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风自然来

作者:银汉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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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等闲平地起波澜(下)


      季涯一向信任自己的直觉,但也知没有依据的猜测只会自乱阵脚,思考良久后,他连写了数封书信,命杜白速速送往江城各处传递。对着季燃却不露声色,只是在之后的讲学中,更加注意教导她为人处世、察言观色、谋划决断之术。
      转眼间已是数日过去,一切都风平浪静,似乎之前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

      这一天,季涯告诉家里,自己要去范府一趟,三日后便归,嘱咐季燃在家,好好看守门户,自己只带了杜白,便往城中去了。
      季燃谨遵兄长之命,每日里也足不出户,只按部就班的做些读书习字、庖厨女红的活计。

      很快,三天时间就眨眼而过,季燃估摸着哥哥即将返家,正预备着多弄些食材,准备一餐接风的汤饼,只不过身在江南,面粉等物少有,大米虽然也可磨粉蒸煮后,切成和汤饼相似的样子,但是口感却大不相同。
      不过二哥不会在意的,反而可以给他个惊喜,季燃想着季涯吃到嘴里后大吃一惊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是直到天色渐晚、暮色降临,精心准备的美食也热了又凉,季燃几次站在门口往山下看,却都不见哥哥的影子。
      想来是在城中被事情绊住,无法按时归家了,季燃恹恹地想着,自己只得回房休息。很快已是深夜了,季燃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点了灯拿起本书翻着消遣,此时正是夜深人静,一点点声响此时都会被格外的放大,季燃翻书的手忽然间停住,只听外面好似有马蹄之声,由远及近。
      难道是二哥回来了?季燃心中一动,忙披衣下床。
      果然,没过一会儿便听到敲门之声,季燃兴冲冲地跑到院中就要开门,却被同样出来的杜伯拦住了。

      “是谁在门外?”杜伯问道。
      “老伯,我是之前来过的顾家家人,我们公子有急信要我送与季公子”,门外回答。
      顾朝怎么这个时候派人来了,季燃与杜伯面面相觑,杜伯开门让人进来,果然是上次随顾朝在此的随从,问清季涯不在家后,他将信交给季燃道:“公子吩咐,此信十万火急,事关重大,请季公子、季姑娘看完后速做打算!”
      季燃听完,知道必有急事,也不等季涯回来,一边准备拆信来看,一边让杜伯带顾家信使下去休息,信使却不肯道:“公子命我送到后速速回报,小人要立即回转金陵,这就告辞了。”

      送走了来去匆匆的顾朝侍从,季燃快步回屋看信,信纸上并未署名,且只有短短几行,乍一看似乎不像是顾朝的笔迹,但仔细看看,又好似有几分他的影子在,笔迹凌乱,显然是仓促写成:“令兄事发,祸及家人,速离江城!”
      季燃看到这几个字后,如同五雷轰顶,心神俱震,大哥出事了!

      不好,二哥还在江城——季燃迅速起身,脑海中一瞬间闪出无数个念头,她深吸了一口气:我该怎么办?信中写的不清不楚,大哥究竟何事事发,若累及家人,恐怕绝非小事,他现在境况如何?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马上把消息交到二哥手中,可他为何偏偏今夜不归?顾家的信使比楚王捉拿我们的旨意快了多久,逃走还是不逃走,我该如何选择,留给我们的时间到底还有多少?季燃,两位兄长的安危,如今都在你手中,你一定要冷静……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片刻,季燃紧紧捏住信纸的一角,往院中走去,此时杜伯夫妻和杜青都已经意识到出了大事,穿戴整齐候在院中,见季燃出来,目光一致转向她,等待着她宣布消息。
      季燃看着他们,将信纸交到杜伯手上,一字一顿地说道“信上说,大哥出事了,恐怕要株连到我们全家,让我们速速离开江城避难。”
      杜伯凑到门口,昏暗的光线将人影撕扯成一片一片,他将那十二个字看了又看,然后转向季燃:“三小姐,此信太过含糊,内容是否可信呢?”
      “判断任何一件事情的真伪,都要放眼长远,思量当事之人的意图”脑中响起二哥的教导,季燃解释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不敢说自己有识人之能,但是这次我信任顾朝大哥,这并非出于与他的朋友情义,我明白他终究是顾氏族人,与大哥立场相悖,但我同样明白的是,起码现在,把我们骗离江城,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他没有必要向我们撒一个很容易被证实的谎言,所以依此判断,此信多半为真。”

      杜伯点头,认同了季燃的判断,又问道:“那您准备怎么办?”
      季燃道:“金陵想要捉拿我们,可能会直接从金陵派兵过来,也可能会责令江城官员执行,更有可能双管齐下,官府有快马传信的专门渠道,顾朝的人就算昼夜不休,也不会比他们快上多少。时间紧急,二哥还在江城不知消息,我们要马上离开家去城中寻他!杜伯、大娘,劳你去收拾行囊细软,此去路途遥远,一应物件以轻便快速为主,大件辎重一律不带;青儿,你去喂马备车,我们要尽快出门,剩下的事情,我们路上再商量。”

      三人各自领命去忙活,季燃却没有回房去收拾自己的行装,而是直接去了书房,翻箱倒柜起来。
      她仔仔细细的翻找了一遍,将二哥平日里的随笔札记、往来信件全都摆了出来。大哥写来的家信自己都是读过的,从来没看出过有什么问题。只是,不知二哥有没有藏起过什么密信,也许他们有什么事情是瞒着自己的,大哥出了什么事,说不定也可以在里面找到些端倪,我们要离开了,这些东西留在这里说不定会连累其他人,即使不能带走,也要全部毁掉才行。
      季燃一目十行的读着季涯的书信,这里面大多是与同学好友的往来应酬、叙旧谈心,大哥的信里除了家事以外,凡是谈到国事的,也都对楚王赞叹有加,这样的大哥又怎么可能对楚国犯下什么罪过呢?
      一时找不出什么答案,季燃只得将这些信件与顾朝的来信一起,投掷入炉火,看着它们全部化为灰烬。

      半个时辰后,行装已打点完毕,大家上了马车,杜伯驾车,准备离开这个小院。
      季燃打开车窗,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心中五味杂陈,强忍住眼泪,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杜伯,我们走吧。”
      坐在马车上,季燃心中忐忑,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去江城找到二哥,将大哥出事的消息送到他手上,然后由二哥决定下一步的去向。只是,二哥今夜没有按时归来,如今的江城--还安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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