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风自然来

作者:银汉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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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莲子心中苦(上)


      元日初一,按着规矩,一大早起来,全家人先是互相拜年,行礼完毕后,阖家还要共饮屠苏酒。这屠苏酒与别的酒不同,取花椒、白术、肉桂、防风、桔梗、大黄、乌头适量,研磨成末,装入绢袋,在除夕之夜沉入井底,浸泡一夜,在大年初一取出,浸入清酒,煮沸后方可饮用。
      传说新年饮屠苏,便能祛除瘟疫,让人身体康健。这酒的饮法也很独特,通常饮酒,总是长者先饮,幼者后饮,屠苏酒却是颠倒过来,要幼者先饮,长者后饮。这是因为新的一年,对每个人的意义都不同,对孩子们来说,叫“得岁”,又长大了一岁,所以值得庆祝,要先喝;而对老人而言,却叫“失岁”,意味着时光飞逝,他们又遗憾的老去一岁,所以只能后喝。

      季涯作为家长,将屠苏酒给妹妹斟了满杯,只见她顶着一双红红的兔儿眼睛,双手举杯,仰头一口气喝完,又被辣的直吐舌头,总算又有之前那个活泼的样子了,看她恢复了精神,季涯悬了一夜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面,也仰头饮尽。
      冬日严寒,笔墨凝涩,读书写字很是不便;闺中惯例,正月里也不动针线活计,因此家居甚是无聊。
      季涯深知妹妹个性,生怕她闷坏了,与她讲解学问时,不时与她讲些天下大事逸闻,点评些诸国人物。出乎他意料的是,季燃过年长了一岁,也似乎沉稳了许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听讲,偶尔皱眉沉思,举止间隐隐现出的风华仪态,也越来越像个大姑娘了。
      季涯深知发生这些变化的原因,只是并不说破,除夕夜终究是改变一些东西。成长的代价往往是丧失天真,但是如今这世间,拒绝成长,往往只会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在季家兄妹团聚的时候,江城范府却并不安宁。
      范则只有一个侄子,名叫范纶,字叙文,正是当年范则早逝弟弟唯一的孩子,他曾在弟弟临终托孤时起誓一定会保全他的遗孤,事实证明,他真的信守了诺言,哪怕代价,是自己儿子的性命。
      范纶年龄比季涯略小两岁,被范则在膝下教养至今,人物长的英俊潇洒,才学也勉强算是可圈可点,只是为人,却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按说范则也是一代文宗大家,除了只在小范围内流传的弃子留侄一事颇受争议,称得上言为士则、行为世范,而范纶在这些私德之事上,却与乃伯父南辕北辙。
      虽称不上犯过什么大错,但他年纪轻轻,就贪花好色,对那些秦楼楚馆、舞榭歌台之地多有留恋,正经文章不写,那些偎红倚翠的艳词却流传甚广,早早就在市井间有了风流才子的名号,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名震江城。

      “先生,夜深了,早些歇息吧。”已经子时初刻了,孟春新掌了一盏灯,走近书桌前的范则说。
      范则放下手中的书信,轻揉了下太阳穴道“已经这么晚了?”
      孟春道:“可不是,您已经看了两个时辰了,夜深露重,寒气上泛,此时读书,并非养生之道,这还是当年先生教给妾身的呢。”
      范则笑道:“嗯?这又是你跟季燃那个小丫头偷偷躲在学堂外面听到的吧。”
      孟春闻言脸色一红,娇嗔道“先生--”
      她一边说话,一边把灯放在桌上,眼神一不留神就滑到了书案上的纸张,猛地一顿,只见上面竟然写这些“香暖鸳鸯锦,魂凝碧玉簪”之类的缠绵之语,依范则平日的做派,这等词句,绝不可能是出自他本人的手笔,可是万事无绝对-
      孟春试探道:“先生刚刚是在写新诗?”
      范则与孟春谈笑了几句,心情轻松了几分,难得的开启了玩笑来:“呵,你说桌上这个,那我考考你,你觉得这是不是我写的?”
      “这……”孟春一听脸就红了,“我才读过几本书呢,先生这是为难我,不过一定要猜猜看的话,我觉得不是!”
      范则又问:“为什么不是?”
      “先生平日里哪里会注意我们女儿家的饰物,这里面又是香,又是翠的,我觉得您可写不出来”,孟春解释道。
      听了这话,范则哈哈大笑:“连你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可笑有些人真是有眼无珠。”
      孟春听出这话中有话,问道:“那这诗……是哪儿来的?”
      “有人在长亭题诗处抄来的,下面未署全名,只写了个江城范的名号,就有人问到我这里来了”,范伦答道。
      “江城姓范的读书人难道只有先生一个,这些人见识也忒浅了。”
      “是不止我一个,这事儿其实也不能都怪别人”范则叹了一声气,脸色突然凝重起来,“因为咱们这府上,还真有一个能写的出来这种诗的人!”
      孟春也听过城中传闻,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先生是说,是公子他写的?”
      范则点头,“虽没有十肯定,也有八分像了,一直以来是我疏忽了,叙文这孩子,一向在我面前还乖巧,谁知我最近一打听,他在外面,竟是这副放浪形骸的样子!”
      眼看范则越说越急躁,孟春连忙柔声安慰:“许是公子年轻,又没有家室,一时淘气也是有的,先生慢慢管教就是了,可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这话正好戳中了范则一桩隐藏许久的心事,让他不由得问了出来:“说到家室……你平常打理家务,与各府的女眷多有来往,可有见过原江州郡丞钟家的大姑娘?”
      孟春思索片刻:“是如今住在城北的钟家?他家的大姑娘似乎名叫钟宜,我是不曾见过,不过素来听说钟大人仙逝后,这位钟姑娘以女子之身顶立门户,孝顺寡母,抚养幼弟,最是贤德不过的,只是--”
      “只是什么?”
      “依稀听说钟姑娘她性格有些泼辣,又有传闻说她面目上或许有些缺陷不足之处,所以不常出来走动。”
      范则冷笑一声:“哼,真是妇人之见,自古娶妻娶贤,我范家岂能如同街巷妇人一般,对女子相貌说三道四!”
      孟春道:“孔夫子也有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之叹,何况我们凡人呢?只是先生为何有此一问,莫不是…想为公子提亲?”
      范则道:“正是,叙文性子太过轻浮,必须娶一房贤妻掌家,才能了却我的后顾之忧啊,当年我与钟大人结交,也曾戏言过儿女亲事,我多方打听,思量再三,看这位钟姑娘很是不错,正好趁年下择个吉日,也好请媒人上钟家提亲。”
      孟春想到范纶个性,心中踌躇,又问道:“先生,不用再问问公子的意思吗?”
      范则道:“自古婚姻,乃父母之门,媒妁之言,哪里有他置喙的余地。他若有季家兄弟那般见识倒也罢了,如今还是我替他做主吧。”
      孟春虽觉得依范纶这性子,与钟家姑娘未必是良配,但是见范则态度如此坚决,又想到范纶平时虽常有小错,在大事上却不曾违逆过伯父,也不再多说什么,心中自去盘算提亲要准备的一应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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