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荣耀/白狄]水痕

　　韩信从未见过有人能笑得如此绝望，他原本是打算不顾李白的意愿将他带回神界的，反正现在的李白也打不过他。然而此刻，面对如此失控的好友，他却不敢这么做，李白发起疯来很可怕，若是发起狂来……他拒绝去想那种场景。
　　不知过了多久，李白的情绪渐渐平复，他从地上慢慢站起来，踩过地上的那片水渍，踉踉跄跄地往门口走。“韩信，你回去吧，我要去找怀英。”
　　“你说狄仁杰？”韩信拉住了李白，“李白，你……”
　　李白现在倒不瞪他了，也没有推开他，只是淡淡抬眼，等着他的后文，韩信却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我要回神界了。”韩信想了想，说，“有一件事，狄仁杰拜托了我，但我觉得交给你更好。”
　　李白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何事？”
　　“保证李元芳的安全。”他指指隔壁，“他就在那边，这是他的请求，你——”
　　他的嘴忽然被人捂住了，李白神色凝重，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什么。“西南方十五里偏西半里。”“什么？”韩信拉下李白的手，困惑不解。
　　“怀英在那里。”李白说完一句，马上就奔出了房门。韩信后脚马上跟上，抓住李白的手带他跃上房顶。“你还是省点力气吧，别从空中掉下来。”见李白似乎没有拒绝的意思，又问，“是传音哨？”
　　李白点头，韩信的脸色却凝重起来。那个方向，到确实不是秦王宫天牢的位置，但说狄仁杰一个人能逃出天牢他却是不信。有同伙吗？可如果是那样，李元芳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最有可能的，便是有人拿了狄仁杰的传音哨，给李白传音，这样的话，便是吉凶难料啊。
　　韩信李白一路疾驰赶到了目的地：一处位于郊外的偏僻小院。一个皮肤发青，蒙着面巾的人正在煎药，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怀英在哪里？”李白也顾不得对方是什么身份，张口便问。
　　扁鹊直起身，眼睛森森地盯着李白，又瞟了韩信一眼，转身进了其中一间屋子，李白韩信紧跟其后。
　　屋内光线昏暗，但李白一眼便认出来躺在床上的人。“怀英。”他扑过去，抓住他的手，却触到一片冰凉。他心里也瞬间冰凉一片，手指颤抖地探上他的鼻息，接着整个人都不动了。
　　韩信心里一惊，快步上前以手贴上狄仁杰颈侧，没有脉搏，没有温度。他迅速转头，目光如剑般刺向扁鹊，扁鹊啧了一声，不耐烦道，“看什么看，要不是我，他连具全尸都没有。”
　　“你有何目的？”开口的还是韩信，他不相信对方费这么大劲就是想让他们来看看尸体。
　　“这要看他怎么想，我只想告诉你们一句话而已。”扁鹊的目光仍投在李白身上，“我炼制的长生不死药可以让活人长生，也可以让死人复活，只是……”
　　“救他。”李白的视线从未从狄仁杰身上离开过。
　　“好，不过，代价是你的命。”“可以。”
　　“李白。”韩信有些急，“以你无尽的生命去换凡人的一世，值得吗？”
　　“永生不过是场幻梦。”李白看着狄仁杰，脸上带着柔情，“何况，这本是我欠他的。”说完这些话，他终于将目光从狄仁杰身上移开，“韩信，回神界去吧，这些事，不必告诉昭君……神女。”
　　韩信怔住，昭君神女？这是发生了什么？他看向李白，在那冰蓝瞳仁中再次看到了熟悉的坚定。他沉默了会儿，指着扁鹊道，“可我信不过他。”
　　“李元芳不是和你们一起吗？”扁鹊慢悠悠地开口，“让他过来便是。”
　　李白韩信对视一眼，韩信点头，和李白一起走了出去。扁鹊在屋里站了会儿，确认两人已经走了后，走至狄仁杰床边，伸手取下脑后的银针，看着渐渐产生起伏的胸膛，面巾下的嘴角轻轻勾起。
　　狄仁杰，我冒着风险把你从天牢弄出来，如今还被满城通缉，找李白要点报酬也不为过吧。

　　韩信回到客栈，把李元芳弄醒，李元芳看到李白，眼里几乎冒出火来，哼了一声便扭过头去。
　　韩信将扁鹊之事快速说了一遍，李元芳讶然，对李白的反感少了几分，但还是没有看他。
　　“走吧，我送你们过去。”韩信沉声说。
　　“有人来了！”李元芳的耳朵动了动，“人数很多，三十以上。”
　　韩信推开窗户，果见几队人马正朝这边而来。“看来已经暴露了，你们先走，我拖住他们。”韩信说完，从窗口一跃而下，朝人马过来的方向而去。
　　“走。”李白带着李元芳下楼，李白视线在堂中一扫，放缓了脚步，“小耗子，借我枚飞镖。”
　　“怎么了？”李元芳警惕起来。
　　“我现在实力受损，你这飞镖也不趁手。”李白掂了掂手里的飞镖，冷笑着高声道，“不过，清几个杂兵还是没问题的。”
　　他话音刚落，大堂的门便被关上，堂中坐着的十余名食客纷纷从桌下抽出刀剑，朝两人杀来。“小耗子，打不过就躲着点。”李白说完，一镖射出，刺入一人喉头，那人还没来得及喊叫，捂着脖子便倒了下去。
　　众人围拢过来，一齐发难，却只见空中两道影子闪过，李白闪出人群，便来到了倒地之人的面前。李元芳一人被留在人群中，正想把李白大骂一通，却见他拔下那枚飞镖，一记将进酒又回到了原地。
　　众人被李白快速地身法所摄，一时没反应过来，李白反手握镖，一个轻巧地旋身，一名刺客的喉咙上便多了一道血痕。一道弧光闪过，李白身形闪动，回到原地时便是倒地一片。
　　李白眸中冷光更甚，他的身形在人群中穿梭，每划出一记，便收割一条性命。李元芳手下也是不停，飞镖不断打出，钉在敌人腰侧肩头。二人合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整个大堂除了他们，皆是倒地不起。
　　二人正要往门外走，李白忽然倒在了地上。
　　“喂，你怎么了？”李元芳有些紧张，俯下身扶他。
　　“没事。”李白甩了甩头，从地上站起来，“放心，我现在还不会死。”
　　李元芳张了张口，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又把话咽了回去。他们走出客栈，韩信看到他们，向后一个跳跃来到他们身边。“人太多了，没办法速战速决，而且拖得时间越久，增援会越多。”韩信低声而快速地说，“化形吧。”
　　李白没有迟疑，微微点头，向后退开两步。“韩重言，得友如你，是白之幸。”
　　“得了，别婆婆妈妈的，这可不像你。”韩信转过身，没有再看他，“我先挡着，等你走了我就回神界。”
　　“再见。”
　　韩信一枪挑开一名敌军，听着身后传来凤鸣之音，抬头去看，一只白凤盘旋而上，带着李元芳朝西南而去。
　　韩信心中怅然，自语道，“信，亦然。”

　　半年后，秦蜀地之外，东瀛扶桑。
　　“你这一身，倒是合适。”扁鹊看着大步跨进门来的狄仁杰，评价道。
　　狄仁杰不置可否，紧随其后的李元芳却撇撇嘴，嘟囔道，“我还是喜欢以前的衣服。”
　　狄仁杰穿着官服的时候，气息虽冷冽，让人感受最多的还是凛然正气，偶尔露出笑容时都是带着暖意。而现在的狄仁杰，一身宽大的白色狩衣，加上一顶阴阳冕，气息清冷得不近人情，即使笑也如冬日曦光，冷冷清清透着寂寥。
　　“找我来有什么事？”狄仁杰淡淡问。
　　“没什么。”扁鹊漫不经心道，“有人要见你。”
　　“谁。”一个疑问词愣是让他说的毫无情绪起伏，扁鹊想了想，说，“一个……能改变你现状的人。”
　　“我现在很好，不——”他剩下的话被掐灭在喉咙里，目光直直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
　　“狄唔唔唔。”“大人的事情，小孩就别管了。”扁鹊捂着李元芳的嘴，带他往后院去了。
　　“李、白。”狄仁杰喉头发涩，过了许久才勉力吐出两个字来。站在那里的人，白衣银发，腰佩长剑，不是李白是谁？
　　他一步一步向他靠近，许久未从有过波动的情绪忽然剧烈起来，让他无法承受，脚步不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李白因他的退步而停了下来，两人在庭院中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你还活着。”过了会儿，狄仁杰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李白轻轻应了声。
　　“你要见我，是有什么话说？”狄仁杰袖中的手暗暗收紧。
　　李白看着他，嘴唇张了张又闭上。狄仁杰敛目，你没话说，那就由我来说吧，“为何要救我？”
　　“……那是我欠你的。”
　　欠我的。狄仁杰在心里苦笑，原来如此。
　　“我救过你，你也救过我，我害惨了你，也被你害惨过，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你我之间，就此两清罢。”
　　他冷着脸从李白身边走过，正欲跨出门槛时身后传来的低唤让他无法抬脚。
　　“怀英。”这是李白服下解药后第一次这么叫他，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怀英。”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李白又唤了声，他从后面走近，只余一步之遥，然后开口轻轻吐出四个字。
　　狄仁杰全身僵硬地站在那里，李白搭着他的肩将他转过身，问道，“你呢？”
　　狄仁杰表情呆呆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怀英，我需要你。”李白低声而清楚地重复了一句，又问，“你需要我吗？”
　　“你以前可不会问这种话。”狄仁杰看上去有些茫然。
　　“自从遇到你，我所想所做就没有成功过。”狄仁杰深吸了口气，说道，“我欲划清界线，你不肯退让；我想陪你走下去，你抽身而去；我愿以此身换你，你以命相偿。现在我入了阴阳寮预备潜心修道，你又出现了。”
　　狄仁杰每说一句，李白的心便沉一分。
　　“怀英，我——”“你就不能放过我，就不能让我如愿一次！”狄仁杰步步紧逼。
　　“……如果你不愿意，我……”“李太白。”狄仁杰从嘴里咬出三个字，说的话也带着狠意，“你敢说走试试。”
　　李白没有去管直指他胸口的金色令牌，伸手拭去他眼角边的水痕，柔声道，“怀英可是我心之所在，我怎么舍得离开。”
　　狄仁杰收了令牌，想要转身便被一双手臂圈住，“想哭便哭罢。”
　　狄仁杰很想反驳，他不是女子，更非幼儿，怎么会哭？他转身离去时他没有哭，他在天牢时他没有哭，他醒来知道一切后也没有哭，如今无缘无故，又怎会落泪？然而汹涌决堤的泪水让他难以反驳。
　　其实不过是，迷了眼睛而已。狄仁杰如是想。

　　庄周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看着离去的三人，转头看向庄周。
　　“为什么不帮秦王炼不死药呢？”
　　“谁让李白血那么少。”
　　“嗯？”
　　“把能提取的量算十份，炼不死药要用八份，救你要用六份，所以……”扁鹊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那为什么选择救我？”
　　“你比嬴政看着顺眼。”扁鹊随口说道，“反正徐福我也研究完了。”
　　“嗯，怀英其实只中了迷药吧，为什么要骗李白？”
　　“你傻啊，要说这血是救你的李白肯给吗？”
　　“嗯，好像也是。”庄周歪着头想了想，又问，“但你怎么知道李白会救怀英，万一他不愿意呢？”
　　“不会，我相信狄仁杰的眼光。”扁鹊的语气毫无波动，“能让他做到那种程度的人，不可能是贪生怕死的。”
　　“不过，我当时决定，如果他超过五次脉搏才答应，我不会救他。”
　　“他到了第几次？”庄周好奇道。
　　“实际上。”扁鹊眼睛向上翻了翻，“我还没开始数。”
　　庄周笑眯眯地看他，“小医师，你果然是好人。”
　　“谁说我是好人。”扁鹊转过了脸，“李白的凤凰血被我取了大半，现在体内流的基本都是平常血液，寿命也许会比常人久一点，但长生不老是不可能了。”
　　“可我怎么觉得李白好像很高兴？”
　　“那是他傻。”
　　“可怀英也……”
　　“两个都傻。”
　　——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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