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县官大人

作者:风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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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消碧殒


      谢长安听到陈三儿通报的时候,才刚刚出门在往衙门去的路上。他呆愣了良久,他其实有冥冥之中感觉有些不对,但是他没想到居然会出了一桩命案,更加没想到,死的人会是绾碧。

      待南一文折回药房,取了他的用具回来时,见谢长安还在原地等着他。他知道,谢长安等的人其实并不是他。

      他开口解释道:“妹妹她身子有些不舒服,今日不能和我们一同去了。”

      谢长安闻言,脸上立刻出了关切的神色:“那她可有看大夫?”

      南一文心下了然,但依他的性子是不会多说什么的,于是回道:“她多休息一下便好,劳烦大人挂念了。”

      谢长安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便敛住自己的神色,做出一副淡然的样子:“那就好。”

      他明白,这所谓的身子不舒服,只是南瓜为了逃避自己的一个拙劣的借口罢了。看来昨夜,自己是吓到她了,不过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现在南瓜一定视自己如洪水猛兽一般,不如用温水煮青蛙的法子,效果一定会比现在好些。

      思及至此,他的脸上又露出了似有若无的笑意。

      谢长安看着眼前的绾碧,脑海中不禁思绪万千。昨日,她还说,将来要喝自己和南瓜的喜酒。今日,却双眼紧闭,浑身冰冷地躺在这里。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逝去了。谢长安将手指慢慢握紧,到底是谁杀了她?又是谁会用如此的残忍的手段?
      朝云一案尚未有结果,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这背后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绾碧死的很惨,她被人硬生生地塞在不足一人身量的水缸中,四肢都被折断了。衙役打破了水缸才将她的尸身取了出来。但她原本柔软的身体,此刻,却已变得僵直而扭曲。

      南一文戴着布制的护手和面巾,只露出一双神色严肃的眸子。他仔细检查着绾碧的尸体,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忽然,他蹲下身子,凑近了绾碧的头部。伸出手,慢慢的掰开她的嘴,又探了探她的鼻孔,仔细看了一番。他的眉头随着他的动作,也越皱越深。

      他站起身,摘下护手,取下面巾。对着谢长安说道:“大人,她的口腔中并没有呛水的痕迹,所以我断定,她是死后才被人折断手脚放在缸中。”

      谢长安闻言问道:“那你可查出,她的死因是什么?”。

      南一文摇摇头,说道:“暂且还没有,还需要将她的尸体带回衙门仔细检查一番。”

      谢长安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宁妈妈和一直瘫倒在地,目露惧意像是受了很大惊吓一般的柳梦池。

      宁妈妈用一方艳丽的帕子捂住了口鼻,蹙着眉看这屋里发生的一切。听到南一文说要将绾碧的尸体带走时。

      她一下子将帕子拿开,尖着嗓子叫道:“这可不行!绾碧是我们长乐坊的人,自然生死都不能离开长乐坊的。”

      “我想宁妈妈是忘了,你这长乐坊也是我的管辖之地,在我的管辖之地出了这样惨绝人寰的命案,作为顺安县的父母官,我又怎能不管?”

      “还是说,宁妈妈认为我尚且还没有资格插手你这小小长乐坊的事情?”谢长安看向宁妈妈的眼神有些冰冷。

      宁妈妈擦了浓厚脂粉的肥胖面皮抖了抖,才缓缓说道:“大人这话可就严重了,只是我这坊中近来很是不太平。我怕这件事情传了出去,这长乐坊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大人也该体谅一下我们。”

      谢长安眯了眼睛,有些冰冷的说道:“还有什么比人命还要重要,如今你坊中的坏事一件接着一件,你却不想知道究竟,依旧纵容祸根。还是说……宁妈妈,你知道这些事的始末真相?”

      谢长安无形之中释放的压力,让宁妈妈额头不禁冒出了冷汗,她原本以为这个谢长安不值得放在眼里,但却没想到,这个人却是个棘手的角色。

      当下,她便松了口:“大人切莫这样 说……是我想的不够周全,还望大人见谅!有什么能帮上的忙的,你尽管吩咐。这绾碧,您要带走便带走吧。”

      谢长安挥了挥手,示意衙役们把尸体带走。

      陈三儿等人以前也捧过绾碧的场,现在佳人已逝,下场还如此凄惨。他们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顺带着,柳梦池也被带走了,虽然,他自己称昨夜喝的酩酊大醉,根本记不清什么事情,更不知道绾碧的尸体为何会与自己共处一室。可昨夜路过的一个小厮称,昨夜,亲眼见到绾碧走进了这间屋子。也就是说,不管如何柳梦池与这件事恐怕是脱不了干系了。

      ……

      一处隐蔽的屋内,浓烈的香气从角落里的雕花香炉里飘出,弥漫在屋内的每一寸地方。

      秦曜站在窗前,面上的表情居然难得一见的迷惘。

      一旁,若姮伏在软榻上手里擒了一根五彩斑斓的羽毛不时地逗弄着她的猫儿。黑猫也不停地拿毛茸茸的爪子抓着羽毛,每当它要触碰到羽毛之时,若姮却抬高了手不让它得逞。如此反复了几次,黑猫索性不理她了。兀自趴了下来,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又慢条斯理地舔起自己的爪子来。若姮见它这副样子,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哎,我说你这蚀骨香是不是放的太少了,我家乖乖都闻出来了。”不知何时,如姮将猫抱了起来,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秦曜的身后。

      “你要是想早些死的,大可自己去烧。”秦曜似是懒得看她一眼,冷冷地说道。

      若姮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反正都是一副残破的身子,死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还不如在活着的时候痛快一些。”

      秦曜听了她的话,眸中那不久前才亮起的光芒黯淡了下来,他轻轻嗅了嗅空气的香气,身体难以自控地感到一阵舒爽和战栗。

      蚀骨香,销魂蚀骨,消魂噬骨。

      一旦成瘾,这一辈子都难以戒掉。

      若姮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记住,你和我,才是一类人。”

      秦曜的眼中又恢复了一片死寂。他知道,他这一辈子,他也无法从那阴暗里站到光明处了。从霜儿死的那一天,他就彻底地抛弃了自己。

      但是谁曾想到,他会遇到一个和霜儿有着鲜活气息的女子,这让他想再次沉沦下去。他暗自发誓,这一次,他一定要牢牢的,将她攥在手心里。想到这里,他抬起了自己的手,掌心向上。一片桂花,悄无声息的,落在他的手中。他目光因为这一幕而微微凝住。

      一旁的若姮见他如此,嗤笑一声。伸出手指,将那片桂花捏住,轻轻捻了捻,那桂花在她的手指间,烂成了一堆泥。

      “别忘了你的身份,还有,你来的目的。”这一声似是在提醒又似是在警告。

      秦曜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背过脸去。

      “我的事情,不用你提醒。你还是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呵呵,我一向都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不会糊涂的,连自己要做什么都忘了。”若姮带着几分嘲讽说道。

      “那你为何要在我坊中惹事?你这是故意在给我惹麻烦。”

      “哎呀呀,你可误会我了。”若姮一脸的委屈。

      “我可是在帮你清理门户。那个女人再怎么说,也是曾经的邀月舞姬,好说歹说也是你的女人,却与别的男人拉拉扯扯,这可是在侮辱你的男人的尊严呢。”

      她说着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嘲讽:“况且,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只是提前帮她结束痛苦罢了。”

      秦曜咬紧了牙,面带愠色:“可你已经引起了谢长安的注意。你这样做,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他很是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手。他怕一不小心,就会动手杀了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放心,我自有分寸。”若姮见他忍了气,忙安抚道。昨夜的伤口虽然结了痂,但现在却仍是泛着丝丝的疼痛。她可不打算再一次自讨苦吃。

      “大不了,我帮你把替死鬼找出来。可你这样做,可是变相的帮了你的情敌啊。”

      “哼……”秦曜冷哼一声,面色不佳地说道:“快点将这件事情了结。让那谢长安不再关注我们长乐坊。我们才能做下一件事情。”

      “好,我明白了。”若姮点了点头,低头看着怀中的猫儿,语气中充满溺爱:“小乖乖。娘亲可都是为了你啊。”

      秦曜满是厌恶地看了一眼那黑猫,黑猫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冲他露出了一个充满邪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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