，显出乳白色，质地轻盈。
　　饶是霜间满在地狱里呆了这么多年，见了那么多传说中的宝物，也少有比眼前这件宝物更精致的。在地狱里连妖刀都跟玩具似的像批发一样不稀奇，那些宝贝也就是寻常的物件。这把扇子光是颜值就足够打动她了，可见其美貌程度。
　　四月一日终于从震惊中缓过来，这是他在侑子小姐这里工作以来看过的最漂亮的一件东西了，以前见到的……给他的都是惊吓。
　　“这把扇子有什么用？”他问。
　　“当然是用来净化不洁之物的。”
　　突然冒出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让三人都愣了愣。
　　一只短短的狗爪搭上了桌面，坐在对面的四月一日看到从桌下伸出来一只狗头，嘴角开始不停地抽搐——这不是霜间带回来的那只柯基吗？她说是天狗来着。如果不是她提前说过，他一定会因为自己听到狗说人话被吓到夺门而出。
　　壹原侑子镇定自如地接话：“嗯，因为天狗不喜污秽不洁之物。”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连一个玩偶的身体撑不住呢，老年人确实身体不太好啊。”霜间满往狗头前推了一碗味噌汤，“先吃点东西吧。”
　　一看到她，柯基脸上就露出了愤懑：“你这个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家伙才是老年人呢。”
　　霜间满：“我觉得我应该比你年轻，大天狗的数量不多，算下来你至少也有几百岁了吧？”
　　“你不也差不多吗？！”这女人身上的气息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新鬼，起码得有几百岁了。
　　“我可是战国时代的，你至少也在平安时代前后，这么一算还是你更老。”
　　“……”天狗噎住了，对方说的是大实话，他反驳不了。
　　四月一日听他们俩一来一往的对话，彻底知道了这俩多少岁了，内心也是很崩溃。

　　但是天狗当然不会就这么被噎到说不出话，他换了个话题，开始跟对方算账：“你居然真把我弄到这么蠢的身体里了！”
　　他刚才醒来的时候，睁眼就看到了自己短小的前爪，再一想起之前看到那只玩偶的完全体，简直想用羽扇把霜间满掀飞——这种狗和他大天狗的身份地位完全配不上，配不上懂不懂啊！
　　“那你想怎样？用杜宾犬吗？”杜宾看着是挺霸气的，身体线条优美，有一股天生的领导者气质。
　　“你就不能换成个物种？！”非要把他往狗身上靠，虽然他是天狗但是长得和狗没有关系好吗？“就算你用人也可以啊。”
　　霜间满撇嘴：“我一个狱卒可不能随便弄个人来当你的容器，这事儿违法知道吗？”
　　“……你一个死人还讲什么法。”
　　“地狱也是有规章制度的，遇到亡者要么亲自带回地狱，要么就联系迎接课，至于尸体我们是不能动的，那是生者处理的问题。”霜间满解释了一番，看他仍然一脸不服，翻白眼道，“我当时帮你换容器的时候，你不是没反应吗，我就以为你默认了啊。”
　　天狗大怒：“我动都动不了能有什么反应啊！”
　　“那就没办法了，你那时又不反对。再说了现在就是再给你找容器换也换不了了，你撑不住的吧。”霜间满无视了他的怒气，认真地说。
　　天狗：“啧。”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弄成那样的啊？”
　　提到这个问题，天狗眼神一冷，连目光都阴森了不少：“和你没关系。”
　　霜间满一听就不再追问了，妖怪有妖怪的法则，如果强行插手反而不好，总归是天狗自己的事，就让他自己去折腾吧。她是救了他，但也是受雇而已，侑子小姐也收到了代价，谈不上有什么恩情。

　　壹原侑子饶有兴趣地接过话头：“你的愿望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回山里去？”
　　天狗沉默了一下，说：“我要暂时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四月一日一惊，继女鬼之后店里又要多住一只天狗？
　　壹原侑子挑眉：“如果要留一段时间，之前你付的代价可有点不够了。”
　　“你想要什么，直说吧。”天狗认识壹原侑子的时间也不短了，她是什么规矩他很清楚。
　　“这个嘛，既然你要住一段时间，那就走的时候再结房租吧。”没想到这回她意外的好说话，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天狗稍稍安心，渐渐把思绪放到了自己的事上，他得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事。
　　不过壹原侑子处理完了生意以后，恶趣味又出现了，撑着下巴对霜间满建议：“小满啊，你看咱们店里又要养一只小柯基了，得给狗狗取个名字啊。”
　　“对哦，养狗可得取个好名字啊。”霜间满右手握拳放到左手手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天狗：“……”
　　四月一日同情地看着他，堂堂天狗变成了柯基不说，还即将有一个宠物犬名。他丝毫不怀疑，这一唱一和的两个女人明天就会去给他买狗牌、狗窝、狗粮和牵引绳。
　　霜间满扭头问：“呐，你想叫什么？”
　　天狗：“我想打你！”说完就吭哧一口咬上了霜间满的胳膊。
　　霜间满眉头一皱，她不用担心狂犬病，只是痛觉还是有的。
　　四月一日赶紧过去把天狗拽下来，问她：“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去打疫苗？”
　　霜间满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眼神挪到天狗身上的时候，慢慢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和平常的小柯基不太一样呢，既然你这么凶，就叫你吉娃娃吧。”她一字一顿道。
　　吉娃娃·天狗：“……人类小子你给我放开！！！我要咬死她！！！”
　　四月一日抱紧了狗还不忘吐槽：“她不是都死了几百年了吗！！！”
　　“那就再死一遍！”
　　“你不想要这个名字就把你自己的名字告诉她啊！”
　　“名字能随便告诉人吗？！小子你不知道什么是言灵的力量吗？”
　　四月一日这才想起，以前侑子小姐也提过，被人掌握了名字就是被人掌握了灵魂的一部分，对于妖怪来说尤其重要。
　　“那……你还是叫吉娃娃吧？”他安慰道。
　　“滚！”
　　在天狗的单方面狂暴下，店里迎来了一只名叫‘吉娃娃’的柯基犬，真是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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