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精神病

　　第十章

　　“嚯！”
　　钱真猛地退后两步，手电筒的光线跟着晃了几下，恰好把陌生男人的全身扫了一遍，依稀可以看到他的腿脚似乎有些问题……

　　钱真看得不是很真切，也没放在心上，他把陌生男人的脸在脑子迅速里过了一遍，不记得公司有这号人物啊，新来的？他又仔细看了眼，发现这人脸色不太对，透着僵白，头顶还破了个大洞血流不止，画面十分惊悚。

　　钱真顿时没好气：“小兄弟，大半夜扮成这样吓人有意思吗？今天又不是万圣节，要是个胆小的看到说不定就吓出心脏病了，赶紧把壁灯重新开起来，我还赶着去送材料呢，耽误事情了你负责啊？”

　　他们娱乐公司的员工都是思想比较开放热爱新事物且喜欢玩乐的，每年鬼节、万圣节公司都会举办活动，扮成各种恐怖模样吓人是当天必备项目，钱真作为十年老员工遭遇过好几次，早就把胆子练出来了。世上根本没有鬼，扮得再恐怖，本质也是同事，没什么可怕的。

　　说完他就要离开，那眼生的男同事一声不吭看着他，直到他走过去了也没说一句话，但他能感觉到那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别说，虽然知道是同事，但还是挺瘆人的。

　　钱真走到走廊拐角时往后看了眼，黑黢黢的看不大清，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人已经离开了，他没瞧见人影。
　　奇怪，这人到底是哪个部门的，大半夜行迹这么诡异，不会是偷偷混进来的小偷吧？

　　钱真想了想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他加快脚步来到电梯前，等电梯的空当发了条信息给人事部的同事，问她最近公司有没有新来的年轻男同事。

　　电梯到了，明亮的光线从门内透出来，钱真放松了一点，赶紧进电梯去按停车场楼层。刚转过身，他就跟跟门外的男同事对视上了，顿时心里一惊，这人什么时候站在门外的，难道刚才一直跟在他身后？钱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电梯门缓缓关上，那人也不进来，就站在外面直愣愣盯着他，脑门上的伤口非常逼真，破破烂烂的衣衫沾满血迹，他甚至闻到了血腥味。

　　直到门缝彻底合上，钱真才后知后觉地想到那男同事似乎没有脚，而且少了条胳膊……妆效未免太真实。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恰好此时人事部的同事给他回信息了，点开一看，对方表示最近公司没有招新人。

　　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钱真立即让人事部的帮忙报警，公司里进小偷了。

　　信息还没发出去，手机就没信号了。与此同时，“哐当”一声，电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头顶上的灯泡刺啦挣扎了一会儿便扑哧灭掉了。钱真贴墙僵硬地站了一会儿，见电梯没往下掉，立马去按紧急按钮。

　　然而这个点公司里早就没人了，不管他怎么呼救，外面始终没有动静。

　　钱真拿着手机凑到门缝边试着搜信号，电梯似乎卡在两个楼层的中间部分，一阵阵凉风从门缝吹进来，带着股难以形容的诡异气味。他感觉电梯里的温度越来越低，抱着手臂想要缩到角落里蹲着休息一会儿，晚上公司没人，手机也没信号，只能等第二天同事来上班发现问题了。

　　往角落里挪了挪，钱真触碰到一个冰冰凉的东西，他愣了一下，颤颤巍巍举起手机往手边照去，就见那缺胳膊断腿浑身是血的男人蹲在角落里，被光线照到后还冲他笑了笑，脑门伤处的血流淌得更多了些。

　　钱真：……

　　*

　　周末，疗养院里来了不少探病的家属，带着各家的老人在底下花园里散步晒太阳。

　　舞蹈房里回荡着悠扬的古典乐声，白曦曦盘腿坐在落地窗前，面朝湖泊，心平气和。只可惜阳台外部装了个巨大的防盗窗，破坏了窗外的美景。

　　钱真蹲在旁边，一脸菜色，“曦曦，你真懂抓鬼？”

　　昨晚钱真在电梯里被活活吓晕过去，后半夜醒来发现电梯已经恢复运行，他二话不说就逃离了公司，连材料都没去送。回家后更是一整宿都没睡着，想起白曦曦曾经提过这方面的话题，似乎挺懂行，早上天一亮他就往疗养院赶来求助了。

　　白曦曦撩起薄薄的眼皮，凉凉地看他一眼，“当然。”

　　钱真还是半信半疑，但没办法，除了白曦曦他还真没有认识谁号称会抓鬼的，大家都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不信鬼神，连辛城最知名的寺庙道观都从未宣扬过驱邪抓鬼，这几年连求签问卦也不兴了，最多给大家讲讲经文，讲讲人生道理，为迷茫的信徒指点迷津。

　　钱真神情十分凝重：“没想到世上竟然真的有鬼！要不是亲身遭遇，我肯定当笑话听了。曦曦，你有办法解决他吗？”

　　“小事一桩。”白曦曦一脸轻松，话锋一转又说，“但我现在手边什么都没有，出去也不方便，想帮你也没办法。”

　　“你缺什么尽管说，我一定尽力替你搞定。那鬼如果一直待在公司不走，整个公司的人都有危险。他不仅外表恐怖，还会操控电路吓人，实在太恶劣了！”钱真义愤填膺，央求道，“曦曦，看在我们同事一场的份上，请一定要帮帮我们！至于疗养院这边，你有什么办法就说，我一定配合！”

　　他今天一来就听说了白曦曦前不久半夜翻墙出去救人的传闻，知道她是个隐藏的爬墙高手，真想要出去，肯定有她的办法。

　　白曦曦见目的达到，也就不再卖关子，写了个单子把抓鬼要用到的物品都罗列出来让钱真去采购，“你替我留意一下，遇到临湖的面积大环境好的住处就帮我买下来。”

　　钱真吃惊：“又买房子？原来那套大别墅住腻了？”

　　白曦曦对原身的财产状况一无所知，身边也没个能问的人，怕说多了露馅，只好摇头：“创建天师联盟必然要一个风水宝地做府邸，而且越气派越好，否则岂不是很没有排面？到时候谁还愿意加入我们联盟？”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钱真没料到她居然是来真的，之前还以为随口一提而已，毕竟神棍，啊不，是天师，和舞蹈演员的跨度太大了，仿佛不是一个次元的东西。如果真要把这个联盟正儿八经当事业发展，那确实需要一个能够体现职业特性的办公楼……

　　“好，这事交给我办，一定让你满意。”钱真应下了，搓搓手犹豫着说，“那公司的事，什么时候……”

　　得到肯定的答复，白曦曦闭上眼淡声道：“晚上你到疗养院附近的村子里等我，别被保安发现。”

　　约好时间，钱真即刻离开疗养院着手采办单子上的抓鬼物品，顺便给朋友圈里所有做房产的朋友发信息打听辛城哪里有符合白曦曦要求的房子。一天忙活下来，东西准备齐全了，房子也有了消息。

　　*

　　入夜后，探病的家属都离开了，疗养院恢复往日的宁静。

　　晚饭时间结束后，走廊里开始播放曲调欢快的音乐，程斯年照例来病房记录白曦曦的每日档案。白曦曦凑近看他在电子病历卡上写什么，和任何一个病人一样，她对自己的主治医生有种莫名的敬畏，哪怕她没病，面对钱真时的高冷淡定和装逼到了程斯年面前就会变得有点虚，也不知究竟是何道理。

　　或许是因为她初来乍到就被他缝了三针，留下了心理阴影。也或许是因为他正气太足不惧鬼怪，导致她在他面前没有强硬的底气。毕竟天师的本职是捉鬼，然而鬼根本不敢靠近他，那天师对他来说便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

　　白曦曦胡思乱想一通，又定睛瞧了一会儿，实在认不出那蚯蚓一样扭曲又拉直的笔画到底是什么字，干脆直奔主题：“程大夫，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程斯年一边写一边回了句：“快的话半年，慢的话不确定。”

　　白曦曦：“……”
　　她不敢置信，“你不是说我体检结果非常好，脑部病变好转了吗？？”

　　“好转不代表痊愈。”程斯年一边写一边说，“大脑是非常复杂并且精密的器官，你恢复得太突然了，不一定是好事，或许有其他尚未发现的问题，必须继续住院观察。”

　　白曦曦瞪着眼想了一会儿，辩解道：“其实并不突然，我是从那天摔破头之后开始好转的，或许正是因为那次受伤误打误撞治好了我。”

　　“正常来说这是不太可能的。”程斯年停下笔，抬眼看她，琥珀色的眼眸在白炽灯光下显得格外清透，里面清清楚楚倒映着她的模样，微微翘起的眼尾仿佛在笑，“你的情况很特殊，看起来似乎恢复了，但日常生活里还是能够看出很多地方不对劲，记忆方面尤其错乱，所以更要仔细观察。”

　　行吧，她还能说什么呢。说自己是来自大楚的异世幽魂么，八成会被当作病情之一记录在那块小板子里。
　　白曦曦呈大字躺倒在床，盯着天花板出神。

　　程大夫不放人，她得自己想办法，创建联盟之事不可再拖，大不了直接逃出去，他们总不能将她绑回来。
　　门口那些保安，十个都不够她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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