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重阳有家归

　　电话响起来，我一接听，电话那头兴奋的小声说着通了！通了！

　　“有事么？”我问。

　　一声爸妈萦绕舌尖却怎么没能叫出口。

　　那头被我主动出声惊了一下，一道稍显沧桑男声磕巴道：“妞妞……打扰不打扰你？过几日……过几日是重阳节……”

　　我轻轻嗯了一声，辨不出情绪。

　　对面呼吸瞬间轻了，踌躇一会儿，试探问道：“你能回家一趟么？咱这兴重阳祭祖。找了你二十多年，今年总算能带你一起……”

　　意识到话题无意谈及闺女被拐卖的遭遇，声音戛然而止。

　　电话那头，两位老人小声问着对方怎么办。

　　我拿着手机听着对面小心翼翼的声音，心里五味杂陈。

　　从我记事起，当时和我生活的父母对我非常糟糕，非打即骂，后来他们生了个弟弟，把我遗弃在孤儿院门口。

　　突如其来的父母带着满腔爱意在的十几天前闯入我的生活。

　　第一次见面一起去吃了个饭，我不适应家庭场合，全程没说几句话，他们也不知如何表达，总是欲言又止又眼含热泪。

　　分别时留了通讯，留了地址，但双方没有联系过，也没再见过面，连国庆小长假都不敢叨扰对方。

　　他们不敢是怕引起我的反感，我不敢，怕的太多太多，都源于小时候养父母给予的伤害。

　　我想，重阳节对于他们真的很重要吧，才能鼓足勇气联系我。

　　那边不敢开口，我主动说：“我会考虑考虑。”话没说死。

　　我确实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边连说几声好，又嘱咐我好好吃饭，不要熬夜，最近我的城市天气变凉，多穿件衣服，不要感冒了。

　　很家常很普通，我感到新奇，温暖又不知所措。

　　我笑着说声好，有事要忙，匆匆挂断。

　　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突然特别冲动想回去和他们过重阳节。

　　我再也睡不着，和领导请了假，收拾几件衣服，从手机上定了半夜的高铁，出发了。

　　我在车上一直很激动。

　　下车了，走出车站，看着全然陌生的城市，激动退却，慌慌不安，又有一点后悔自己的冲动。

　　“妞妞！你回来了！”

　　父亲顶着沧桑的面容出现，我惊愕道：“你怎么来了？”我订车票的事谁也没说。

　　父亲笑的眼角皱纹明显，但浑身上下洋溢着幸福，用蹩脚的普通话道：“你说考虑考虑，我和你妈怕你回来不知道回家的路。我俩商量，从昨晚开始，我守晚上，她守白天。”

　　我怔了。

　　上前轻轻抱住了这个找了我二十几年没有放弃，鬓角斑白的男人。

　　“爸，谢谢你！”第一声爸脱口而出，我愣了，他也愣了。

　　他压抑着激动，掂着我行李，腾出另外手拍了拍我后背，说：“走，咱们回家！你妈做的重阳糕可好吃了！”

　　我跟在后面，瞧见了他偷偷抹眼泪。

　　到家后，天色大亮，家中的女主人正端出做好的重阳糕。

　　重阳糕五颜六色，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妈，我回家了！”我无比自然对她喊道，仿佛不是多年未归，而是已习以为常的千万遍重现。

　　她笑着说好好好，却偷偷用袖角拭去眼泪。

　　我帮着她一起准备重阳节的其他吃食，又做了几道我拿手家常菜。

　　所有的隔阂仿佛随着我主动归家破冰了。

　　饭桌上，我第一次和父母在家吃团圆饭，幸福感油然而生。

　　从此重阳节我有家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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