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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蝶（三）
媚蝶，瑶姬沉吟，依稀听过这个名字。是了，南海有鹤草，当夏开花，形如飞鹤，云是媚草，上有虫，老蜕为蝶，赤黄色，谓媚蝶，女子佩之，能致其夫怜爱。这便是媚蝶的由来。
瑶姬本是姑瑶山上的一株瑶草——瑶草也是一种媚草，相传女子佩戴瑶草可以魅惑他人——得天地灵气滋养，开了灵智，化为人形，天生媚骨，自通媚术。
大概她们这一类生灵，总逃不过情爱的劫。瑶姬忽然有点物伤其类。
见她只是年幼不懂事，并非有心害人，瑶姬已决定放她一马，声音不似之前冷凝，“你既已俯首受戮，何能报我？”
柳枝也是聪明知机，听出大仙有心饶过自己，连忙顺杆爬，求道：“求大仙救救大郎，柳枝愿终生侍奉大仙左右，为大仙铺床叠被，更衣侍浴。”
若是从前，瑶姬当然看不上这么一个堪堪化形的小妖，别说铺床叠被，便是饲养灵宠她都不够格。只是如今她只身在凡间，若能有一只小妖供她驱使，也是不错。这么一个小妖，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搁着，谅她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真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正好一剑结果了她，又是一件功德。
如此想着，瑶姬也就顺势答应了，“你既这样说，那便随我走吧。”
“嗳？”柳枝没想到大仙这么好说话，见她要走，厚颜提醒道：“还请大仙先救救大郎啊。”
“不用救，只要你离开他，再修养三个月即可恢复如初。”瑶姬淡淡解释道：“你的大郎只是一介凡人，而你是妖怪，人妖殊途，结合有违天道，弱的那一方自然受影响。若你继续与他厮混，他连性命都要丢了。”
柳枝伏地一拜，感激涕零道：“多谢大仙指点，柳枝今后一定尽心伺候大仙，绝无二心。”
瑶姬点点头，“随我走吧。”
两人悄悄离开胡府，没惊动任何人。瑶姬施展神通，不过两息之间。柳枝修为不够，跟不上她的速度，化为原型，落在瑶姬指尖跟她回家。
胡家娘子深恨柳枝，自然不会想报官把她找回来，只当是个逃妾而已。而胡家大郎莫名其妙病了这一场，柳枝离开之后便慢慢好转，相信以他商人的敏锐，应该猜到个中缘由了。就算他再喜欢这个妾室，也不会找死。
柳枝跟着自己没有一点问题。哦不，还有个问题。到家之后，瑶姬看着柳枝的脸，这儿还有个大问题呢。
“给你自己换张脸。”瑶姬吩咐道：“换张不那么好看的，反正不能比我好看。”瑶姬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身边有人比自己好看，就算现在她是假脸也不行。
嗳？换脸？柳枝苦着脸说：“大仙，奴家不会啊！奴家只会一点微末法术，没学过这么高深的。”
易容什么时候也变成高深法术了？瑶姬无语，这孩子太没见识了。她施法给柳枝换了一张普普通通的少女面孔，并交了她法诀，“你要是想变回来，默念法诀就可以了。”
“真的变了吗？”柳枝到底是小孩儿心性，遇到新奇的事物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也顾不上伤心了，满屋子地找镜子，想看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望着镜子里面那张全然陌生的脸，柳枝震惊地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镜子里面的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她才确信这就是自己。她满脸崇拜地望着瑶姬，“大仙，你好厉害啊。”
被别人如此崇拜，瑶姬也高兴不起来，自己可能捡了一个假妖精吧，怎么这么蠢？不过蠢也有蠢的好处，起码听话。她纠正道：“别叫我大仙，我也不是什么大仙，你以后就叫我东家吧。你也别自称奴家了，学那些凡人的繁文缛节干什么，就称你我，听起来顺耳多了。”
柳枝连连点头，笑着应道：“是，东家。”
夜已经深了，冷月的光芒透过窗棂照进来，瑶姬叮嘱柳枝：“我会房间休息了，晚上你去院子里修炼，吸收天地灵气。你虽生而为媚蝶，需知以色惑人，终非正道，若想来日飞升，便需平心静气勤加修炼。若他日你本性不改，为恶害人，我第一个不饶你。”
瑶姬此番话配合威压说出，真真是振聋发聩，柳枝只觉神魂一震，恭谨地行了一礼，道：“柳枝谨记。”
等瑶姬回房间了，柳枝就开始自个儿琢磨刚刚瑶姬教授的法诀，刚开始念得磕磕巴巴，等念顺了，还是没发生效力，她有点沮丧，想去找瑶姬又不敢，蔫头蔫脑地去院子里修炼去了。
瑶姬在屋顶默默注视着这一幕，见她开始打坐了，才回到房间里，却并没有睡觉，而是坐在床上打坐修炼。
第二天天亮之后，瑶姬从床上下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洗漱了一番，换了一套杏子红的衫子，朝院子里走去。
柳枝还在乖乖地修炼，感觉到瑶姬过来，连忙蹦起来，跟瑶姬诉苦：“东家，你听，隔壁好吵啊，叽里咕噜也不知道在念什么，天没亮就开始吵，柳枝都没办法专心修炼了。”
隔壁的呆子卯时就起来背书，柳枝抱怨的就是他了。瑶姬拍拍她的头，“修炼最重要的就是静心，你连心都静不下来，一个凡人背书就能让你分心，还谈什么修炼！”
“东家，我错了。”柳枝羞愧地低下了头，“以后一定静心修炼，不负你的期望。”
瑶姬心想，我对你可没什么期望，正色道：“你能做到不负己心即可。”
柳枝懵懵懂懂地点点头，瑶姬也不管她到底领会了没有，吩咐她快去洗漱，“收拾好了随我出门吃早饭。”
柳枝修行时日尚浅，不会辟谷，更兼同凡人一起生活，养刁了口味，也极嗜好口腹之欲，闻言欢快地去洗漱收拾了。
小院里，秋风吹着树叶簌簌作响，黄叶翩翩从树梢飞落下来。瑶姬坐在石凳上，一边听着隔壁传来的清朗的读书声，一边等着柳枝。
早饭吃了一碗豆腐脑配一个香酥烧饼，把个柳枝高兴得不行，直呼好吃，“从前都没吃过呢！”
料想胡家虽是商贾之家，但家资巨富，每日饮食也是精致可口，厨师当然不会为主人料理这种市井之食。不过瑶姬却更喜欢这些深藏在市井中的小店的味道。
“你没吃过的还多呢！”瑶姬轻笑着说：“以后慢慢带你见识。”
听得这话，柳枝小声欢呼起来，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
带柳枝来到露凝香，瑶姬介绍道：“这是我经营的一家脂粉店，胭脂、口脂、黛墨、花钿、香粉、脂膏应有尽有。以后白天你就在这边给我搭个手吧。”
小姑娘都喜欢这些香啊粉啊的，柳枝高兴地点点头，“好的，东家。”她看着多宝阁上精致的瓶瓶罐罐，好奇地问：“东家，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对啊。”瑶姬生来就有这方面的天赋，她刚刚化为人形的时候，就知道用树叶和羽毛做漂亮的裙子和装饰，后来更是无师自通学会制作胭脂水粉，在简陋的环境下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占领姑瑶山之后，她又有了更多的时间来研究这些东西。偶然间得到一本前人留下的古书，上面有许多护肤养身的方子，都被她一一试验了出来。
“可以教我吗？”柳枝眼睛都亮了，热切地望着她。
真是傻孩子！瑶姬失笑，跟在自己身边竟然只想学这些，真是过宝山而不入了。不过倒是难得的赤子之心，瑶姬点点头，“本来就要教你的，不然你怎么帮我照管生意呢。”
闻言，柳枝雀跃地拍手，缠着瑶姬开始学起来。
自从有了柳枝之后，瑶姬感觉自己瞬间轻松了许多，铺子有人看了，买东西有人跑腿了，深觉没白捡她一场。
这日回家，路过隔壁，瑶姬微微瞥了一眼，正看到白懋嘉蹲在院子里逗一只长毛三花猫，猫咪浑身雪白，只有头顶和尾巴是黄褐间杂的。白懋嘉摸着它的头，它惬意地躺在地上，时不时地叫一两声。
瑶姬对猫是没有抵抗力的，在东天庭的时候，她养了一只灵猫，又聪明又可爱，可惜后来不见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后来就不养了，怕养不长。
被猫吸引，瑶姬不请自入，走进院子里。白懋嘉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瑶姬，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已不像初见时那么拘谨和害羞了，站起来温和笑道：“瑶姬怎么来了？”
瑶姬昵了他一眼，眼波柔媚，“不欢迎吗？”
白懋嘉连呼不敢，“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那么有趣，瑶姬不再逗他，蹲下来看着这只因为生人来了警惕地站起来的三花猫，问道：“子令，你何时开始养猫了？”
白懋嘉也蹲下/身子，安抚地摸着三花猫的背脊，回道：“前两天在巷子口捡的，想是被人扔了吧。我见它可怜，便把它带回来了。”
“没想到你还挺有善心。”
瑶姬一边逗猫，一边跟白懋嘉随便聊着，不知不觉天都黑了，还是柳枝找过来，她才想起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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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好冷啊，有没有小天使暖一暖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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