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虽已写废仍需留下痕迹

　　告听者没有立时给出结论，保持沉默。主刀人及助手也暂停了继续割离器官的动作。

　　没过多久，石壁图腾处又荡起微澜，几名手上托着容器的黑衣人鱼贯而入。正是以先前在走廊里见过的隔绝灵视探测的材料制成。

　　他们将容器内的标本捞出，一一放进空置的节点灵场里沉浮不定。那当中有些是实物，有些则是以灵质凝聚而成的虚影，同样被放入其间。

　　“如果被参考物并非实体，也依然有效吗？”

　　“有效。基于完全灵质态的实体拟合，可以被忠实还原。”云图回答，“前提是还原过程同样在纯灵质状态下进行。不必担心，解读其中信息对你我来说无从入手，于灵子终端而言却不过小菜一碟。”

　　告听者仍未开口说话。不，很可能他并不需要开口，而是通过CIPI来指挥其他人——但见识过此地应用的科技以后，南倒有些拿不准他们是否采用了更前沿的手段进行沟通，毕竟从解剖开始到现在，众人彼此并无交流而行动却有条不紊。

　　比对持续了近二十分钟。黑衣人们一直进出不停，不间歇地更换、重置节点灵场中的标本。南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于是踱步到石桌旁蹲在灵场下方仔细观察，云图也没有阻止。

　　“解析完成了。”留意到告听者眉心宝石陡然闪烁冷辉，他提醒。

　　“嗯？那结论是什么？这个器官是做什么用的？”

　　“首先，最终结论不是单个灵子终端就能做出的。虽然由于伯兰约束膜的发明，观察所需时间已从上个时代的数个月减少至现今不足一天，手段也从人工转向智能——但它完成的仍然只是采样、比对及初步分析工作。”出乎她意料，云图耸耸肩，“其次，信息都储存在终端内，告听者不会公之于众，所以我们也不得而知。”

　　“您的意思是，石桌上躺着的这头博德亚种，”南指了指那边，“它的每一个部件的具体用途、性质与能力，都要在灵子终端回归其集群之后，才能有确定的结论？”

　　云图并不明说是或者不是，回答：“你要明白，它再怎么能力超群、不可思议，也只是一件工具……无非是与其它工具相比起来，更好用一点的工具。但最后下判定的人——是我们。”顿了顿，他又说道，“人类星国从不将决定‘正确’的权力置于任何除我们之外的智能手中。”

　　南承认这番话无从反驳，很有道理。

　　流程仍在继续。新器官依次剥离，不同批次的历史标本也被黑衣人们带走又带来，投入节点灵场。到目前为止，解剖已进行至博德兽人全身约三分之一的位置。

　　她将所有黑衣人一个不漏地仔细打量了一遍。“在场没有记录者。”纸笔之类流行于教会学会高层的东西也都没见到，“灵子终端会在结束后被直接带回贤者殿，重新投放回集群里吧？”

　　“没错。那之后的事情将由贤者冕下主理，不再是学者们能插手的了。”云图考虑片刻，还是作答。

　　他谈得兴起，也没想到自己最后竟吐露了这么多。不过，这并非他主动告知而是她自个儿想到的，所以也不能算他逾矩吧。

　　也就是说，他的话应证了南之前的猜测，灵子终端是已无实体的贤者们从凡世获取知识的媒介之一，联通神明居所与人类世界的门扉。

　　接下来依然是比对解析步骤的机械重复。位于博德兽人身体中部的器官复杂程度明显超过头部，灵子终端花费其上的平均时间逐渐拉长，所需样本量也越来越大。又看了一会儿，云图说自己晚上要回去指点学生们的课题，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便手动调整了一下播放参数。

　　此后，灵场内的时间流逝比正常情况快了二十余倍，周围人的动作也被快放，略显滑稽之感。不过留意到告听者额前不再能看到明灭起伏、几乎长亮不歇的冷辉后，南又笑不出来了。她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替对方感到头疼。

　　“引导灵子终端运算，对主持者精神力的消耗应该很大吧。”她低声询问云图，得到他“这还用说”的眼神作为回应。

　　CIPI正持续计时。随着器官被不断摘取，待比对完毕后封入特制容器，博德兽人原本十分庞大的尸身也逐渐“消瘦”，不再那么骇人。她看了看告听者苍白如纸的面色，又看了看时间：“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两个多小时，换算成现实时间，超过一天一夜了。”

　　“马上就好。”云图扬了扬下巴，“喏，你看——”

　　确实如他所言。所有捧着封存或物质体或灵质态标本的容器的黑衣人全数离场，主刀人助手也开始着手将各个分化节点引流回灵子终端所在的灵场，待一切完成，他们又回到石桌旁，分出己身灵体的一部分彼此联结，合力张开了淡蓝色的茧形灵网，笼罩住博德兽人残缺的尸身。

　　这是镇压灵场，南知道。物体位于其中，会极大地减缓时间流逝造成的物性改变与外界力量对它的侵蚀，所以也时常作为隔离装置使用。

　　眼看告听者从空间枢纽内取出一个薄薄的片状物，甫一接触空气便自发扩散，严严实实地覆盖了兽人尸身上已有的灵网——是伯兰约束膜——连接灵子终端与他太阳穴的一线灵辉也彻底断开，意味着解剖仪式到此为止。

　　两位运送灵子终端的奉圣者打头，告听者走在中间，最后是一群抬着沉浮于伯兰约束膜中的兽人尸体的黑衣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石室。

　　空气中灵流震荡的规律陡然一变，归于平静。若非如此，南还察觉不到影像回放已经结束了。

　　“为什么把尸体和剥离下来的器官组织分开带走呢？”

　　“器官标本将送往教会总部留存，又在下一次进行异种解剖时运至相应的观察所，充作比对样本。而博德兽人尸体剩下的部分，会和灵子终端一起去往贤者殿。”

　　这倒是出乎南意料。“我还以为割离了所有器官的残体，不再有继续研究的价值。”

　　云图摇头。“器官和组织，是告听者使用单个灵子终端分析异种的层级极限。博德庞大的兽身显然超出了这一层级，要处理它，需海量已有数据作为支撑——但星国历代捕获的兽人数量却远远达不到必须下限，所以，就更需要非凡的想象与思考能力以做出推理。而这是灵子终端并不具备的，唯独人类拥有的能力。”

　　所以云图老师才说“再超凡的工具也永远只是工具”吗？南心想。

　　“如果有必要，博德兽人的尸体会被沉入多个灵子终端组成的集群，由贤者冕下亲自观测，以佐证对单一器官的解析结论。退一步讲，即使它看上去没有继续研究的必要，”说到这里，他又话锋一转，“你也永远不应低估……他们旺盛的好奇心。”

　　云图老师真是金句频出。他说的不错——贤者们对大多事物都已了无欲望，然而，好奇心就是他们最根源也最不可摧毁的欲望。

　　不管是“高级”的还是“低级”的，属于神明的或者人类的，谁能彻底远离欲望？南认为这是谎言。

　　离开解剖博德兽人的石室，两人返回中央大厅。云图打开另一扇门，领着她去往探寻不朽者奥秘的区域。

　　走廊还是熟悉的走廊，解剖室风格却非常不同。

　　穿过自动感应门之后，视野豁然开朗。室内以白色为装修基调，空间开阔，光照明亮，各类终端设备按用途严格分区放置，彼此以透明隔断分隔开来。墙壁上整齐地镶嵌着增强灵能信号的透明线路，可以看到其中不停涌动的液体状灵流，再是脚下，铺满了瓷白色地砖，一尘不染。

　　怎么说呢，像是手术室与观察舱的集合体。南想象中的科研基地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入口处有一座终端感应接口，云图一番操作，边唤醒总控系统边对她说道：“不朽者无法调动、甚至排斥灵能，所以对它们的研究不可在纯灵质态而只能在物质态进行。此地设备也都是基于物质体系开发的。”他退开几步，“虽然落后了点，好歹我们的时间与空间重建技术还能用。”

　　这悖论令南觉得很有趣：“老师，人类星国认为物质科技是落后的产物，然而不朽者的文明程度却比我们更高。”

　　“因为人类寻求精神的不朽，而不朽者寻求物质的永生。你不觉得这个现象更有趣么？”云图托起下巴，欲言又止，“好了，录像要开始了，认真看吧。虽然你暂且得不到答案——但也不会失望。”

　　话音刚落，身着紧身黑制服的研究人员即现身于解剖室内，墙壁上灵能回路光芒大盛，围绕中央操作台摆放的立式终端也纷纷升起显示光屏。由于设备初启动时灵流冲击过大，室内响起一片连续的轻微的噪音。

　　但被束缚在操作台上的不朽者已吸引了南的全部注意。她发出惊叹：“它长得真好看啊。”

　　是完全符合人类审美的真正意义上的好看。借助无影探照灯，南目光逡巡，来回审视，没放过它躯壳暴露在外的任何一个部位。线条流畅，体态均匀，五官精致，每一处都堪称完美，连那不辨雌雄的气质都暗暗应合人类逐渐弱化性别特征区分的规律：外观过于优美，严格来讲大概更偏向于女性；然而又极富侵略感，似乎也可归为男性。南看来看去，必须承认不朽者没有缺点，起码第一眼给她以如此印象。

　　现存几个高等文明种族中，只有不朽者的外形与人类相差无二，甚至对“不朽”的本源信仰也同样明确——有趣的事情，这是第三件。

　　研究人员首先从某个带有编号的小盒子里取出一片看上去很有分量的淡蓝色晶体，放入仪器内。但与之对应的光屏上并未立刻显现信息，而是连续滚动了接近二十分钟的乱码流，方才有了第一个画面。

　　“不朽者是物质科技，而人类则越来越偏向灵能科技，彼此之间的隔阂可能并不比物质体种族与灵体种族的更小。这也导致我们对不朽者的研究，或者说，理解，难以推进。”云图又强调了一遍，算作解释，“你看，它们的记忆芯片仍然绝大部分不可破译。”

　　“是因为破译用的设备制造不出来吗？”

　　“没错，支撑设备开发的理论已经荒废很久了。从大混乱时代后期起，人类科学领域的各项基础研究几乎都只围绕灵能而展开。”

　　人类文明史共有四次引发生产方式乃至于社会制度变革的重大革新，包括古阿琉尔时代诞生了机械与网络造物的“工业革命”、“信息革命”，帝国时代创造超量人工智能集群概念的“宏革命”，与大混乱时代推动潜能种活跃、奠定星国基石的“灵能革命”——不过，随着星国对灵能探索的愈发深入，学界也提出了一种新看法，即灵能革命需两个阶段完成：人类当前掌握的事物的半物质态半灵质态及二者互相转化、打破虚与实壁障的技术，尚位于进化初级，应当被更准确地定义为“混态革命”；真正的、彻底的、纯粹的灵能革命，仍处展望之中。

　　要让人类在这个时候转头重拾物质科技……大约是不切实际的了。

　　南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光屏上的场景：“看起来很像工厂欸。”她想起来了，岑告诉过她，不朽者正是在类似工厂的地方完成组装与初始化，被赋予编号正式列入族群，从而“降生”。

　　云图却告诉她更多她不知晓的事实：“这个不朽者在整个体系中处于低阶。只有低阶的不朽者才是在‘工厂’之中诞生的。”

　　乱码流持续滚动，他们偶尔从一片冗杂无章的信息中辨认出几个与人类星国建筑有所相似的场景。别的看不出什么来，南倒是发现不朽者的建筑风格非常非常简洁——就像它们在仅有的卷宗记载里一贯表现的那样，冷血且凌厉。

　　据云图所说，不朽者有着详细且严苛的等级划分，它们的记忆晶体也是以一种在人类看来匪夷所思的技术来分层记录并加密的：当某位不朽者遇到比自己更高阶的事物之时——包括与更高位阶的同族谈话交往、进入更高级的基地场所、接收来自上级的命令等等等等——它的中枢主脑会自动判定其所属位阶，并采取对应的高等语言进行记忆写入，而后执行加密。

　　这也是人类星国历年捕获的不朽者，其记忆晶体均存在大量乱码流的原因。它们一生经历的所有人事物很可能分属成千上万个不同等级，记忆为成千上万套完全不同的语言规则写入，匹配相应的成千上万套解密口令。人类目前能够反向破译的，只有其中最不复杂最简短的几种规则。

　　听云图解释完毕，惊讶过后，南无情地指出了两点：“第一，星国捕获的不朽者几乎都位于体系低阶。第二，人类的物质科技对应到不朽者的发展水平，也只处于低阶。”

　　云图咳了两下：“话也不能这么说。记忆晶体是不朽者的核心组件，应用其上的技术也是最完善最顶尖的，我们破译不了，很正常对吧。不过它们的武器组件倒没有超出人类科技水平太远，起码，大概搞清楚基本原委是可以做到的——喂，你那是什么眼神，这句话是真的啦，不用怀疑。”

　　南刚把“因为它们都是低价不朽者，也不太可能搭载高等武器吧”的吐槽吞回肚子里，便听见操作台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交谈声。研究人员们都神情凝重地挤到了光屏前，她也应声望去——

　　依然是乱码流。然而从断断续续的噪点之中，响起了一段音频。

　　是属于不朽者的，无法辨认性别也无从断定年岁的声音：

　　“……我和……见到了………父亲……”

　　“……不久……母亲……”

　　“那之后……父亲就……再也……”

　　“母亲……重新……”

　　听起来是它与同位阶的不朽者谈论着与“父亲”“母亲”有关的话题。音频中无法被人类破译技术解密而消去的，全都是高于它所属阶级涉密等级的字眼。南挠了挠下巴，心想这极尽严苛的分级制度也算有点好处，起码向人类透露了——不朽者的父亲与母亲的存在，于种族内大部分个体而言并非秘密。

　　不朽者的父亲与母亲……一个没有性别区分的机械生命体种族，为什么会有父与母？是它们的创造者，或是领袖？是与其它不朽者同样而更完美的存在，或者独立于不朽者的另一种生物？短短几秒钟里，南脑中滚过了无数问题。

　　那边，不朽者继续说道：“我不想……我要去……星道以外……乐园……”

　　乐园。

　　岑提起过的，那个据说是“来自不同种族不同阵营的生物共同生活的乐土”、“一个不存在纷争与冲突”、“所有寻求答案的叛离者们唯一的容身之所”的，无人知晓真实名字与具体所在的地方。

　　研究人员们面面相觑，没人敢说话。其中一个搓搓手，将播放完成的记忆晶体取出，封存到另一个新的外壳标红的盒子里。

　　接下来的整场解剖里，众人都保持沉默，按部就班地从头至尾拆卸不朽者各个部位的零件。

　　“它提到乐园，”南还在想那件事，“是因为想要前往乐园却迷失于外星海，所以才误入了人类领地的吧。它有点笨啊。”

　　“低阶不朽者确实不如人类个体智能发达，它们更像是机械。”然而云图旋即吐露了惊人的消息，“不过，高阶不朽者却更贴近生命体——虽然是极度坚硬的生命体。”

　　“您的意思是，它们更像人。”

　　“抛开没有感情与过分强悍以外，可以这么说吧。”

　　“但您是怎么知道的呢？”南紧追不舍，“我们并没有捕获过高阶不朽者，而记忆晶体中的上位信息也无法解密。”

　　“通过解剖而后进行推断。”云图指了指操作台那边。刚才，研究人员已分别割取了一小块不朽者的表层皮肤、中层机体、底层内核组织，放入仪器，此时光屏上正不断飞速滚动着实时解析信息，尽管其中定论为“不明”的仍占大多数。

　　他示意南关注其中几段被不同颜色标记的字符：“不朽者的身体构成十分复杂，含有许多人类星国境内没有的物质，甚至元素。”

　　“以历年解剖结果来看，从低阶到高阶，不朽者机体构成会越来越复杂，所含特殊元素的种类也越多。”云图慢慢说道，“而量变引发质变，随特殊元素比例增加、基础连接元胶合形式更复杂，不朽者将从机械体跨入生命体。”

　　本纪元第三万年初，星国曾捕获一名不朽者，它的实力及智能都远远超越了此前与此后所有落入人类之手的同胞。

　　人类在最遥远拓荒者基地之外的远星海深处探查到它的踪影，主动出击追赶，发动了数百名灵能者方才成功将其拦截。然而它立刻启动了自毁程序，记载思维体系的核心中枢全数崩毁，唯有机体最外层与靠近外壳的部分武装得以保留，被研究者带回贤者殿留存至今。

　　“解析了这名不朽者机体的残存组织之后，人类不得不承认，我们从前对不朽者存在严重的偏见与误判。它们是非常强大的生物，尽管进化方向与我们不同……”

　　直觉自己会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南屏住呼吸，静待老师继续往下说。

　　“即使主体早已崩解，意识也不存于世，它剩余的组件却仍借助皮肤层残留的能量进行着缓慢的自我修复，以及无序的形态与结构调整。直到被放置于零灵场后的第九百年，能量方才全部耗尽。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朽者并不存在“繁殖”这种说法，一切强化均于自身机体上进行。在它之上，立于更高阶的不朽者，甚至可能在能量供给充足的前提下持续修正。自我修复意味着永生不死，无序的形态与结构调整近则似于人类的基因变异，是进化累积的来源之一——不朽者不需世代更替，独立的个体就可以达成进化的终极。

　　“当然，这只是一种合理的猜测。”云图最后也承认，“毕竟我们也没有捕获过更高阶的不朽者了。”

　　“不，我觉得仅只这些就足够可怕了。”难怪岑每次提到不朽者都神情异常严肃，难怪“不朽”这样被赐予神性的字眼，会用于外种记名。

　　她想得更远一些：“倘若按不朽者的科技发展水平推论，您说——人类‘物质无法永存，灵质方可不朽’的定论，会被推翻吗？”

　　在他们的视野之外，很可能有一个崭新的理论体系正逐步建立。基于新的观察工具，此前人类所见证并确认过的世界里的一切，都将被彻底推翻。

　　南希望它永远只是臆想。

　　显然，云图对此的态度十分暧昧。

　　“宇宙正迈向虚无，这是无可回转的规律。不朽者所坚信的物质体的极限，是会在规律之下迎来毁灭呢，还是于绝境之中爆发新的转机，就像旧帝国时代人类经历过的那样？”只有在说起令他感到兴奋的东西时，云图才会使用这种波澜壮阔、不再散漫的语调，“那一刻，我们会明白到底谁才是正确的，又或者……我们与它们的答案合在一起，才是正确的。”

　　他抛给南一个令她措不及防、暗含深意的问题：“如果将之视为观察者的游戏，你难道不想看到——这伟大的游戏的终局？”

　　面对云图的诘问，她在却此时此刻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另一个不可宣之于口的秘密：数千年前，贤者殿曾接到过来自遥远不朽者主基地的通信。

　　……

　　她正窥视深渊。但这一次不再是玩笑话了。就像手持火炬的探秘者终于下定决心孤身往新世界的更深处走去，那天晚上，南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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