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太原卖草药[剑三]

　　秦府还和我第一次来时一样，府院宽敞，处处都显露出有钱人的气息。两相比较，我那草药铺子就显得更加破落了。
　　不过也有与我第一次去不同的地方。

　　今天的秦府似乎更加热闹，好像来了什么大客人一样。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那大客人自然不会是我。不过会是谁呢？
　　而且秦四爷又请了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秦府张灯结彩，而我却想要从这灯火之中，再寻找另外的身影。如果按我的猜测，唐端他们都应该在秦府，那么他们又在哪呢？

　　“裴先生这边请。”

　　上次我来的宴会，不过是秦四爷欢迎他的一个朋友办的一个家宴，而这次，显然要隆重很多。办宴席的屋子也改在了更为宽敞的正厅。

　　领着我的那小厮恭恭敬敬，竟然让我生出一丝不真实的感觉来。
　　流落江湖日久，原来大户人家竟是这般。着实是两种境地。

　　“四爷，裴先生到了。”
　　我听见前边又有一个小伙子通禀了一声，一路领着我过来的这个才伸出手来，比了个“请”的姿势。

　　迈步踏入正厅。

　　果真是灯火辉煌奢靡之至。
　　秦四爷坐在上首，正举杯畅饮，正厅当中，是十数个姑娘在跳着妖艳的舞蹈。

　　乐音阵阵，直让人想沉浸在这纸醉金迷之中。单看此处，又有谁能知道东城门的军队已经严阵以待，而广袤的大唐疆域上，正在接受战火的洗礼呢？
　　幸而我还是清醒的，我亦不是不胜酒力之人。

　　“裴先生来了，快请入座。”
　　秦四爷亲自招呼我，其实让我也有些意外。不过看这样子，宴席应该是比通知我的要提早开始，我算迟到。

　　“四爷盛情邀请，裴某不胜荣幸，只是路上耽搁，不想竟然来迟了，裴某自罚一杯，还请四爷和在座诸位见谅。”

　　我想如果杨拾此刻在场，他一定会在心里骂我一万遍。
　　人家还没让你喝呢，你自己先灌自己一杯，这不是把自己往沟里送吗？

　　不过我也一定会趁机笑他一句。
　　现在不自己喝，等下轮番灌一轮，可不是要多喝出好几杯去？

　　“裴先生是江湖中人，历来便爽快。上次一别，再未相见，我亦有些想念啊，哈哈哈。”秦四爷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朝我笑着说道。
　　又指了个位置，让我坐下。

　　“裴先生啊，这位是赵大人，曾经是咱们太原李大人的属下呢。”秦四爷十分热情地给我介绍着他身边坐着的一个面生的男子。
　　这位赵大人，大概就是今天的那位“贵客”了吧。

　　不过，太原李大人的属下？李光弼大人？！
　　秦四爷难道是李光弼大人的人？

　　不对，他刚说，是“曾经”。这位赵大人曾经是李大人的属下，那现在呢？
　　我本想等秦四爷给个后话，可是他却没有说赵大人现在的职务，而是转而向赵大人介绍起我来。

　　“这位便是上次跟赵大人提起过的裴先生，现今正在城北开草药铺子。”
　　那赵大人虽然看上去已经三四十的年纪了，不过倒是面容白净和颜悦色。听秦四爷介绍我，忙也向着我道：“裴先生，幸会幸会。”

　　论起来，这在座的一桌，我当算晚辈了。这赵大人又好像是个有些身份的，我哪能承这礼。
　　“晚辈不敢。”

　　至此我便算入了席。可是这一番寒暄之后，秦四爷便再没提起我，他们席间谈笑饮酒，又并欣赏歌舞，仿佛并不拿我当外人。
　　这种情境，其实于我而言是分外危险的。

　　秦四爷身边藏着太原城的秘密，而这位才见了一面的赵大人，好像也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我若是一不小心听了什么话进去，那我能不能活着出去见到二宝，好像也是个问题了。

　　这般谨慎地吃饭，着实是我不习惯的。
　　不过好在，秦四爷也不算让我等了很久。

　　“裴先生，不知我上次说的事情，裴先生考虑得怎么样了？”

　　上次的事情？
　　短暂的空白之后，我终于想起了秦四爷上次跟我说的事。

　　好像是城外有个什么草药的生意，要我看顾。我那时还很奇怪，我与秦四爷素未谋面，这样的生意他又怎么会想到我，现在看来，他还记得，他竟然是认真的？

　　“四爷抬举裴某了。在下不过江湖中人，草药也不过是略知一二，又如何能当此大任。”
　　“裴先生还是那么谦虚。我既然称裴先生一声‘先生’，那便是信任裴先生，裴先生又何必妄自菲薄。”
　　“不不不，四爷厚爱，裴某感激，可是此事，实在是令裴某惶恐。”

　　没想到我这一句话说完，竟然是那位赵大人出言：“裴先生想必在江湖中飘零已久吧。我观裴先生似是万花弟子，既然此刻已离开了那万花谷，想必不只是为了开间草药铺子吧。”

　　虽然不知道这位赵大人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不过他这句话也算说得对。我本来，是为了找她的。不过这么久了，我除了知道她在长安陷落后，往马嵬去了，其余的，竟然一概不知。
　　这么看，我还真是失败啊。

　　“若是裴先生来帮秦四爷看管那草药庄子，不仅有‘厚禄’还能有‘高官’，不知裴先生意下如何啊？”

　　高官厚禄？

　　这位赵大人的直白也着实出乎我的预料。秦四爷拐弯抹角说了那么多，他这一句可谓是提得明明白白了。
　　他们这是要，威逼利诱？

　　可为什么会是我。我一没钱，而更没权，与其选我，还不如选叶寻呢，那小子起码钱多啊。不过好像钱多利诱就更没用了。

　　不对，城外的草药庄子！

　　我好像抓住了昨夜叶寻跟我提及他们得到的消息时那一闪而过的东西。
　　狼牙兵要运草药和兵器，秦四爷在城外有个草药庄子。
　　虽然说不清为什么，不过我觉得这不是巧合。

　　“赵大人抬举裴某了，裴某惶恐。”
　　除了惶恐，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我现在其实真的有些惶恐。

　　二宝说鸿门宴的时候，我没有感觉；杨拾说让我小心的时候，我也没有感觉。可是现在，我真的有些担心。
　　担心我是否能活着走出这个秦府。

　　江湖，我混迹了很多年，光凭借衣服就能认出这位少侠是哪个门派。可朝堂，我从前的接触，是零。

　　是啊，让我打架，那肯定没问题，大不了玉石俱焚。可是让我和这些官场上的官老爷们周旋，我大概，还不如杨拾那个直肠子吧。

　　我正在一面赔笑，一面想着怎么跟这个赵大人在虚与委蛇一阵，就听见外面突然一阵骚动。
　　紧接着，一支箭羽带着凌厉的气势，直直地向我们这边飞来。

　　“有刺客！保护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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