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棺材压不住(重生)

作者:向陽而生的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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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砸招牌


      晚间时,苁蓉就着烛光观察手中的纸张。这纸并无特别之处,只有零星几点墨迹。
      她伸出指头,沿着留下的墨迹比划起来。能将墨水印染到下一张纸上,都是笔画上的着力点,通常是起笔、转折和叠加处。她顺着墨痕反复描摹,最终确定了几个字:本金、利、五百。
      看来这极有可能是一张放利的字据。

      郡主府是明令禁止在民间放钱收利的,如果汪氏真这么做了,那就是视家规于无物,必定会惹得母亲大怒。苁蓉神色微敛,将这张纸折叠好放入抽屉中。

      次日清晨,苁蓉早早就起了床。今日要出门看花车,街上人来人往十分忙乱,因此她决定简装出行。
      “别穿那个了,一层又一层热的慌,”她嫌弃地看着戏珠手里的衣裙,摇摇头道,“去找几件小厮的衣服来,这样出门才不扎眼。”
      戏珠丢下手里的东西,颇有些不情愿地说:“别家的姑娘出门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怎么你就这么寒碜呢,那些灰扑扑的衣裳有什么好穿的。”
      “你还会顶嘴了?”苁蓉弹了弹她的脑门佯装生气道,“紧着些,再晚街上人多,就没什么看头了。”
      戏珠嘟着嘴去要了两件小子的衣服,苁蓉穿上后将腰带系好,头发也梳成了男子模样。
      在大沧朝,女扮男装是时兴的风气,几乎家家户户的女娃都这么穿过,因此走在街上也不会引起异样的眼光,反倒有种别样的风情。

      “走吧,听说今年来了不少色目人,我那幅胡美图正不知该怎么入画,正好趁此机会好好看看,”她一把拉过戏珠往外走去,脚步有些急切,“快点吧,再晚张妈妈就要来了,今年咱们别让那么多人跟着了。”

      她们匆匆跑到角门边,招呼两个小厮跟着,就径自跑了出去。
      “咱们就这样出来,回去定要被郡主说了。”戏珠有些不安地东张西望道。
      “别怕,有我护着你呢,咱们也不去偏僻的地方,就去自家铺子转转。”这次出门是打着看花车的幌子,但实际上她并没有打算闲逛,而是直奔自己的铺子去了。

      来到生药铺门口,苁蓉让下人们在外面候着,自己踏入了门槛。店里有不少人光顾,大掌柜陆顺发一只眼睛前挂着薄薄的水晶圆镜,仔细审视着药方子。
      “这是哪位大夫开的方子?都是虎狼之药,就是身强体健之人吃了也受不住,您确定还要抓药么?”他抬起头来认真询问道。
      抓药的客人一听果然立马变了脸色,一叠声地道谢,拿过药方子气冲冲地离开了,想来是找开药的大夫理论去了。

      苁蓉赞赏地点点头,含笑走到柜台边,陆掌柜一抬眼瞧见了她,立即迎了出来。
      苁蓉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陆掌柜心知肚明,将她迎入内室说话。

      “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了,”苁蓉立在门边,连椅子都没来得及坐,环顾着四周问道,“那件事办的如何了?”
      “这是之前我们铺子向府上送的药材账单,”陆掌柜呈上一叠厚厚的账册道,“我已经同松涛管事说过了,今年生药行供货紧张,下半年就不供给郡主府了,他已经接开始洽其他药材行了。”
      “那新铺子的事情筹备的如何了?”
      “已经选好了店面,下个月就能开张,从掌柜到伙计都是外地人,外人不知道与我们有干系。”
      “很好,让新铺子不惜一切代价拿到郡主府的药材供应生意,切记,一定要做的隐蔽。”
      “您放心,账面上的流水银子我都划拨出来了,哪怕亏本也会拿下这一单的。”

      苁蓉满意地点点头,搓着袖边道:“必要之时还可以找个熟人牵线,让松涛信得过才行。”
      “是,这都不难办,”陆掌柜微微低头恭敬地说,只是他的眼神有些闪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在苁蓉定定地注视下,他最终开口道,“至于另一件事,呃,就是您吩咐派人盯着松涛媳妇儿的事,倒是有些异常。”
      见苁蓉一脸认真地听着他说话,陆掌柜舔了舔嘴唇接着道:“松涛媳妇每个月初一都会带一笔银子去怀安街的赌坊。”
      “去做什么?”
      “放钱收利。”
      对于这样的结果,苁蓉并不感到意外,她眯了眯眼,神色平静地问:“你可弄到证据了?”
      陆掌柜摇了摇头,搓着手有些紧张道:“还不止这个,虽没有十足的证据,但却传出了风声,说是那些放利钱是以郡主的名义放出去的。”

      苁蓉猛地捏紧了袖子,眼神渐渐转为凌厉。
      “我知道了,此事先按兵不动,暂时只管继续盯着,听我以后的派遣,”苁蓉将袖子卷起一道边后抹平,负着手看向他,眼神中的凌厉之色也渐渐消散,只剩下一片柔和,仿佛刚刚的肃穆是种错觉,“这几件事办的很好,不愧是我爹爹当年最信任的人,陆叔叔,多谢你。”
      这一声“叔叔”叫得陆顺发眼里泛起了泪花,他毕恭毕敬地作了一个揖,沉声道:“在下曾经发过誓,永远效忠东家及其后人,如今姑娘有用的上的地方,在下也甚是欣慰。”
      “好,陆叔叔,以后还要多烦你帮忙,今日暂且这样,我也不耽误你做事了。”苁蓉向他点头致谢,又去买了些养颜丸和礼品做掩护,便出门离开了。

      “姑娘,我们去哪儿,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再过一会儿花车就要来了,”戏珠转过头对跟着的小厮招呼道,“你们都跟紧些,别被人群冲散了!”
      两个小厮都是身量还未长成的孩子,提着大包小包有些吃力,涨红着脸颊气喘吁吁。
      苁蓉回头看了他们俩一眼,甩手给了他们一角银子,“快午时了,拿着钱去吃碗馄饨吧,我和戏珠就在前面的广韵斋逛逛,那里人多,你们也挤不进去。”
      两个小厮接过银子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犹豫,还有隐隐的兴奋。

      苁蓉带着戏珠甩开了这两条小尾巴,动身往广韵斋走去。
      “姑娘,为什么不让他们跟着?”戏珠对此十分不解。
      “广韵斋是汪家的产业,以后我还要他们来办事,不能让店里的伙计认出来是我的人。”苁蓉简单地解释了两句。
      可戏珠听后反而更加困惑了,“姑娘,自打你回来后,行事就与以前大不相同了,就好像在做什么……”戏珠锁着眉仔细思索着词儿,“像在做什么大事,对,神神秘秘的,尤其是对大奶奶,处处防着,这又是为何?大奶奶向来对我们不薄,咱们两院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戏珠,人心隔肚皮,有些人就善于伪装自己。”
      “你是在说大奶奶?”
      苁蓉眼神一闪,开怀笑道:“我是在说我自己,”她调皮地捏了捏戏珠的脸颊,“你没觉着我才是个最有心机的那个人吗?”
      她这么说自己也没有错,自从她回来之后,依旧伪装成往常的性情模样,无拘无束,随性而活,甚至还会任性耍脾气,就连郡主也没有发现异常。

      然而戏珠与她日日相伴,心思细密,自然很快就发现了她的不同。
      苁蓉做事时也从没有避讳她,一来她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二来要避她耳目实在困难,所以干脆在她的面前就不遮遮掩掩的了。
      戏珠虽然对自己要做的事情想不通,但保守秘密却是毫不犹豫的。
      汪氏并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已经被看穿了,因此行事容易留下马脚,而苁蓉对她来说完全没有威胁,她也不会对她多加防备。如今敌在明我在暗,眼下的情形对苁蓉而言十分有利。

      广韵斋的四面墙上都挂满了画,有些甚至还是名家手笔。工笔写意,山水花鸟,各种画作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苁蓉细细地看过这些画,心中大致有了数。来这里逛的也大多是文人骚客,一幅上佳的画能卖几十两,甚至上百两的价钱。

      “伙计,你这店里可有美人图?”她走到小二面前问道。
      店小二笑脸相迎道:“当然有,客官您看这幅可合意?”他取出一张尺长的画卷,展开后期待地看着她。
      苁蓉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话,店小二察言观色知她不喜,于是忙打开了另一幅,“那这个呢?这可是兰信公子的大作,每年只出一幅。”
      苁蓉只瞥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轻声说了一个字:“俗。”
      “这还俗?”店小二咂舌,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了,“若兰信公子您都看不上,那这里大部分画都入不了眼了,不过请您略等等,我再去取名家的来给您鉴赏。”

      小二颠颠地跑走了,留下苁蓉独自在店堂中央观赏。
      “方才听这位姑娘说兰信所作为俗物,可否请姑娘说说高见呢?”一位年轻书生走到她的面前,面带笑容说道。
      苁蓉本不欲搭理他,但见他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便打开卷轴点评道:“画技无可挑剔,但空有形而无神,犹如画师临摹大家的手笔,终究只能称匠。”
      “何以见得?”年轻书生似乎有些不解。
      “这几处画的十分拘谨,”苁蓉点了点几个地方,有些甚至是不起眼的角落,她连连摇头道,“这个兰信公子在下笔时颇为犹豫,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想画些什么。”

      书生听了她的讲解后愣了半天,再次看向她的眼神里也多了些钦佩。
      “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下心服口服,听姑娘一言醍醐灌顶,受益匪浅,信拜服了。”
      “公子就是兰信?”苁蓉怔愣地说。
      “惭愧,在下才疏学浅,让姑娘笑话了。”
      “不,是我轻狂了。”苁蓉后退两步,福了福身子说道。
      “听姑娘所言,似乎也是丹青妙手,不知……”
      “来了来了,这位客官,您看看这幅画如何,”小二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捧着一轴画卷,小心翼翼地打开道,“这可是秦甫大家的遗作,当世留存的也没有几幅了。”

      当十二仕女图缓缓展开后,引来了不少人的好奇围观,有些懂行的人忍不住鉴评起来,从运笔到入色,连每一处细节都夸赞了。
      苁蓉却垂下眼淡淡一笑,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后,她才轻起朱唇道:“小师傅,这件是赝品。”

      众人哗然,小二更是大惊失色,瞪圆了眼睛结结巴巴道:“这位客官,这种砸招牌的话你可不能乱说!”
      “并非我有意找茬,只是这幅确实是赝品,我若看破却不说破,岂不是坑害了别人?”苁蓉点了点仕女头上的蝴蝶道,“秦大家运笔处处灵动,若有蝴蝶必知其香,可这图上的蝶翅呆板僵硬,哪里有振翅欲飞之感?”她又指了指仕女的衣裙道,“秦师善用青蓝,百年青翠不变,又哪里是这种混沌之色?最后最重要的是这些仕女的眼睛,呆如鱼珠,连半分神韵也无。”

      她这话说得十分犀利,周围附和的声音也越来越响,小二脸上涨红了面皮,梗着脖子说道:“这这这都是你一家之言,我瞧着却画得好的很!你又有何证据证明这是赝品?”
      苁蓉扯了扯嘴角,背着手往门口走去,只留下了一句话:“这幅画的真迹在我家。”

      她就这样突然离去,屋内众人炸开了锅,许多人将小二团团围住,质问他自己以前买的画可是假的。店内乱作一团,等到兰信公子冲出人群寻找时,四目之下却再也见不到那抹倩影了。

      画室的二楼,袁岿坐在一间内室品茗,他垂下眼轻轻吹了吹杯中的茶水,清冷道:“你家招牌被人砸了,还不下去看看?”
      对面的少东家啧了一声道:“与其下去收拾烂摊子,我倒是更好奇方才的那位女子。”
      袁岿听后将茶盏搁下,站起身来木然地说:“与你无关,还是多担心自家的事情吧。”
      他说完便抬脚离开,广韵斋的少东家在后面追喊道:“不是说好要留下一幅墨宝的?你这就走了?”
      可惜这呼唤并没有唤得他半分回头,与前一个潇洒离开的人一样,他一出门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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