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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獍（一）
柳枝买完糖葫芦回来，递一串给瑶姬，一粒粒鲜红饱满的山楂上均匀地裹着糖衣，让人看着便食欲大增。她举着手里的糖葫芦很是兴奋地说：“东家，这糖葫芦酸甜适口，可好吃了。”
“知道了，馋猫。”瑶姬笑着接过，伸出葱白的指尖轻点柳枝的额头，“买好了就走吧。”
白懋嘉见瑶姬手里拿着糖葫芦，一手牵着她，一手把她半圈在怀中朝前走，外力都被他隔离开了，没让她受到半点拥挤。
来到相国寺，更是人山人海，仿佛全安阳的人都挤到这里来了。几人顺着人流往里走，也来不及细细游览，只在正殿上了一炷香就离开了，里面实在待不住。
寺外不远处的一棵百年菩提树下，在售卖神仙的画像。悬挂的一溜画像中，瑶姬一眼便看到青衍修的画像，身穿玄衣，上绣山川湖海云纹，一把长胡子拖在胸前，修剪得十分齐整飘逸，端肃着一张脸，额头上的皱纹能夹死苍蝇。
瑶姬见此，噗地一声笑出来。
白懋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看到了那幅写着昭明圣德东方天帝的画像，眉都没皱一下，若无其事地问：“瑶姬可是有想买的？”
“对。”瑶姬让老板把青帝的画像包起来，笑着对白懋嘉说：“买一张回去辟邪。”
白懋嘉：……
之后几天，因着天气冷，瑶姬都没出门，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白家的院子。
很快到了元宵节，这一天安阳城举办了盛大的灯会，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白懋嘉早早就约了瑶姬晚上去逛灯会。等到夜幕降临，二人便带着柳枝出发了。
今天比之大年初一，出游的人更多。毕竟一年中只有那么两天，少年少女们可以抛弃束缚出门游玩，说不定还能造就一段佳话。错过这次，就只能等三月三上巳节了。
安阳城的中轴线朱雀大街上，朝廷一路布置了许多组精美的花灯，有鲤鱼跃龙门、仙人贺寿、夏日清荷等，还有一些历史人物故事，种类多样，看得人目不暇接。在朝廷指定的区域，还分布着众多卖花灯、猜灯谜、捏面人、卖点心的小贩，为节日增添趣味。
三人一路逛下来，瑶姬停在一个猜灯谜的摊位面前，指着一盏精美的走马灯问东家：“这个花灯怎么卖？”
东家是一位蓄着半长胡须的中年男子，笑着捋了捋胡须说：“小娘子，我的花灯可不卖的，只要你能猜中灯谜，这个花灯就送给你了。”
“这有何难？”瑶姬笑着拉白懋嘉上前，“子令，我的花灯就靠你了！”
“放心，定不负瑶姬所托。”白懋嘉保证道。
交了钱，东家取下花灯下的悬着的灯谜交给白懋嘉，他展开一看，上面只写了三个“入”字，打古诗一句。白懋嘉微微一笑，马上提笔在纸上写下谜底“对影成三人”递给东家。
瑶姬看他写完，才恍然大悟。
东家看后，却不说对不对，只是赞道：“郎君好字！”便把灯谜收了起来，取下花灯，他倒也知机，直接递给瑶姬，笑着叮嘱：“小娘子拿好。”
瑶姬点点头道了谢，把花灯举到白懋嘉眼前，笑得眉眼弯弯，双眸映着灿烂的灯火，仿若群星闪烁的夜空，引人沉醉，“子令果然不曾令我失望。”
白懋嘉温然笑应：“美人相托，岂敢轻负？”
三人继续逛着，柳枝去买点心，白懋嘉护着瑶姬在一组花灯前边观赏边等待，忽然一阵人流冲来，把二人挤散了。
第一次见识到凡人力量的瑶姬目瞪口呆，好不容易才从人流中挤出来，退到路边，不止白懋嘉不见踪影，就连手中的花灯都不知所踪。
瑶姬有点心疼，那个花灯做工精巧别致，她还没玩够呢！抬头望向人群，密密麻麻，人头攒动，根本看不到白懋嘉和柳枝的身影，只能凭气息感觉到他们就在附近。
她从来都是美丽而从容的，何时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刻，人间怕是有毒吧！瑶姬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衫，将披风重新系好，站在路边等人流散去。
白懋嘉眼睁睁看着瑶姬被人流裹向别处，却又苦于势单力孤，无法逆流而去。等这一波人流散开，他向着瑶姬的方向找去。他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就在附近，四下望去，终于在一遍一遍的找寻中发现了她的身影。
高高的芙蓉花灯下，一身火红毛披风的瑶姬独自站着，仰头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他挤开人群快步朝她走过去，期间收获了白眼无数，他也不在乎。
快靠近她时，白懋嘉反而慢了下来，瑶姬终于也发现他，面上浮起笑意。四目相对，他唇边噙着温柔的笑，向她徐徐走去，笑道：“众里寻卿千百度，蓦然回首，卿卿却在灯火阑珊处。”
闻言，瑶姬莞尔一笑，“读书人讲话总是这么好听的么？”
白懋嘉露出受伤的表情，“瑶姬怎么就不相信，我说的一切都是肺腑之言呢？”
“我信啊。”瑶姬挑眉望着他，“你们的圣人不是说，听其言，观其行吗？我信你的话，也要看你怎么做呀。”
“有理。”白懋嘉主动执起瑶姬的手，“瑶姬尽管看，我总是言行一致的。时候不早，还是先回家吧，柳枝找不到我们，应该也会自行回去的。”
回家也是困难重重，花了比平时多几倍的时间走回桑榆巷，柳枝果然在巷口等着。见他们回来，急忙跑上前，拉着瑶姬的衣袖说：“东家，你总算回来了。不见你们之后，柳枝好担心呢！人太多了，柳枝都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只好先回来等你们。”
“傻孩子，这大冷的天，何必在巷口等我们呢，回家等就好！”瑶姬抚着柳枝冰凉的手背说。
“我想早点见到东家嘛！”柳枝撒娇。
瑶姬拉着她的手说：“好，我知道了，快回家吧。”
巷子里隔几步挂着一盏红灯笼，显得喜气洋洋，三人一同在灯笼蒙昧的光线下走回家中。
******
过了年，离春闱就很近了，白懋嘉开始闭门读书。虽然瑶姬觉得他根本不必要这样临时抱佛脚，却也识趣地没有去打扰他。
这日，两名捕快来到桑榆巷，敲响了瑶姬家的院门。
“小娘子，这里可是白懋嘉的家？”其中一名年轻捕快问来开门的柳枝。
“不是，白家郎君就住在隔壁。”柳枝为他们指路，好奇地问：“不知两位差大哥找他有何事？”
“最近城里……”年轻捕快正欲细说，被年长一点的捕快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案件保密记得吗？看见个小娘子就找不到北了？”
在好看的小娘子面前被下了面子，年轻捕快羞得满脸通红，郁闷地揉揉后脑勺，拱了拱手跟柳枝告辞。
听他们说“案件保密”，柳枝好奇心起，关上院门跟着两位捕快来到隔壁，柳枝主动帮他们叫门：“陶老，开开门呀！有差大哥找郎君。”
“来了。”陶老听见柳枝叫门的声音，加之她提到有官差来访，连忙放下笤帚，打开院门，望向门口站着的两位身穿皂袍的捕快，诚惶诚恐地问：“不知两位差爷来访所为何事？”
“白懋嘉可是住在此处？”年长一点的捕快问。
“是，是，是，不知何事劳动两位差爷大驾？”
捕快不耐烦地说：“打听那么多做什么？你自去请他出来便是。”
“失礼，失礼。”陶老连连赔笑，侧过身子把两人往院子里让，“两位差爷请先进屋里吃盏热茶，暖暖身子，再同郎君详谈不迟。”
还没出正月，天气依然寒冷，朔风凛冽，刮得人骨头都疼。这种鬼天气出来办差，捕快们心里正抱怨呢。听闻陶老的提议，年轻捕快有些期待地望向年长捕快，他点点头，“那就多谢老丈了。”说着便抬腿往里走，年轻捕快脚步轻快地跟在身后。
柳枝见他们进去了，连忙从门外闪身进来，有些担忧地望着陶老，低声问：“这是怎么了？”
陶老冲她摆摆手，示意自己也摸不着头脑，见她跟在身后，招呼她上前来，“柳枝丫头，我去厨房沏三盏热茶，麻烦你去请三郎出来见客。”
白懋嘉此刻正在书房专心看书作文，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加之他整个人都沉浸其中，是以并没在意外面的动静。
听见敲门声，白懋嘉搁下笔打开门，见是柳枝，有点欣喜地问：“可是瑶姬来了？”
柳枝噗嗤一笑，揶揄地说：“郎君眼中只有东家，柳枝这么大个人杵在你面前，你都视而不见。”
“对不住了，柳枝。”白懋嘉拱手作揖，“瑶姬可是在厅堂里？”说着往厅堂走去。
柳枝急忙抓住他的衣袖，拦下他，压低声音说：“东家没来。是有两个捕快来找郎君问话，似乎涉及什么案件，郎君说话可要留心。”
“多谢柳枝了。”白懋嘉点点头，面露疑惑之色，往厅堂走去。
柳枝默默跟在他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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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瑶姬：这张青帝的画像用来辟邪正好呀
白懋嘉（微笑）：无fuck说
这周也有榜单，多谢小天使们的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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