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夫记

作者:眠九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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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0


      入夜已久,罗统领又带着一队人马出去搜寻。
      整个驻跸都陷入了诡异的静默,唯有火把的燃烧声滋滋作响。

      女眷们缩在营帐中不敢多说半句话。
      苏棠妆忧心忡忡,想要出去找人,却被害怕的季如莺拉住。

      “棠妆,你说陛下会不会……”
      “不要胡言!”
      棠妆立时打断了她。

      季如莺紧张地左右看看:“可是陛下和青素至今未归,若是……若是……”

      苏棠妆一手捂了她的嘴,将人拉上床,盖上被子,沉声说:“别多想,小心祸从口出,闭眼,安心睡,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
      苏棠妆也是如此安慰自己。

      宫挽晨坐在那人人觊觎的位子上多少年了,不可能这么容易中招,说不好这一切还可能是她将计就计的结果,或者就是一场戏,为了引出什么来。

      更何况青素武艺绝高,心思又素来沉稳,两人手上还有七颜八伎两堂暗卫,必不会出事,必不会出事的……

      苏棠妆死死地闭上眼,嘴上喃喃,不知在念祈祷的佛经,还是已经入睡连连梦呓。
      季如莺缩在被子里,面对着苏棠妆,咬住了手指,心里依旧慌得不行。

      秋猎之中,皇帝遇刺,至今未归。
      恐怕多数人都与她想的一样,凶多吉少!
      若是陛下真的遇险,那大熙……又有何人能坐皇位?
      毕竟宫氏皇族已经没人了……
      届时会是如何的场面,还能否有安宁乾坤?

      季如莺纵使是个女子,也因在家中听父亲兄长念多了,耳濡目染之下,不禁生出几许彷徨难安,唯恐陛下遭遇不测,社稷将倾,覆巢之下必无完卵……

      秦奉言踩着地上的碎石与落叶,走至扣押囚犯的营帐前。

      多名士兵冲他低头施礼,唤一声:“秦大人。”

      秦奉言仰头看了看缺月,问道:“罗大人还没回来?”

      “禀大人,罗统领刚又领了一队人出去寻找陛下。”
      秦奉言:“罗大人走前可有拷问犯人?”
      “未来得及,统领只命我等严守,防止囚犯同党劫人。”

      秦奉言点头,欲进入营帐,却被两把长.枪挡住了去路。

      “我不能进?”秦奉言挑眉笑,语气甚至严肃。
      笑话,人都是他抓的,竟然不能让他看看了?

      “秦大人恕罪,统领走前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囚犯,必须等陛下回来亲自拷问。”

      “亲自拷问?”秦奉言冷笑,转眸一想,开始忽悠人,“若陛下是被他们的人掳走了,才始终寻不回,要怎么回来亲自拷问?”

      “这……”两名位列营帐口的士兵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让我进去先行审问,或能问出陛下的消息也不一定,若是因你们执意阻拦,耽误了救回陛下,我就问你们几个,担不担得起?”

      “我、我们……”

      “怎么?你们害怕本官会与这杀手是同党,对陛下有二心不成?”
      秦奉言冷哼道,气势愈发咄咄。

      几名士兵身份卑微,却也是知晓些朝中事的。

      自幼出入皇宫畅通无阻,传闻还曾与陛下同塌而眠的天子伴读,秦侍郎若是对陛下有二心,恐怕陛下死几回都不知道了。

      士兵们当即惶恐,忙收了长.枪,低头道:“我等不敢!”

      倨傲地哼了哼,秦奉言抚了抚衣袖又问:“那我能进了吗?”

      “秦大人请。”
      营帐口的两名士兵一让,掀起帐帘。

      秦奉言肃冷着脸,提足迈了进去。
      其实说实话,他现在的心情十分糟糕。
      一是担心陛下的安危,二是气那昏君一意孤行。

      他提醒了无数遍,小心小心再小心,可他倒好,依旧以身犯险,到如今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他却还不得不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下去。

      营帐中烛火明亮,周围空落落的,只有一铁笼中关着一名他今日生擒的黑衣人。

      黑衣人颓坐在地上,脑袋耷拉着,难得的是竟然没有寻死。

      秦奉言走过去,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俯身望向笼中人。

      “说说看,是何人如此有勇气,指使你们刺杀陛下?”

      黑衣人闻声抬头,看向他,没有出声,却以唇语说道:家主让我代他谢大人御前谏言,让杜太后得以加封“仁”字美谥。

      家主?秦奉言眉头一动,心中又喜又惊。

      他再问:“别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了。陛下乃真龙天子,得上天庇护,必能平安归来,若是你如今招了,待陛下归来,我或可以替你求求情,留你一条全尸,若你不招,恐怕到时只会尸骨无存。”

      黑衣人依旧没发出声音,唇语再说:家主还让我问大人,若在今上与杜太后之间选择,大人愿为哪位效命?

      选择?杜太后都死多少年了?尸体都风干化灰了吧。
      在活人和死人之间选择,他那位家主脑子没病吧?

      心里吐槽,面上秦奉言却只是皱皱眉头,出声说:“我看你也是倔得很,就算效忠,也该是效忠心中敬仰的那位,哪怕是历史中的枭雄英杰,也好过碌碌一生,随波逐流。识相些,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是不说?”

      黑衣人顿了顿,似在思考他的话,半晌后又启唇,无声说道:十日后,暖香阁二楼尽头,家主恭候大人。

      秦奉言冷哼:“倔脾气,本官倒要看看待陛下回来,严刑拷打下,你还能不能如此刻般守口如瓶!”

      帐外的士兵见秦大人黑着脸出来,负手而去,纷纷低下头,不敢作声。

      待离关押囚犯的营帐远了些,秦奉言才放慢脚步,仰头望着残缺的明月,心中默默盘算,同时也忍不住祈祷。
      陛下您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寂静中隐隐传来女子的呜咽声。
      秦奉言回神,寻着哭声而去,便在驻跸边缘的一帐后,看见个骑兵装束的瘦小背影,抱着膝盖,闷声哭泣。

      瞧了会儿,他才认出,这是哪位偷哭“硬汉”了。
      张尚书家那不要命的千金,惹不起惹不起,他正欲转身悄悄离开,却不想对方忽然抬头擤鼻子,一下两双眼睛就对上了。

      秦奉言尴尬地咳了声,走近两步问道:“张小姐为何深夜在此哭泣?”

      张瑢垂下一张哭花的脸,声音柔弱:“……我担心陛下。”

      同道中人啊。
      秦奉言心中一叹,抿唇犹豫片刻,走了过去,在她身旁蹲下。

      他宽慰道:“放心吧,陛下自幼经历过数次危难,次次逢凶化吉,这次……当也会无恙的。”

      “真……真的吗?”张瑢抹着眼泪问。

      “真的。”秦奉言眯眼点头,“陛下那人,向来谋略深远,所以必能险象环生。”

      两人静静蹲坐仰望月空,心中想着同一个人,只盼他能再次险象环生、逢凶化吉。

      而此时,整个驻跸都担忧的两人,正安然无恙地坐在一猎户屋中。
      苏青素与宫挽晨徒步许久,才在入夜后寻到这一户人家,方圆百里再无炊烟。

      这屋子的主人只有一个以打猎维生的糙汉,虎腰猿臂,脸上还有一条极长的伤疤。
      糙汉坦言他姓张,家中行二,所以认识的都叫他张老二。

      屋中灯火亮着,苏青素和宫挽晨坐在一张粗制木桌前。

      张老二一脸笑容给他们倒水,一双浑浊的眼睛却不住地往一身白衣、布巾遮面的宫挽晨身上看。

      好看,真是太好看了,光露在外面一双眼睛,还没看着他呢,就能把他魂都勾了去。

      想当年他们山头匪窝还没被剿的时候,也掳过不少美人,青楼妓子、官家女儿、农家少妇……数都数不过来,竟是没一个能比得过眼前这位美人的一双眼睛。

      让人忍不住想将那方破布巾一把扯下来,一窥美人全貌,若再能将之拐到床上去,好好的弄一弄,那真不知会是如何销魂的滋味。

      张老二一边心痒难耐,一边在倒水的时候做了些小动作,往茶水里洒了些蒙汗药。
      这药药性猛烈,他平时都是用来迷晕野兽的,只一点便足够弄倒一匹成年壮马。

      这些混江湖的小伎俩,他虽金盆洗手多年,可如今做起来依旧得心应手,快得保管这对年轻小夫妻发现不了。

      两碗水推过去,张老二笑道:“两位请用,这屋子里平时也就我一个人住,没什么好东西,两位千万别嫌弃。”

      苏青素垂着头,抿紧了唇,正欲有所动作,却被旁边的宫挽晨摁住了桌下的手。

      宫挽晨眉目含笑,望向对面的张老二:“张大哥哪里的话,是我与相公叨扰了才是,怎还有嫌弃之说。只不过,我与相公今日林中遇见野兽,又不幸落入湖中,步行许久,直到如今可谓是滴水未进,腹中空空,不知张大哥可能……”

      她灵眸婉转,欲语还休,道不尽的柔弱楚楚。

      张老二看得心尖颤软,某种欲望更是强烈难耐,忍不住搓起了手。

      “好好,刚好我今天打到了头鹿,我去给你们弄点肉来,你们先喝茶,先喝茶。”

      一边起身往外走,张老二一边满脸急切地回头望他们。
      那巴不得他们快点喝了茶水的意图,实在明显得过头。

      待张老二一出了屋子,苏青素听见他走远了,便转头望向宫挽晨:“为何阻我?”

      为什么不让他动手?!
      那个男人竟敢用那样的眼神看她,他甚至恨不得直接挖了他眼珠子。

      宫挽晨对他笑笑,一边随手将桌上两碗茶泼到了桌下,一边说:“稍安勿躁,等会儿装晕,记得装得像些。”

      苏青素皱起了眉,依旧不解她为何要隐忍。

      张老二回来得极快,一碗直接用水烫熟的红肉,两个粗面馒头。
      一进屋,他就看见两人支着脑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他心头狂喜,两个碗放桌上,走近了那美人,轻声唤:“小娘子?”

      “嗯?张大哥……我与相公饮了些茶水,不知为何……越发的困倦,好生奇怪啊……”

      宫挽晨素手抵在眉尾,半阖眸,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

      旁边的苏青素闭着一只眼装晕,又悄悄睁着一只眼警惕地盯着那男人的动作。

      张老二弯着虎腰,不停搓两只粗大的手,淫.笑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必定是小娘子一日劳累了,才会如此困乏,来,让张大哥扶你上床睡睡,睡一觉就好了。”

      “相公……我相公……”宫挽晨渐渐将眼合上。

      “不用管他,那副弱不禁风的身体恐怕都压不住小娘子。过了今晚,我就是你相公,小娘子,来,相公扶你去床上,今晚必定好生让小娘子体会体会男人的滋——”

      拔下头上的玉簪,扎入眼前的粗项,一切只发生在瞬间。

      霎时张老二息了声,一双浑浊的眼珠子瞪得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双不起丝毫波澜的桃花寒眸。

      “我这人,不喜欢被压,向来只喜欢压人。”宫挽晨笑得声音低柔清朗,慢条斯理地说,“而且不巧得很,我偏就喜欢我家相公那副弱不禁风的身体,每次看见都——”

      “和个死人废话作甚!”

      在宫挽晨说出更让人羞恼的话前,苏青素明智地出言打断,捉回她的手,将人揽进怀中,再一把将已经睁目咽气的张老二推去地上。

      宫挽晨笑着回头,摘了脸上的布巾,看向一脸怒容的苏青素:“生气了?”

      苏青素睨她道:“为何要多此一举?”
      明明刚刚还阻他动手,如今又为何自己亲手杀人?

      “只是想试试,这人是寻常的见色起意,还是背后另有所图。却不想,还当真是个色.欲熏心的莽夫。”宫挽晨偏头,轻蔑地望向地上的死人,“只是可惜了那簪子,我记得,青素很喜欢的。”

      苏青素面无表情地“嗯”了声,深沉的视线落在她的发顶,对于她的话反应很淡,心中却是忍不住想,为何她的思虑如此多,仅是一个山野猎户,便能叫她如此警惕。

      沉了口气,苏青素转头看向地上的死人:“我将他拖去后面埋了。”

      宫挽晨摁住他的手:“何必这么麻烦,明日一把火烧干净便好。”

      “你喜洁,能与尸体同宿?”苏青素问她。

      宫挽晨抬眸,缱绻笑道:“无妨,青素在侧,尸山也如玉榻。”

      苏青素闻言一皱眉,抓紧了她的手腕:“别说这么不正经的话。”

      尸山如玉榻,总叫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让他害怕她日后再会遇见什么危险。

      笑了笑,宫挽晨不再言语。

      从屋里搜出了寻常的治伤药,苏青素将宫挽晨扶去床上坐下,半褪下她的衣襟,小心地为她处理伤口,眉心深深凝着,脸色渐渐发白。

      仿佛正经受疼痛的人是他一样。

      宫挽晨有意扯开他的注意力,开口道:“屋中应该有干净的衣服,我们这一身染血的脏衣也该换下了。”

      苏青素静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先穿我的里衣将就睡一晚,我连夜把两件外衣和你的里衣洗了,明日当是能干。”

      “有现成的干衣,何必又要……”
      “不准你穿其他男人的衣服。”

      立即打断了她,也不顾这么说出来,会不会被她笑话,苏青素抿紧唇,仔仔细细地给她将伤口再包上。

      宫挽晨愣了愣,后禁不住弯唇笑出了声,见她家青素双颊微红,却是沉默不语,便任着他将自己的外衣褪下。

      “那你可快些洗回来。”捉住他的手,宫挽晨吻了下他唇角,故意在他耳畔吐气,“没相公你这弱不禁风的身体暖床,奴家睡不安然。”

      体内倏然窜上一股急热,苏青素双颊红涨,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跑出了屋,蹲在月下洗衣时,仿佛还能听见她低低带暖香的笑声,扰得他心旌摇曳,魂不守舍。

      好不容易洗完了,回到屋里时。
      看见她侧倚着墙壁,扭头望着窗外的夜空,一脸的若有所思。
      那微微蹙起的眉,深寒的眼眸,无不昭示着,她在思考事情。

      如今逃难的时候,她却还是一副安然的模样深沉思索。
      苏青素忍不住想,她到底有几副心窍,能无时不刻不在算计。

      深思中的人忽然回头,宫挽晨寒眸一暖,笑若春风:“回来了。”

      “嗯。”苏青素穿着猎户的粗衣上了床,将人一搂,低头抵上她的额,发现有些烫,顿时心沉,“你有些发热。”

      “不碍事,休息一夜能好。”
      “明日必须找个大夫给你看看。”
      苏青素皱着眉。

      宫挽晨窝在他怀中,笑道:“你的医术便不比太医差多少,何必再码放——”

      “宫挽晨!”他难得如此肃然的唤她全名,倒是叫她愣得暂时失语,又听他说,“我不管你在谋算什么,都不准拿自己的命赌。”

      半晌,宫挽晨无声地弯唇,在他怀中合上眼,保证道:“好,虽然朕从不拿自己的命博弈,但朕答应青素,绝不拿自己的命赌。”

      心口微微一松,苏青素脸色渐渐缓和,见怀里的她也累了,伸手朝烛火处凭空一弹,屋中瞬间陷入漆黑。

      他搂紧怀里的她,听着周围簌簌风声,和林中偶起的几声啸鸣,入了浅眠。

      翌日天一亮,苏青素便醒了。
      他刚睁开眼,怀里的人长睫颤颤,也跟着转醒。

      “天亮了……”宫挽晨挣扎着醒来,喃喃一声。

      苏青素发现她不太对劲,往日就算睡得再沉,一旦醒来,她都不会有初醒的这种朦胧昏沉状态。

      低头抵上她的额,发现她额心滚烫,惊得他顿时大骇,正要询问她哪里不舒服,便忽然听见门外响起叩门声。

      两声叩门后,一道低沉的男声传进来:“请问主人家可在?”

      床上的两人顿时清醒,齐齐看向那单薄的木板门。

      宫挽晨在苏青素怀中,悄声问:“三人?”

      苏青素脸色沉冷,摇了摇头:“不,一共七人,三人在门前,四人在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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