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阳光处等你

　　凌晨三点，外头夜色深沉，楼房外只有零星几点光亮。

　　月色从窗户外透进来，床上的女孩侧身正对着窗户，她睁着眼，一声不吭，眼神无焦距地看着视线前方的黑暗处。
　　女孩身旁躺着一个女人，从女人的身上散发出阵阵酒气。女人平躺着，呼吸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女人蹑手蹑脚地坐起身下床，正准备打开卧室的门时，从她身后传来女孩的声音。

　　“妈妈，你要做什么？”

　　女人讪讪一笑：“口渴，去倒杯水。”

　　“客厅的小刀和厨房的刀我都收起来了。”

　　女人像是被戳穿了想法，语气恼怒，“祝芩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去喝口水。”

　　女孩垂下眼眸坐起来下床，赤脚碰到冰冷的地板，冷到骨子里。她走过去将女人拉回床上，勉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妈你喝醉了就好好休息，我去帮你倒水。”
　　女人不吭声，任由她拉着又躺回床上。

　　祝芩走到客厅拿着杯子倒水，偏头看了一眼挂钟。

　　凌晨三点四十五。

　　早上六点四十要上早自习。
　　可她怎么敢睡。

　　端着水回房，却看到女人平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她抿了抿唇，轻轻把卧室的门关上，将杯子放到客厅桌子上。
　　从侧卧放杂物的床上拿出一件小毯子，爬上沙发，将灯关掉，蜷着身子盖好毯子。

　　卧室里该收的锐器她都收了起来，而从卧室出来必经客厅。

　　她闭上眼，提起的心却丝毫不敢放下，分神注意着卧室门的动静，许久后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早上六点，祝芩被闹钟闹醒，她起身悄悄走进卧室，看见床上躺着的安静的人，看了一会儿，直到看到被子有明显的起伏她松了口气，关上门，开始穿衣洗漱。

　　赶着最早的一班车来到空无一人的教室，祝芩拿出本子开始作写。

　　过了不久，班里陆陆续续地开始进来了人。

　　“祝小芩，你今天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啊。”同桌卿一放下早餐袋将粉和豆浆拿出来放到桌上，挑眉关切地看向她略显苍白的小脸。

　　同桌卿一是和她一同从初中部升上来的朋友，在这个学校中全校一半以上的学生基本都是从初中部直升上来的，而她们在高中又极其幸运地分在了一个班，于是便又向老师申请了同桌。

　　祝芩笑了下，“没事。”拿起豆浆啜饮一口随后放置一边埋首写作业。

　　卿一见状无奈地耸耸肩叹气，高一就和以前一样这么努力啊。随即拉开凳子坐下来也拿出书本。

　　——

　　中午回家，祝芩拿出钥匙打开门，听见家里毫无动静，她习以为常地穿好拖鞋去卧室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随后便前往厨房开始淘米煮饭。

　　过了不久，正在忙活着切菜做饭的祝芩忽然听到从卧室传来的一声呼喊，“芩芩，你去歇会儿吧，妈马上起来做饭。”
　　“不用了妈，你在床上休息吧。”她从厨房探出头去回应，妈妈宿醉现在肯定很不舒服，她自然不会让妈妈再起来强撑着做饭，更何况这并不是第一次了。

　　祝芩一边做菜一边随口说道：“妈，家里快没米了。”
　　便听到母亲的声音愈来愈近，“我身上也没什么钱了。”许晓萍穿好了衣服走到厨房，收拾着厨房的垃圾，“打电话给你爸要生活费吧。”

　　祝芩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又低着头，脸上藏着几分难堪。“上周不是找爸爸要过两百了吗？”

　　许晓萍瞟了她一眼，“你是他的女儿，他的钱不给你用难道全部便宜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
　　语罢许晓萍叹了口气，走过去摸着她的头，语气缓和了些，“你知道妈妈有多不容易的，就当是为妈妈分担一下好吗？”

　　祝芩轻轻嗯了声，许晓萍亲了亲她的脸然后将锅里的菜倒进碗里。

　　“吃饭吧。”

　　——

　　将碗放进水池里洗净，祝芩回到房间锁上门，迟疑了些许，拿出了手机。

　　“爸，我钱不够用了，您能不能打点钱给我？”

　　电话那头的语气很不耐烦，细细碎碎说着什么，祝芩抿了抿唇，“妈也没钱啊，她才一点点的钱都是靠收房租那几百用的。”

　　接着她便又听到那头的人开始数落许晓萍，然后责备她怎么总是乱花钱，祝芩握紧了手机，不吭声，待他说尽才一件一件细数道：“爸爸，学校要交书费钱，早餐和晚餐钱我又不回家吃饭，是真的没办法才要花钱啊，还有买笔芯买……”

　　她面无表情地拿着手机说了许多，最后小心翼翼道，“爸爸，我明天早餐都没钱买了，这次您就打点钱给我好不好，我以后好好读书肯定会报答您的。”
　　她又死皮赖脸地说着好些话，电话那端终于是松了口。“等会儿我再打给你两百吧，别乱花钱，也别把钱给你妈。好好读书。”

　　“嗯嗯！谢谢爸爸！爸爸您最好了。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

　　祝芩挂断电话，深呼出一口气，过了会儿看到手机传来收到钱的短信，露出一丝苦涩。
　　然后收敛神色，打开门，声音愉悦。
　　“妈，钱要到了。”

　　——

　　其实和父亲数的那些并没有掺假，而父亲每次只打两百其实也根本就不够用，两百中的其中一百祝芩会给许晓萍，剩下一百作为每天的早晚餐。
　　但是这周祝芩手里的一百用来购置了开学要用到的本子和笔等等。所以接下来的时候她都需要很节省的去花每一分钱。

　　上早自习前祝芩便在路上吃完了一个馒头，然后在教室奋笔疾书。

　　而下早自习后，她便又觉得饿了。看了看周围的同学都没有在吃早餐的，便放弃了蹭早餐的想法。
　　卿一正在攻克一道物理题，见状咬着笔瞟她，“早上没吃饱？”

　　祝芩点点头，卿一有些懊悔现在身上也没什么吃的，忽然余光一撇，努了努嘴，戏谑笑道，“你看着，很快就有人来送早餐了。”

　　话音落下没一会儿，祝芩便见桌上出现了几个面包。顺着眼前出现的人抬头看去，是班上的英语课代表，一个清清秀秀的男生。
　　陈言俞有些局促地对她笑着，“今天早上买早餐不小心多买了几个面包，看到学委你好像没带早餐，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吃吧。”

　　祝芩看了看桌上的面包，都是她爱吃的肉松面包和热狗面包，唇角微翘，眉眼弯弯对着陈言俞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谢谢你的面包，我很喜欢。”

　　卿一在一旁看着陈言俞红着脸近乎落荒而逃，手中转着笔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调笑道，“吃的还真收呀？”

　　祝芩打开面包包装袋，小口咬了一口面包，偏头看她，“别人的一份心意不是吗？”

　　卿一放下笔挑眉一笑，“是是是，我们的祝小芩最有理。”

　　祝芩将一个面包扔给她，“吃你的面包别说话。”

　　卿一笑嘻嘻地接住面包紧接着在嘴巴处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引得祝芩忍俊不禁。

　　教室内一片安静，不多时大多数学生在食堂吃完早餐便陆陆续续地回到了教室自习。忽然教室一阵骚动，祝芩循声看去，门口进来的男生，晨阳似碎金般从身后撒进，微微低头噙着笑。
　　他弯下身子与坐在门口前排的女生们说着什么，笑容明朗张扬。

　　忽然门外喧嚣，有人在外面喊道：“苏沅，三班蒋希希给你的东西。”
　　苏沅偏头看去，下意识接住迎面抛来的袋子，低头一看，“嗬，这么多吃的我怎么吃的完。”他将东西要还回去，那人却笑嘻嘻地连连摆手，边说边走开。
　　“蒋希希说你吃不完可以分给别人。”

　　苏沅听后咧嘴，“真是好兄弟。”然后打开袋子，分给周边的同学。

　　看着大家在袋子中挑挑拣拣，他直起身子在班中巡视一圈，忽然拿着一包零食从教室后排绕到祝芩身后打在她头上。

　　“做什么作业啊，来吃东西了。”

　　祝芩吃痛，接过零食瞪他一眼，“蒋希希给你的要你分你还真分了？”
　　苏沅一愣，“我吃不完不分了不就浪费了吗？再说都是兄弟计较什么。”

　　傻子。

　　祝芩笑了笑不说话。

　　“对了，中午我们班和别的班篮球赛你来看吗？”苏沅眨了眨眼，眼睛湿漉漉的，像是一头初生的小鹿。
　　他在初中部便以球技精湛闻名，到了高中也是班里篮球队的主力。

　　“赢的了吗就喊我去看。”祝芩忍住笑，故作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苏沅挑眉，眉色飞舞。
　　“叫你来看当然是来看我怎么干脆利落地赢的。”

　　少年似骄阳般张扬又自信，祝芩低下头笑了。
　　这样的他她怎么能不想去靠近。

　　只是……
　　“蒋希希也去吧？”

　　“去啊。”苏沅随口回道。

　　这时铃声正好作响，祝芩顿了顿，敛下神色埋头从抽屉中边拿书边应，“我会去啦，你赶紧回座位准备上课吧。”

　　苏沅看着她催促的模样无奈摊手，“好好好，那我中午就等你来咯。”

　　等苏沅离开后，一直没出声的卿一侧过头看向她。
　　“还不死心？”
　　祝芩拿出书放到桌上翻开。

　　“死心什么，这样挺好的。”
　　她看着手边的零食，露出笑容。

　　“喏，他对我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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