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太原卖草药[剑三]

　　“这位先生，看着面熟。”

　　我和秦四爷打了个照面。
　　他坐在一个四人抬的藤椅上，旁边跟着四五个随从，其中一个我见过，是他家店面管事的一位管家。

　　我原本想避开的，谁知道秦四爷竟然看见了我，还开口问了一句。

　　“四爷，这位就是万花谷的裴卿裴先生。”
　　那管事姓徐，人们都叫他徐三，秦四爷发了话，他便忙上前满脸堆笑地回答。

　　“裴先生，北边开草药铺子的？”秦四爷懒懒地问了一句，他身子有些微微发福，此时看去，像在藤椅上睡着了一样。
　　“四爷好记性。”那徐三竖了个大拇指夸道。

　　“裴先生这是采药去？”秦四爷却没理他，而是向我问话。
　　那徐三见此，便趾高气昂地同我说道：“四爷问你话呢！”

　　秦四爷却立马朝他摆手：“裴先生是文人，不得这么粗俗。”
　　那徐三连忙点头哈腰，连连称是，也不敢再向我逞威风。

　　我虽然不知道这位秦四爷突然问起我是什么意思，不过该客套的话，总归不能少的。
　　秦四爷不是什么大官，可在太原城也算是有钱有势的人。况且看杨拾那个意思，恐怕这秦四爷暗地里还有什么别的事。

　　“在下耽搁了四爷的行程，实在罪过。”

　　秦四爷从藤椅上坐起来，睁开他那不大的眼睛看了看我。
　　“早就听说了裴先生一表人才，又是万花弟子。”
　　“四爷谬赞了。”

　　“不不不。我一直觉得，裴先生屈居一个小小的草药铺子，实在是委屈了一位人才呀。”
　　这秦四爷今日不知是吃了什么药，竟然跟我客套了这么半天。

　　听他这意思，难不成想资助我些银两？
　　想来那倒也不错啊，银子谁不喜欢，正好给我们院里改善改善伙食。
　　不过这秦四爷却比我想的还胆大啊。

　　“太原城东有我的一处庄子，也是做些草药生意，裴先生精于此道，要不要来试试？”
　　他这话说得，我一时也摸不准意思了。

　　我和秦四爷，这算是萍水相逢，从前也盖不认识的，一来就给我介绍这么大的差事，让我管个庄子。
　　这怎么看，也透着一股诡异。

　　“四爷真是抬举在下了。裴某何德何能，能让四爷如此看重。”
　　“裴先生莫要妄自菲薄啊。这草药往来进账，总归是比一个小小的铺子多出不少的。”

　　“四爷看重，裴某感激不尽。只是裴某自知难当大任，还是不要耽误了四爷的生意。”
　　秦四爷见我坚持，倒也没再说什么了。
　　“裴先生不妨再考虑考虑，我这里不急。”

　　他只笑着留下这么一句，仍由那四个人抬着走了。

　　说来这事原本不大。我来太原住了这么久，也认识了不少人，除了江湖中的侠士们，也有许多百姓，南来北往的游商，还有像王小哥那样送信的人。

　　秦四爷也许听过我的名字，这也不算奇怪。
　　只是，他竟然会邀请我去给他做什么草药生意。
　　若说这是这位爷临时起意，我倒不信。

　　唐端身手同柳寒锋不相上下，尚且未能刺杀成功，反而给自己惹了一身伤，那秦四爷的背景，可不会只有面上那么简单。
　　那么他邀请我，也只会是早就调查好的事情。

　　只是天下卖草药的人何其之多，又何须专门邀请我？
　　而且城东的庄子。既然是庄子，那就是在城外了，城外还有什么做草药生意的庄子吗？

　　这些疑问，再加上杨拾面色凝重的询问，让我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在一点点推进。
　　而我，好像已经被卷进来了。

　　回到草药铺时，温蕴正在院子里教二宝弹琴。
　　二宝其实是更爱兵器的，不过温蕴长得漂亮，性格又温柔，他竟然也跟着学起琴来。

　　除了他俩，杨拾竟然难得地没有出去，正坐在石凳上，不知看着什么书。

　　“裴先生回来了。”
　　杨拾好像一直在等我一样，见我进来，他忙将书放下，迎了上来。

　　“杨公子有事找我？”
　　见我这样问了，杨拾也没有拐什么弯子，直接说道：“裴先生今日可有遇上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是说秦四爷吗？

　　大概是见我脸色有些怪异，温蕴在不远处噗嗤笑了出来。
　　“文异一着急便不会说话。”她掩着嘴，笑得眉眼弯弯。

　　“阿蕴……此事关系重大……开不得玩笑。”
　　“瞧你把裴先生吓的。”温蕴却不理会他的焦急，仍旧笑着。

　　杨拾大概也觉得自己说的话乱七八糟的，于是又转而向我道：
　　“裴先生请恕在下唐突，实在是事出突然，还请裴先生想想，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倒是没遇见。”
　　杨拾听我还有下文，脸上露出疑惑来。
　　“不过裴某遇见了秦四爷。”

　　杨拾一惊，转而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如初。他好像想通了什么一般，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还是温蕴见我一脸奇怪，起身过来道：“裴先生是否曾经去过洛阳？”
　　“是。在下便是自洛阳出来后，到了太原。”

　　关于中间又回到花谷的事，我倒不太想再多解释，毕竟这件事几句话亦说不清楚。

　　“文异他们查到，秦四爷最近在找去过洛阳的人。虽然不知是做什么，不过大概不是什么好事。还请裴先生多加小心。”

　　秦四爷，找去过洛阳的人？
　　还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对对，裴先生近日若要出去，还请一定多加小心。”
　　不管杨拾和温蕴是出于什么目的，总归他们关心我的安危，这是毋庸置疑的。

　　于是我便点点头道：“二位放心，裴某毕竟修习花间游一脉。”
　　虽然久不曾同人打过架，可自保的能力，我还是有自信的。大不了，我把那尘封了许久的墨颠，再拿出来就是了。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杨拾和温蕴的提醒，竟然很快就派上了用场。

　　我来太原以后，很少接到别人的帖子。一来我初来乍到，没有很多相熟之人；而来平民百姓也不时常设宴，故而向来没有这样的机会。
　　不过遇到秦四爷后不久，我竟然就收到了秦府的帖子。

　　秦四爷邀请我去秦府的晚宴。大抵是秦四爷的一位故交来了太原，因为他从前便仰慕我万花一门，故而秦四爷便邀我前去。

　　原本这也没什么的，可杨拾却非常紧张，我临出门时，非要拉着我带上墨颠。
　　二宝看杨拾和温蕴都一脸严肃，大概也怕我出事，便也拿了盒子来，叫我把墨颠带上。

　　三个人都这么说，为了让他们放心，我也只好带上我这支久未用过的笔了。

　　宴会是普通的宴会，谈话也都是普通的谈话。秦四爷那位老友是从成都来的，还带来一些当地的特产小吃。
　　如我所料，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回程我还想着回去同杨拾温蕴证明并没有什么事。
　　便在夜色中，听到了幽幽笛音。

　　这笛声我很熟悉，那个妩媚而危险的女人，她终于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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