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伞

　　扬州许府隔了这么多年，终于又有些许人气。一大早钟伯就到厨房给大家备早点，这段时间日日如此，带回来的小姑娘倒是时不时来帮个忙，但着实没有什么厨艺天赋……

　　岳夫人说今时比不得往日，银子得省着点花，所以至今除了请多了几个小厮守门，做些粗重活外，就没再添过什么人。钟伯的厨艺算不得顶好，但也是能吃的，红珠和祝姑娘也常常去帮忙。

　　许府很大，住了他们几个人仍旧是空得很。岳夫人就想讲一部分房子租住出去。祝姑娘这段时日一直在许府里兜兜转转，瞧瞧怎样砌些墙能将它们隔开。前日夜里才大概整理好这几日的见闻与结果。

　　昨日睡了一日的祝姑娘今日起得甚早，洗漱一番后，就来了厨房：“钟伯。”

　　“诶，少夫人来了！”钟伯爽朗地应道。
　　“今日吃些什么？”
　　“桂花糖藕粥，就快好了。”

　　钟伯打开盖子，锅里冒出浓浓白烟，升腾而起。糯米的香甜气味往门外冒，热气扑在脸上，暖洋洋的，加了藕进去。煮了一会儿后，他又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白瓷罐，放了几勺进锅里，又是一阵桂花香，最后是糖，不一会儿就大功告成了。

　　祝姑娘找了碗勺就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香甜软糯，满口桂花香，感觉不能太好了。钟伯在一旁慈善地笑着，等着祝姑娘的评价。

　　“很好喝。”

　　“少夫人喜欢，老奴就开心了。不知道夫人喜不喜欢喝。”说着就找来盅，往里装粥。

　　“娘很喜欢吃香甜的东西，不过京城多吃咸味儿的，她大概会很怀念。”

　　“想来也是，这是夫人小时候很爱吃的粥，老身就怕她现在不爱喝了。”

　　钟伯给岳夫人送粥，顺便叫大家过来吃早食。祝姑娘意犹未尽地吃了两碗后，终于撑得只能把碗放下。闲来无事也就洗净了碗勺，收拾一下厨房。擦调料瓶时发现盐瓶空了，那就出门买盐吧，正好逛逛这扬州城，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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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姑娘出门时已接近晌午，正是一天中人越来越多的时候。扬州是为水乡。一条大河穿在城中，河中随处可见渔船与扁舟，船夫摇桨，传来一阵又一阵水声。地上绿草抽新芽，柳树也吐出了嫩芽，春天要到了。

　　江南女子多妖娆，温柔似水，与北方相比别有一番温婉多情。女子嘴角含笑，缓步而过。男子都少了几分粗旷。

　　她出了府门走到街上后，就随便逛着，想找个买盐的地方将盐给买了。一群儿童用当地方言叫唱着歌从她身旁闯过，那吴侬软语她是一个字也没听懂……

　　街边同样是三两商贩，后边是成排的店铺，此点倒是与京城无一。不同的是，吃的清淡香甜，用的物品都透着一股子温婉。路边叫卖声不绝于耳。每过一处便听到一声吆喝。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一处盐坊。店门前的队伍排得很长。祝姑娘也站到了队尾，身前是两个妇女，嘴上不停地说着家常和八卦。一路排下来，祝姑娘也听了不少。虽说偷听别人说话不道德，但祝姑娘自己一个人，连个分担注意力的人都没有，自然是都听了。

　　“前几日，我那离家三年的弟弟回来了，说京城的盐，不过15文一斤，咱们这却要20文一斤……”

　　“可不是嘛，太贵了，这盐都快买不起了，说不定过段时间它还能涨。”

　　“可不是，这扬州城防这么严，进来容易，出去难的，外界的物价怎么样我们都不知道，就觉得这盐也好，铁也好，官府卖的都贵。”

　　“唉……”两人一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之后就开始话起了家常，无非是孩子读书如何，丈夫如何，家里生计如何等等。

　　不多会儿，到祝姑娘了，果真是20文一斤，比京城的贵了整整五文，这盐铁官营制下，全国的盐价和铁价应当一样，这扬州盐价虚高成这个样子，这官员当真是好大的手腕！

　　想这扬州城防严就是害怕彼此物价虚高传到京城里……这绝对是贪污大最，中间这五文差价是真可以中饱私囊了。这座城，肯定有问题。

　　不过祝姑娘即身为庙堂之外的人，自是管不来这些事，此时她怕也是被锁在这小小扬州城中的一员了吧。

　　逛了大半天，盐也买好了，依旧是无所事事，祝姑娘找了家茶馆，点了一壶茶便坐了下来，所选的座位靠着窗边。抬眼便是那青石板路，和传行而过的各色行人。

　　坐在祝姑娘后面桌的是两个中年男子，真议论着这扬州商会。

　　“你有没有发觉最近什么东西都涨价了。”
　　“唉，这日日动不动就涨价。据说这扬州里大一点的店儿，都加入了新成的那个商会，不是商会的人就不能出城。”
　　“那我们岂不是要一直困在这扬州了？”
　　“谁知道这官府在弄什么花样！”
　　“唉，真是富了当权者，苦了老百姓！”

　　祝姑娘喝了一口茶，又看着街上的行人。远处一个穿劲装女子走来，她紧紧靠着那女子，闭上眼再睁开，确认了自己没看错，那真是画舫上的名妓季芊芊！

　　祝姑娘放了枚铜钱在桌上，待季芊芊走过后，才闪身走出茶馆，跟在季芊芊身后。她一身劲转，完全不像原来在画舫中那温柔如水的模样。

　　季芊芊灵活地游走在扬州的街头巷尾，在人多的地方也丝毫不用减速。祝姑娘追起来就觉着很是吃力。挤过一个人堆后，她就把她跟丢了，不过此处没有岔路，她直直地往前走，右手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她便拐了进去。

　　走了一段后，却发现是个死胡同。她皱着眉正想转过头。脖子上突然多了把利刃，身后传来女子脂粉香气。

　　“不知姑娘一路跟着在下……是有什么企图？”她轻笑在她耳边说道，说不尽的妩媚多情。只是那把短刀冰冷的刀刃就架在祝姑娘的脖颈上。

　　“我不过是想知道季姑娘你为何会出现在扬州而已。”

　　“哦？！我与姑娘非亲非故，我出现在扬州与姑娘有何关系？”

　　祝姑娘静默了一会儿，季芊芊也不急，只是举匕首举累了的手又卡紧了几分。

　　“你来此处可与乔槐有关？”祝姑娘盯着眼前的砖墙轻声问出。

　　季芊芊听后松开了手，笑得花枝乱颤，说：“乔槐？哈哈，这人是谁？可是我过往的恩客？小姑娘，你知道我有多少恩客吗？”

　　祝姑娘转过身看着那张大笑着的明丽容颜，即便没有珠钗相衬，依旧夺目。许是在烟花之地待久了，那双眼看久了总能看出一丝丝媚气，媚眼如丝大抵如此。

　　她想要赌一把。她看着季芊芊的双眼说道：“我知道你们认识的，那晚我喝醉后，都听到了。”

　　季芊芊笑意不减，祝姑娘却看见了她眼里闪过一丝惊慌。祝姑娘接着说：“他离开京城了，我在找他，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你，知道吗？”她一步步走近季芊芊。

　　季芊芊靠在墙上，面无表情，静默了一会儿说：“我不认识乔槐，不知道你要找的是谁，更不知道他在哪里。”说要众身一跃就翻过墙走了。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了，不会功夫的妓女不一定不简单，但会功夫的妓女是一定不简单，这又会武功长得又美的姑娘一定不单单是个花魁！

　　祝姑娘带着盐包走回许府的时候，钟伯正好在做菜。她将一包盐倒进盐盅中，便坐了下来生火。

　　“哟，辛苦少夫人把盐买回来了，老身正要出去买盐呢。正午的时候我是差点把盐盅都盐丢进菜里了。”钟伯在洗着锅。

　　“不辛苦，今日正好想到街上逛逛，便顺便买了，这儿的盐价一直都这么高吗？”

　　“好几年了都是20文一斤，怎么京城不是吗？”

　　祝姑娘摇摇头。钟伯倒油将菜放下锅。祝姑娘盯着炕内红色的大火，火苗晃动着，晃成了那来时看到的破败的乔宅。

　　第一盘菜起锅时，祝姑娘问：“钟伯，你知道这不远的那边那个破败的乔宅吗？”

　　钟伯眼睛闪朔了一下，手上不歇着，又恢复一贯的语气神色道：“自然是知道的，少夫人怎么对这乔宅感兴趣？”

　　“看着那么大一宅子，败在哪挺可惜的。若是他们本家迁居了，为何不卖了这宅子？”

　　“那处怕是卖不出去咯，冤魂怨鬼的，怕是没什么人敢住进去。”

　　“怨魂怨鬼？”又一道菜倒入油锅，发出巨大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发问。

　　待锅里的声音渐小，钟伯又说了起来：“这乔家当年也是大户，乔家的伞是闻名全中原啊，还远卖到外族，很是厉害。后来更有女子嫁入宫中，盛宠一时，入宫做官的子弟慢慢地也就有了，当真是要变成名门大户。要不是生了后边的事端……”

　　（蠢作者昨天生病了，今天其实也不是很好，但是要赶榜单……十二点前发了前半部分，希望没进小黑屋。今天看见自己挂科了，啊！！

　　感谢收藏的小可爱们，昨天，哦不，应该是前天涨了很开心，记录依旧没人来骂骂我的一天，看着觉得还可以的小可爱们，蠢作者来求收求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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