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阳光处等你

　　没有苏沅的生活比祝芩想象中的似乎要能适应一些。

　　没有什么茶饭不思，也没有夜不能寐。
　　只不过时常会走走神，看到一些东西会下意识地想到他。
　　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在路上远远的看见他就欢喜地跑过去。
　　而是和身边的人一边笑着聊天，一边心里细数还有多久会相遇，然后在遇见时抬头看向他。

　　如果他也看到了她，两目相对，她会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打一声招呼，再分道扬镳。
　　因为她记得，苏沅说最怕曾经的朋友一声不吭冷漠地擦肩而过。
　　有时候卿一会拍拍她说别看了，他不会回头的。她才如梦初醒般报以歉意一笑，继续前行。

　　她不会再抛下一堆作业每次都去他的篮球赛，他也没有再在下课时间打扰过她的补眠。
　　他们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微笑，点头，然后离开。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如当初不要认识。
　　比起两条平行线，她更怕两条相交的直线。
　　在某一时刻有过交集，从此再无半点联系。

　　贪心不足蛇吞象。
　　祝芩想，她真是活该。

　　——

　　其实生活真的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去改变太多，她依然会因为吃到美食而雀跃，因为睡得香甜而舒心。
　　依然会认真上课，会心无旁骛地准备考试。
　　只是有时会突然停笔看向窗外，直到那个人路过她教室的窗口，再继续动笔。

　　她心里没有感觉多大的痛苦。
　　像在麻木的情况下被挖空了什么，不怎么疼，却空落落的难受。
　　仿佛是专门为她这样情况的人设计的，近来腾x在□□上推出了一个新功能——悄悄话。
　　可以让人匿名向某个人发送信息。

　　这个新功能一推出就在学生间迅速火热，真真假假的告白、恐吓等等玩法层出不穷。刚开始有很多人都被骗到了，后来也就不怎么相信了都是当玩笑看待，反正也不知道是谁发的。

　　祝芩同样也收到了很多，但没有一条是苏沅发的。
　　她不知道别人的口吻是什么样的，但是对于苏沅，无论是他想要换一种语气方式，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口吻，只要是他发的，祝芩一定能认出来。
　　她对苏沅的熟稔，是刻在骨子里的。

　　可是没有。
　　一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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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会时常下雨，闷热的天气和湿气混杂在一起，连刮起的风都是一阵带着湿意的热浪。
　　这种天气下闷得让人难以忍受，班里的同学嚷嚷着要开空调除湿。
　　尽管温度不低，但本就积寒于身的卿一仍是觉得冷的打颤。
　　可毕竟只有极少数人像她这样，空调不会因为他们就关上。

　　于是这样过了几天，卿一感冒了。
　　祝芩由看着她每天早上带一大包纸过来下午就一点儿都不剩了，到被传染的也开始加入了用纸小队，其中也不过只用了两天。

　　“……为什么我也会被传染啊？”祝芩一边抽纸一边擤着鼻子，语气不满。
　　“哈哈哈哈……”卿一笑了没几声匆忙抽了张纸堵住自己的鼻子，瓮声瓮气道：“让你前两天笑我。”
　　祝芩埋怨地看着她。
　　“我和你讲，我们快没钱买纸了。”
　　“没事，估计过几天也用不到纸了。”
　　“……？”

　　卿一看着这包抽纸，幽怨地叹口气，“这几天为了省钱买的这种抽纸太糙了，我的鼻子已经被磨破了。”
　　“你才被磨破吗？”祝芩又抽了张纸，卿一闻言看着她才发现她擦拭的时候动作十分轻柔，“我都已经磨破了，感觉影响不大啊，稍微轻点就行了吧。”
　　卿一啧了两声，用着一种像是怜悯的语气缓缓道，“太天真了，你这只是轻微脱皮。再这样过一天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说用不上纸了。”
　　然后如她所言，第二天坐在位置上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我现在用手轻轻碰一下都痛的要命。”
　　“好巧，我也是。”
　　“唉。”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空气间突然安静了几秒，突然都笑了起来。
　　“莫名其妙啊woc，我从来没有过这么严重的感冒，连鼻子都擦破了。你传染性真强。”
　　“这也能怪我啊！还是想想今天怎么办吧。”卿一咳了几声。

　　她们两个都是不到不发烧的程度绝不会去打针的人，吃药又都没什么作用了。
　　“咳咳……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敢动鼻子了。”
　　像是都无可奈何，她们都趴在桌上不说话了。

　　“诶卿一……咳。”
　　“嗯？”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都没流鼻涕了。”
　　“是的，我们都在咳嗽了。”
　　“……？”
　　“恭喜我们吧，我们自己进入了重感冒的下一个阶段——咳嗽。”
　　“……！？”

　　一直到下午，她们两个就像轮着咳嗽似的，祝芩咳完一声，卿一就开始了她的咳嗽，祝芩又忍不住接着咳。
　　没精打采地回应完老师的关心，祝芩把头搁在手上，视线瞟向窗外，她想起了高二开学军训时苏沅给她送的药。
　　握拳低声咳嗽，那时候发烧她都没有此刻这样难受，反倒还能有精神继续军训。

　　——

　　大课间下去跑操时遇见了何析，不过聊了几句祝芩就不停地在咳嗽，看到何析担忧的眼神，她笑了笑说没事就跑开了。
　　何析好像总是在替她担心。
　　她弯了嘴角。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
　　如果是苏沅肯定就会笑着说她蠢，不敢强硬点去关空调。她眼神黯了黯，然后他会帮她去和班上认识的人商量关空调的事。

　　她多了解以前的他呀。

　　“晚上吃什么？”下了课，看着同学都走了出去，卿一咳了声伸了个懒腰，“我今天下午不回去，可以陪你去外面吃。”

　　求之不得。

　　她每次自己出去觅食都怕遇到也时常会出去买东西的苏沅一行人，也就不怎么出去买吃的了，都只是吃点零食饱腹。
　　虽然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但她还是想尽量不去。
　　他和崔浩明他们嬉闹着吃饭时的场景，遇到认识的女生笑着开玩笑的神情，一幕幕会像根针刺入心底，冒出一颗颗细小的血珠。

　　他的生活里少了她并没有什么不同。

　　其实还更轻松一些吧，毕竟他那么怕麻烦的人，也最讨厌做决定，终于可以不用再去烦恼她的事了。
　　她收回思绪，和卿一在路边挑挑选选讨论着要吃什么。
　　而没发现，马路的另一边，苏沅正一边和女生说着话，一边视线看向了她的背影。

　　“……的东西真的好吃！苏沅？苏沅？”
　　苏沅回过神，歉意一笑，“不好意思。你刚刚说的哪家？”
　　“居然走神了！哎算了，就是那家，那条巷子里新开的。”女生嘟嘴不满继续道，“你也喜欢美食啊？”
　　苏沅随口应着。

　　他对吃的要求并不严苛，只要不是特别难吃就可以了。但是某个人很喜欢吃，尤其是小麦胚芽。
　　他一怔，断了话题有些慌乱地告别女生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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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芩和卿一吃完就立刻回了学校，高二的时候不比高一，能早点复习就尽量要早。
　　才六点钟不到，教学楼人烟稀少，空旷许多。
　　回到教室也只有寥寥几个人。

　　“打水去？”卿一在门口喊她。
　　祝芩拿起水瓶跟了出去。

　　走廊上安安静静的，卿一和她说着话，她忽然发现前方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苏沅。

　　怎么回来这么早？吃了饭吗？这个方向应该是去厕所。为什么一个人去？崔浩明他们呢？
　　刹那间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她掐断了思绪，笑自己怎么还想的那么多。

　　她知道苏沅肯定看见她了，他走路不会低着头，这条走廊上又只有他们三个人，而她私心里希望他能注意到她，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又都夸大了不少。
　　但她同样看到了，苏沅没有看向她。

　　是故意的。
　　故意不去看她。

　　从心里涌上的郁气积在胸腔一下子从喉咙里喷发出来，她咳嗽得厉害，整条走廊都回荡着她的咳声。
　　卿一拍着她的背眼含忧虑，“怎么突然咳的这么厉害？”
　　“不知道……咳咳……”她弓着腰眼眶微红，咳得眼泪都涌了出来，又强自欢笑，“……别人是肺痨，我们两个病痨怕也会哪天咳死。”
　　卿一笑了笑，没作声，一边拍着祝芩的背替她顺气，一边抬头看向苏沅远去的背影。

　　这天晚上回去后，祝芩又收到了一条悄悄话。
　　匿名：
　　记得吃药病痨。晚上早点休息，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早点休息，晚安。

　　祝芩忽然笑了。
　　他知不知道自己只在他面前提过“病痨”两个字？

　　还没回复，就又看到何析发来信息。
　　何析：
　　感冒好些了吗？按时吃药，你今天咳的很严重，别再病情加重了。

　　熊猫：
　　知道了，安啦。

　　她捧着手机怔怔地看着这条悄悄话，直到屏幕自动熄屏映出她有水光涌动的眼眸。

　　原来，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就连一句关心都不敢光明正大地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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