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的诞生

　　第九章
　　林安递出目录册时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然而想象中的秒拒没有到来，两个老外不但接下了目录册，甚至还就地翻开目录册讨论起来。
　　林安心里一喜，连忙用英语问他们需要什么样的产品。
　　其中的年轻女人用带着西语口音的英语问她，做不做庭院伞架（注：最常见的庭院伞可参见星爸爸门口那种）。

　　林安一愣，A市号称“中国伞城”，工厂都以制作雨伞、沙滩伞为主，而庭院伞由于本身占地面积大，受场地、原材料采购等原因限制，并不是A市工厂的强项，因此成本一直居高不下，同时因为做得少，工艺也不成熟。
　　林安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口，报价是可以报，但以A市的普遍市场价去算，价格毫无优势，那么研究材料计算价格一系列过程基本就是做白工。而且就算接下订单，以他们工厂的制作水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做不出来的。

　　犹豫间，耳畔那道熟悉的低音炮低低响起：“我的建议是，不管怎样，先形成有效沟通。”
　　林安回神，下意识地侧头看了穆冬生一眼，穆冬生朝她抬了抬下巴，又轻轻地补上一句：“还在犹豫什么？”
　　他示意她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客人身上。
　　林安对上他的视线，难得在他眼神里看到除了骄傲之外的东西——鼓励。
　　她深吸了一口气，握了握拳，在心里跟自己重申：不要预设困难。
　　然后她扬起微笑，就像以前在穆冬生手下工作时，他教过她的：“即使实力不够，也要假装自信、假装专业，装着装着，也就成真了。”
　　她现在就要拿出专业态度，不管是真的还是假装的。

　　林安用流利的英语问客人，是否可以提□□品明细照片。
　　客人二话没说，当着林安的面打开手机相册。
　　图片上是一款白色喷塑的庭院伞架，林安问了每一个部件的具体尺寸记在备忘录上，然后跟客人要了名片，顺便加了WhatsApp。

　　客人走之前，一直站在旁边没开口的穆冬生忽然叫住他们，自我介绍之后，跟两个老外寒暄了几句，随后问起他们的国籍和销售市场。
　　林安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过度专注于产品本身，而忘了了解这款产品要卖到哪个市场，以及最终消费者是什么层次。这些问题往往影响到产品生产过程中，对质量把控的严格程度。

　　从老外与穆冬生的交谈中，林安才得知，这两个老外是一对来自西班牙的父女，在西班牙开有一家工厂，然而因为劳动力的问题，很多大件半成品都从中国进口。而这款庭院伞架正是他们的大件半成品之一，也是他们花了五年时间拿下的一个新客户的第一个正式订单。

　　等两个老外走后，穆冬生问林安：“找到突破点了吗？”
　　林安看向他，有点茫然：“这个单子对他们很重要，他们只做精品，这款产品是他们的新品。”
　　穆冬生点点头，抱着双臂慢慢地往前面走：“一般来说，越是新品，工厂就越有盈利空间。”
　　林安不自觉地跟上他的步伐，深有同感地说：“做新产品就意味着做了产品的开发，也就是说可以更好地控制原始成本、控制利润点。”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担忧，“可是我们工厂根本就不具备开发新产品的能力。”
　　穆冬生侧眸瞧了她一眼，开口：“全中国又不是只有你们一家工厂，你们工厂不行，你就不能找别的工厂做？”
　　林安不由自主地瞪大双眼：“你叫我飞单？”
　　穆冬生轻笑一声，朝她眨了一下眼，表情居然有点皮：“我说了吗？”

　　林安抿了抿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飞单这个敏感话题让她暂时屏蔽了他那双眼睛的魅力。

　　“干嘛，又没真让你飞单，紧张什么？”穆冬生拿胳膊肘碰了一下林安的肩膀。
　　林安回过神，斜了他一眼，憋了半天说：“飞单很违反职业道德的。”
　　穆冬生像是听见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林安注意到他的表情，觉得自己被嘲笑了，有点不高兴，嘟囔着说：“我说认真的。”
　　穆冬生收起笑，也认真地说：“在我的概念里，飞单是业务员把客人订单偷偷拿到别的工厂去做并从中获取利益；而单纯因为自己工厂做不了，于是帮助客人找合适的工厂，这不叫飞单，这叫人道主义关怀。”
　　林安撇了一下嘴：“狡辩，你人道主义关怀完了，客人不得给你点小费表达谢意？最终还是获取了利益的。”
　　“年轻人，挺正直啊，希望你永远不用碰到被迫飞单的纠结，”穆冬生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然后伸手拍拍林安肩膀，“不过，要先得有单可飞啊。”

　　靠，好不容易说了几句人话，又开始嘲讽她了。
　　林安哼哼了两声，她不会让他看扁的，她不但要有单可飞，还要有好多好多单可飞，但她偏不飞，哼！

　　抱着以后有好多好多单可飞却偏偏不飞的信念，林安很快与穆冬生分开，继续去发目录册。到了闭馆时间，手上的目录册正好也发得差不多了。林安点了点，还剩六本。
　　她抱着剩下六本目录册回摊位，严颜和老板娘已经在收样品撤展了，林安到了之后，也赶紧加入她们的队伍，一起收摊赶去坐高铁回A市。

　　高铁历时七个半小时，大约是无聊，严颜开始挑起话题聊天。
　　林安一听严颜张嘴叭叭叭，脑袋里就嗡嗡直响。她觉得，以严颜对她的“真爱”程度，搞不好等下就给她挖几个坑跳。
　　果然，严颜跟老板娘讨论了展会周围那几家摊位的客流量，最后说：“我看我们通道对面那家生意也不错，而且摊位上那个好像是林安的前老板吧，对不对啊林安？”
　　林安心里一个冷笑，严颜话音刚落，老板娘就转过头来看向林安：“这么巧啊？”
　　还不等林安开口，严颜就已经接着老板娘的气口添上一句：“就是说啊，太巧了，而且我看前老板人也不错，还跟林安眨眼睛使眼色呢，看起来挺熟的嘛。”
　　然后林安就看到老板娘的笑容变得僵硬，明明脸上的肌肉还呈现舒展状态，嘴角却已经微微下拉。
　　林安一见老板娘这幅表情，就知道她脑子里开始上演商战大片了，连忙说了一句：“就还行吧。”
　　“啊，不是吧？”严颜语气浮夸，“不是还跟你一起吃饭了吗，这样的交情叫做‘还行’？”
　　林安真想一巴掌拍死严颜，她对老板娘解释：“就前天吃了晚饭，我闺蜜跟他堂弟在交往。”
　　她简单带了一句，没有多说什么。这种事情，说得越多就越显得心虚，到最后反倒吃力不讨好。
　　“那还真巧啊，”老板娘感叹似地说，然后语气里又带上几分警告，“不过这种饭有什么好吃的，大晚上出门，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你家里交代？再说了，你都在我们公司做了，他还找你干什么！”
　　林安被训得满脸通红，点点头：“我知道了。”
　　老板娘这才放过她。

　　过了会儿，餐车过来卖盒饭，三个人各买了一份。林安因为刚才的事心情不好，没什么胃口，扒了几口饭就借口去补口红走开了。
　　到了洗手台，林安终于远离严颜和老板娘，找到了一个暂时只属于她的小空间。她在洗手台前站了会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对自己说：加油，你是要成为下一个冯飞飞的人啊！
　　这么一想，情绪重新恢复镇定。
　　她仔细照了照镜子，刚才吃饭时口红有一点蹭掉，于是拿出包里的口红补色。
　　然而正在这时，高铁到站，熙熙攘攘的人拖着行李从她身后的通道走过准备下车，也不知是谁，不小心往林安身上撞了一下。
　　林安一个趔趄，等她重新站稳，就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彩妆界的车祸现场——她的右嘴角到下颔，留下了一道笔直鲜红的痕迹。更可怕的是，她拿在手上的那支口红，因为受到外力挤压，早已被拦腰折断。

　　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林安欲哭无泪，把脸上的口红印弄干净后，特别沮丧地给夏菲发了微信，告诉她自己的悲惨经历。
　　夏菲连忙安慰她：“等你回来给你买两支。”
　　得到来自好姐妹的爱的激励，林安心里的郁闷终于消散了一些，然后把残留的半根口红拍照发朋友圈吐槽：我的口红，玛蛋……

　　穆冬生坐飞机回了A市，穆昊明殷勤地去机场接他。
　　上了车，穆冬生问他：“我出差这星期一直没回学校？”
　　穆昊明点点头：“对啊，反正学分都修满了。”
　　穆冬生闻言，一脸过来人的模样教导他：“谈恋爱也不能忘了学习，学分修满了，还可以再学点别的。等你出了校门，想学都学不到了。”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朋友圈一条条浏览下去，碰到关系好的，就顺手点一个赞，表示已阅。

　　穆昊明握着方向盘，不怎么走心地应声：“知道了知道了。”他顿了顿，忽然问穆冬生，“哥，我跟夏菲快到一个月纪念日了，从过来人的角度，你觉得我应该准备个什么礼物？”
　　还没等穆冬生回答，他又自问自答地说下去：“哎，你说送口红怎么样？”
　　穆冬生盯着手机，头也不抬，嘲讽道：“口红营销的目标受众，就是你们这些被恋爱拉低智商的人。”
　　“切！”穆昊明反驳他，“有些人倒是想送，只可惜没对象吧。”

　　穆冬生没搭理他，继续看朋友圈。过了一会儿，他下滑屏幕的手指一顿，默默地盯着一条朋友圈看。然后，他扭头看向穆昊明，神情有点严肃：“刚才你说买口红……”他犹豫了一下，觉得有点难以启齿，但最后还是说了，“要不帮我也带一支。”
　　穆昊明闻言，一脸八卦：“送谁？”说完，再次自问自答，“算了，问你你也不会交代。你直接说吧，要什么色号。”
　　“色号啊，”穆冬生超随意地说，“就来支粉色的吧。”
　　穆昊明点点头，非常爽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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