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伞

　　第二日一早就有官兵来押他们到堂上审理。在牢中呆了一夜，祝清竹和乔槐都显得十分憔悴，在这一阵阵寒风中，两人脸色青紫青紫的，瞧着就难受极了。

　　进到堂中发现不止寺监，祝太尉，岳将军均在场，堂上更是坐着那最尊贵之人，一席明黄色衣衫，震得二人伏倒在地大呼：“皇上万岁万万岁！”

　　竟是皇上亲审！

　　“起。”那人挥了挥手，向寺监看了一眼。
　　寺监受意，转身向堂下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回大人，草民乔槐。”乔槐拘谨地答道。
　　“民女祝清竹。”
　　“可知为何被捕？”
　　两人均答道：“不知。”

　　“请丞相近卫张威上堂。”
　　一汉子走上堂来，正是押他们来这大理寺监的为首的那位官兵。
　　“你为何押这二人入大理寺？如实招来。”
　　“回大人，昨日张丞相至城郊竹林赏景，不料招人毒手，差点一箭穿心。属下朝箭驶来的方向追去，奈何贼人狡猾，竟是遍寻不到，想来是位轻功极好的习武之人。手下们即刻封山搜山。搜遍整座山只发现这两人。”
　　“这么说来，这两人有极大的嫌疑是那贼人。那你可在他们身上寻到作案工具？”
　　“不曾发现弓和箭矢。”
　　“你抓到这二人，与嫌犯行凶所隔多久？”
　　“不过一刻钟。可够时间藏起弓箭。下官昨日傍晚于城郊十里亭五里外挖到一张弓。”
　　“呈上来。”
　　那是一把普通的弓，随便一户猎人家都可寻到。

　　“这弓可是你二人的？”
　　“草民不曾摸过弓。”乔槐看着那张弓，眼中兴趣昂然，好像想要试试那射箭的滋味。
　　“民女不曾见过。”
　　“你二人昨日为何出现在城郊竹林中？”
　　“昨日正好天气好，草民同徒弟约好昨日去竹林选竹制伞。根本不知丞相大人昨日去赏景”
　　堂中又陷入一片肃静，这时一人快速奔到了寺监身旁耳语几句，寺监开口道：“快将人带上来。”

　　“可是有何新进展？”一直未曾开口的皇上终于开口了。
　　寺监起身恭敬道：“丞相府的管家送来了证物，正是那伤丞相的箭矢。”寺监抬头看了眼岳将军又马上转过眼欲言又止地说：“并言……是兵家之物……”

　　这么一来就加大了祝清竹的嫌疑。祝清竹猛地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又被祝太尉瞪了回去，岳将军也对她使了个眼色。确实，此时不能自乱阵脚了，稍不注意可就一步步踏进他人挖好的陷阱里。

　　来人，双手平举箭矢快步走进堂中，那箭尖还沾着血迹，箭尖是镂空，上面是一个个菱形的小格，前端极尖极利。这种箭制作要求高，寻常百姓家少有，即便在军中也是少数人能用。那些小格让人在拔箭之时都要被深深剜掉一层肉。

　　“岳将军前去辨辨可是兵家之物？”皇上不紧不慢地说，仿佛这兵家之矢出现在贼人手中也不奇怪。
　　“是。”岳将军走到箭前，取来一看，言：“确实同飞鹰所用之箭无二，除了这奇特的箭头外，还有这箭尾的特殊标记，是寻常人所不知的。”
　　寺监听罢：“即是军中之物，那祝小姐……”
　　“清竹取不到这箭，此箭的发配是有记录的，取此箭之人都绝不会将自己的箭与以他人。即便是我想要来这箭也是不可能的。况且……”岳将军抬头看了眼皇上，那将老之人并没什么表情，又犹豫地讲到：“除我岳家飞鹰军外……宫中禁卫军配的也是此种箭。”
　　“既然此箭分配严格，那可能从此箭寻到箭的主人呢。”
　　“回皇上，此箭的分配如今只记录了所得之人，和所给之量。一月前，臣上奏给箭矢编号管理。如今尚未完善该事。”

　　“嗯。”皇上摸了摸下巴，又抬头看向祝太尉：“祝爱卿对此案可有看法？”
　　祝林声转个身做了个揖：“禀陛下，臣觉得奇怪的是，为何只挖到了弓，而没有箭？难道刺客只带了一支箭？如此说来刺客定是武艺高强，笃定自己必能一箭成功。那么小女定没这本领，那卖伞郎……可让林将军来一试便知。”
　　“哦？！何处此言？”
　　“习武之人必能定夺。嫌犯乔槐言自己只是一制伞之人，想来应是没那神功的。”

　　“太尉大人说得对！小人从未习过武，怎么可能做到一箭伤人！”乔槐恰时大喊，一副焦急神情，仿佛终于要柳暗花明般。

　　无人答他。皇上对身旁持刀之人做了个手势。那人走下来，捏住乔槐的肩膀，一路捏到了手腕，在手腕处不断使劲。乔槐疼得脸都扭曲了，大叫道：“大侠饶命，大人饶命那！手要断了……手要断了。”不负他望，传来咔嚓一声，手……脱臼了。

　　祝清竹见状，眉间皱成几道，不自禁地想要阻那人：“你！”

　　那人松手后，乔槐一面疼得龇牙咧嘴，一面还不忘扯住祝清竹，女人大多沉不住气。

　　那林将军站起来面向皇上道：“肌肉绵软，筋骨疏松，不是习武之人，怕是连重活也少干之人。”
　　“如此一来，这人的嫌疑可是没了。便放了吧。那么，还有祝小姐……”皇上出口道。
　　这样乔槐可是安全了。祝清竹突然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尽管她成为了头号嫌疑人。可她突然又意识到，若她被定罪，无论是她爹还是将军府都会被牵扯其中。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她。

　　“民女幼年时曾伤一手，自那之后左手再使不上力，是拉不开弓的。”祝清竹清清淡淡地说，坦坦然然的姿态。

　　皇上又示意林将军查证此事。祝清竹伸出左手掌心掌背都有一圈不规则伤痕，像是被什么穿掌而过，她即便是握拳都吃力极了。
　　“禀皇上，确是被一物穿掌而过，伤及掌骨。”
　　“这二人可都是无关之人咯。张威，这下来说说你的失职之罪。”皇上突然看向那叫张威的军官，眼神锐利。
　　而祝清竹和乔槐为终于摆脱而相视一笑。都松了一口气。
　　“丞相在你护卫之下，身受重伤，你可有罪？抓两个无关之人到大理寺可是敷衍了事？”
　　张威一听，膝盖一软跪于地上一脸惊恐地说：“是臣护卫不力，累丞相受伤，臣当时以抓人心切，那山中只见这二人便……便……”
　　“便不分青红皂白抓了人来？瞧瞧你把我们岳将军和祝太尉急得一大早就来同朕要人。”
　　“在下……在下……不知那是祝二小姐……”
　　“皇上，臣以为此事张护卫长做得没错，祝二小姐却是嫌疑人。”寺监听闻开口道。
　　“嘿，瞧瞧朕的寺监总是这么耿直。”
　　“也罢。不过此事岳将军，祝太尉可愿不再追究？”
　　“臣，不敢，也让小女长些记性，省得总是往外跑。”祝太尉回道。岳将军同言不敢。
　　“那此事就这样吧。张威护卫不力，朕就将你发配西疆，五年内不得升迁，明日启程，可有异议？”
　　“谢皇上不杀之恩！”张威磕下了头，贴在地面上的手指颤抖不已。此去西疆怕是难以再返了，丞相此刻昏迷不醒，也保不住他。天命啊！天命啊！命中此劫……

　　“寺监，丞相遇害一事还要继续追查，定要早日抓到那刺客为丞相讨回公道。若要人手便向朕来讨。那箭的来历也要查查清楚才行，此事就交给林将军，岳将军了。丞相遇刺之事是大事，切不可再外传以绕民心。朕乏了。”说完就起身往外走。

　　众人齐齐跪下：“恭送皇上”皇上起身欲走，突又回头看着祝清竹道：“祝卿家，你这女儿都长这么大了，记得小时候朕还抱过她呢，哈哈，养大了不容易。可得看好了。”这话祝清竹听来莫名其妙，祝太尉和岳将军脸上却是闪过一抹异色。

　　“谢陛下关怀，”祝太尉行了礼，“祝清竹！”

　　祝清竹头磕到地也是一句：“谢陛下关怀。”

　　临走之时，林将军接好乔槐的手，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一行人出了大理寺，祝清竹被祝父带回了家，岳将军回了将军府，剩乔槐一人站在门口接了一身风尘。他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天，后带上他惯常地地没心没肺的笑，背着手离开了大理寺。

　　此事算告了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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