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虽已写废仍需留下痕迹

　　莉迪亚卡了壳。莉莉斯一直没出声，当着背景板，她竟然将莉莉斯给忘了。她紧握住枪，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了。布朗尼不为所动，继续道：“为了活捉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卧底，就赔上了整个财团最有前途的新进女科学家……等萨门特博士知晓了详情，他会怎么对你，我可不敢想呢。”

　　性情温和，沉默寡言的布朗尼在以伪装身份潜入乌列利安社后，表现出了与之前的自己截然相反的一面。他从没有这么巧言善辩过。这当然是任务需要。但不可否认，也许他们每一个人，都在任务推进的过程中逐渐偏离了最初的自我，莉莉斯这样想道。

　　在莉迪亚看来，莉莉斯的不作为不过是顺应了她一直以来木讷迷糊的人设，她根本没指望这位只会搞研究的女科学家能帮上忙。然而，面上虽没有表情，莉莉斯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思考着该如何保住布朗尼，让他顺利脱身。

　　离警卫们抵达总控室，通过局域网主脑下达注入麻醉气体的指令，最多只有两三分钟时间了。可是，想来想去，她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两全的办法。

　　她也不知道目前布朗尼采取的应变策略是什么，见话题被引到了自己身上，只能勉强从嘴里挤出一句：“没关系的，莉迪亚小姐，抓住这个卧底，不让博士的项目机密外泄才是最重要的……”

　　闻言，莉迪亚几乎要在心底翻一个大大的白眼。莉莉斯对博士的“愚忠”她已经习惯了，但很明显，她根本不可能这样做。如果搭上莉莉斯的学术生涯而只为活捉一个卧底，那么，向来不近人情的博士会怎样惩罚自己——莉迪亚不敢想象。

　　她的犹豫仅只一瞬间。但布朗尼却看准时机，身形闪动，如一道电光般从莉迪亚身旁掠过。她眼前一花，对他的灵能波动也有短暂的失察，等再看清楚时，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莉迪亚小姐，”布朗尼冰冷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现在，是我的主场了。”

　　他挟持了反应缓慢的莉莉斯，锋利的匕首抵住她苍白而脆弱的脖颈。虽然是冷兵器，但刀锋边缘包裹了锐化后的高密度灵流——零灵场内并无灵质，这显然是他燃烧自己的意识体，强行催化而成的——亲吻着莉莉斯皮肤下隐约可见的动脉。

　　“你！”在得不到外界能源补充的情况下，燃烧意识体对于潜能种来说，就等于自取灭亡。见对方已有拼死一搏的打算，莉迪亚终于再难保持平静。她当然不是在意这个卧底的生死，但，“你……你放开她！”

　　对方的能力绝不是普通超感者能具有的，面对未知的境况，莉迪亚悚然一惊，不由握紧了枪。

　　见此，布朗尼冷冷一笑。“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不妨直接告诉你——我是超感者没错，不过，同时还继承了一部fen身为匿隐者的母亲的能力。”

　　说着，刀锋轻移，刺入了莉莉斯的皮肤，血液涌出。无视她的挣扎，布朗尼阴鸷地打量着对面莉迪亚难看的脸色，一点一点加大了手中的力气。“与其让你这样的人折辱我，倒不如现在就死去。但我总要死得有点价值，你们两个就一起来给我陪葬吧，如何？”

　　内部通讯器在莉莉斯手上，莉迪亚没法和警卫们联络。麻醉气体已注入室内，淡绿色的烟雾四起。

　　“抱歉，莉莉。”莉莉斯的脑域内，突然响起了布朗尼的声音，是他以自身精神体作为能源驱动，强行开启的通信：“我逃不了了，至少得保住你。我的死，大概能替你铺就获取博士信任的向上的阶梯吧……莉莉，千万要抓住机会，我没能完成的事情，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

　　她能感知到布朗尼此时意识体的虚弱。先是于零灵场内施展手段，避开监控探测装置潜入机房，后又强行开启CIPI通信，这种消耗量级巨大，而无可挽回……

　　“任务成功后，别忘了到我的墓碑前来看看我，”他苦笑着，“来的时候，给我带上几份布朗尼吧。”

　　不！莉莉斯在心底大喊，她拼命挣扎，眼泪夺眶而出。但她那点力气对于布朗尼来说，犹如蜉蝣撼树，他牢牢地压制着莉莉斯，锐利的刀锋在她脖颈上滑动，终于精准地触及了动脉所在。

　　她的表现，落到莉迪亚眼底就是另一番理解了。莉迪亚知道，惊惧交加的莉莉斯是帮不上自己什么忙了，而她也不敢真让莉莉斯受伤——

　　“莉莉，你闪开！”

　　千钧一发之际，莉迪亚也顾不上思考自己在零灵场内的作战会对精神体造成何等影响了，因为博士震怒的后果，她更承担不起。幽深脑域内的火焰陡然一亮，她在瞬间催动灵流，往莉莉斯而去，以极大的力度将其朝右方远远甩开，自己便飞身朝布朗尼扑去。

　　对方的意识体消耗过大，身体反应速度也明显下降。布朗尼刚开始还握着匕首和莉迪亚对了几招，但同级别的超感者论实战，绝不会是灵能者的对手，在莉迪亚的手上被割了两道伤口后，她便将布朗尼身上所有的武器都打飞了出去。

　　她调集灵能，狠狠压住对方的心脏部位，令其动弹不得，暂时缓过了一口气。来不及先束缚布朗尼，因为高浓麻醉气体此时已持续注入室内，即使作为抵抗力、耐受度等肉身素质都更高的灵能者，莉迪亚也快要撑不住了——这群蠢货，我不亲口说就不知道动动脑筋调整浓度，莉迪亚忍着头晕，分出一缕灵流往周围去探掉落的内部通讯器的位置。

　　布朗尼躺倒在地，气息几不可闻，而手指微动。

　　余光里，莉迪亚瞥见不远处有冷光一闪而过，她迅速回头，却见那把被打飞的匕首正在布朗尼的操控下，急速射向已陷入了昏迷的莉莉斯。

　　以她们之间的距离，莉迪亚想要再操纵精神体前去拦截，已经来不及了。电光火石间，她将枪口对准布朗尼，扣动了扳机。

　　布朗尼的左胸被开了个血淋淋的大洞。超感者因外力而身死，精神体崩毁，掀起了他体内灵质的无序暴动。蓝色的火花一阵接一阵，气浪翻涌，莉迪亚险险退后，避开了这一波灵能冲击，但她来不及检查自己的伤势，咳了一声便立刻朝莉莉斯那边看去。

　　布朗尼的精神体已消散，被他所操控的武器也失去了能量凭依，掉落在地，距离莉莉斯不过约五六厘米远。

　　用意识体探知了一下，发现她仍有呼吸，只是昏迷了过去。莉迪亚松了口气，强忍着头晕和耳鸣，抓起内部通讯器朝那头喊道：“你们这群蠢货，还在等什么？赶紧给我滚进来！”

　　丢开通讯器，她脱力地靠着墙壁瘫坐在地，注视不远处依然昏迷不醒的莉莉斯，有些遗憾又有些庆幸地想道：虽然卧底死了，但好歹，保住了周莉莉……
　　*

　　萨门特博士确实很看重自己手底下这位名叫周莉莉的年轻女科学家，受伤的助手那边，他指派了另一个助手过去安抚，而莉莉斯，却是他亲自前来探望。

　　乌列利安社的各个研究所，均处于封闭零灵场内，不是所有工作人员都能得到自由出入的许可，因此配备的设施完善，医疗所的治疗水准也很高。

　　莉莉斯的伤势不算重，在被送入医疗所救治后不久，就醒了过来。萨门特博士抵达的时候，刚好碰见莉莉斯的男友林佚从探视舱内走出来。

　　“林夷，”对方向自己问好，萨门特博士随便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往舱室里看去。“她的情况如何？”

　　林佚又将医生的那番说辞对着萨门特博士重复了一遍。听见他确认莉莉斯没有大碍，萨门特博士放下心来。

　　“嗯，很好，这样莉莉的研究进展也不至于被耽误太久。她什么时候可以回到岗位上去？”也许是觉得以这个问题询问当事者，未免太过无礼，他选择了问莉莉斯的男友。

　　林佚皱了皱眉。“莉莉斯是很想回去继续工作的，不过医生要求今天上午先留院观察。”

　　他的回答，萨门特博士勉强能接受。“我知道了。你也回去吧，我去看看莉莉。”说着，他对着扫描口验证了权限，进了探视舱。

　　“博士？”莉莉斯全身被接驳着感应元件，躺在床上正无聊，见他进来，十分惊喜。“博士，您怎么亲自来了？”

　　“嗯，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我没什么问题，再休息一会儿就能回去继续处理数据了。”莉莉斯回答：“倒是莉迪亚小姐，她的伤势比我严重得多……”

　　萨门特博士冷哼了一声。“这是莉迪亚职责所在。也算她做的不错，没让你受伤。”他低头，审视着惴惴不安的莉莉斯，“至于那个卧底……你有没有察觉出什么？”

　　“什么？”莉莉斯茫然地看向他，反应过来，又摇了摇头。“我们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用CIPI视觉转录十三号终端上的资料。而他到底看了哪些，终端已经被炸毁了，所以我也不知道。”

　　不只是距离布朗尼最近的十三号终端，他身死时的体内灵质暴动波及了大半个第二机房。

　　也许正是出于此种理由，布朗尼在明白无法脱身后，才会选择诱导莉迪亚杀死他吧。这一切，是意外，也是注定。如果莉迪亚今天没来找莉莉斯，又或者莉莉斯正好不在——仅凭莉迪亚的助手权限，她是无法在没有团队科学家陪同的情况下，单独通过机房门禁的——那么，布朗尼也许早就得手了，更不必牺牲……莉莉斯低着头，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十三号终端？”闻言，萨门特博士若有所思。但触及莉莉斯略带疑问的眼神后，他又摇头。“没什么。十三号终端上并没有特别的内容，布朗尼为何要窥探那上面的资料？”

　　莉莉斯没说话。因为萨门特博士的这番话，并不真正需要她回答。

　　见莉莉斯依旧迷糊，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来，萨门特博士打算走了。“医生说可以出院后，就回去工作吧。你的研究进度，不能比其他人落下太多。”他如此吩咐道：“昨天没做完的那批数据，允许你晚半天再送来给我。”

　　“我知道了，博士。”在他身后，莉莉斯目送他离去，回答道。

　　她并不相信布朗尼会毫无根据地出手探查十三号终端。而与此同时，她却也要正视一个事实：十三号终端虽位于需要重重权限方可进入的B区机房内，但依旧不属于由萨门特博士严密掌控的核心实验室。

　　与拟潜能种全向解放研究有关的资料，真的会留存于十三号终端上吗？布朗尼又到底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才会在深夜潜入机房，调查十三号终端呢？

　　处于限制CIPI长线通信的零灵场内，学员们的任务推进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碍。布朗尼身死，他生前掌握的所有信息也随之湮灭。而博士似乎已有警觉，最近这段时间里，他们不宜冒动了。

　　莉莉斯叹了口气，知道自己除了进阶获取了博士的信任以外，一事无成。一切又仿佛再度回到了零点。

　　※
　　附人类文明史：
　　0~约7000年~【古阿琉尔时代】：
　　前5000年，人类聚居于母星阿琉尔；
　　第5000~7000年，陆续向外宇宙进发，移居各星域；拥有强大力量的人类变异种——[潜能种]中的第一位灵能者被确认觉醒，并载入史册。

　　约7000~约40000年~【（泛）帝国时代】：
　　约30000年，贤者集团前身、帝国政府顾问机构[神国]系统建立，初代主神格[造神者林歇]完成导入；
　　约32000年，[潜能种]除灵能者以外，开始陆续分化出超感者、匿隐者等多个流派与分支；
　　约40000年，不朽者联合泰亚虫族进犯人类帝国；在彻底攻下母星阿琉尔前，不朽者出于某种未知原因而突然撕毁盟约，撤军离去。

　　约40000~第100，470年~【大混乱时代】：
　　皇庭覆灭，帝制崩毁，疆域分裂，文明倒退，宗教兴起；[潜能种]中部分流派的传承，亦因各星域彼此对立混战而断绝。

　　100,470~163,563年~【星国时代/裴德提尔纪元】：
　　第100470年/裴德提尔纪元元年，[立国者埃波拉]建立起统一的人类星国，确立贤者集团与天启教会统治之基石，导入迦蒙灵场；
　　（第163,563年/裴德提尔纪元63094年，准神格NAN037-II-γ神格修正计划已接近尾声，故事正文开始）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