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侯

　　对侯亮而言，此去扬州不过一年，这里的铺子哪家厚道哪家奸诈并不用过多调查，只用调查这些铺子后面的老板可有换人和最近一年扬州里的新闻即可。
　　至于这一年里开的新铺子，诚信还不够检验，并不算可以交易的对家。
　　侯亮之前回到扬州，没跟着自家小少爷之时，做的就是这一件事。

　　等着现在要卖皮子，侯亮就将几家挑了出来给傅云珠看，“这几家都是老行当，几十年的信誉保证，老板也都是厚道人。”
　　傅云珠之前也去这几家买过东西，心里也有些数，“挑两家出来，我们先上门拜访一回。”
　　侯亮就问：“小少爷打算去大一点的铺子还是小一些的？”

　　大一点的铺子，就得提高供货量或者购买量，否则人家也不愿意浪费这个时间来与你应酬。
　　然而跟小铺子相比，大铺子的好处也明显，他的进货量大成本便会便宜，需求量高收货价就会比一般的铺子高。
　　且大铺子抗风险的能力高，不会跟小铺子那般，一个不小心就运转不下去，十分合适长期合作。

　　傅云珠想要跟这种铺子长期合作，就必须有一个决断——抢到百花城的大宗皮草生意或者是布莊的生意。
　　这事儿不说傅云珠想不想做，就是侯亮都不觉得好干，毕竟百花城对外不太畅通，许多大商贾去了也寻的本地人合作，外地人想从他们嘴里抢出一口肉来，何其艰难？
　　更不要说，身边得用的人少，敢吃也吃不下来。

　　可要换小铺子来，一来找它拿货的价格低不下去，二来货多了在银钱上就容易牵扯。
　　小铺子成本低，不愿意一口气拿出所有银子。
　　要在扬州城里还好，一月两月的去要，总能扣扣索索的要出来，他们远在百花城，一年得来一回，等着明岁来要账，就等着明岁的继续被拖欠了。
　　拖欠久了，要小铺子跑了，他们也来不及得信，白丢了银子在那。

　　不论大小都有不如意的地方，傅云珠便是不想跟人家抢生意，拿不到多的货也不想跟小铺子做生意，“寻两个大点的铺子吧。”
　　蚊子再小也是肉，纵然不能跟人家能出大货的比，一个稳定的交易对象，少赚钱跟降低风险相比，少赚点钱也无所谓。
　　侯亮听得点头，抓着下巴问：“那葛家跟苟家成不？这两家在扬州城也有几十个年头了，铺子做得不大，掌柜的却是十分稳妥。”

　　侯亮的提议，傅云珠没有不信，她想让人成长，必然会舍得放权。
　　等着最后在两间里挑了苟家，跟苟家达成合作签下了五年契约，侯亮长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现在就剩下那堆干花了。”
　　这一点着实让侯亮没能想到，百花城里的香花香气盎然，比扬州开出来的香到哪里去了，居然没有香料坊愿意收！

　　“简直就是没眼光！就铁少爷他们书院里的那些读书子弟可是喜欢得紧，还给家里女眷们带回去！这就能证明不是我们的东西不好！”回了铁家，侯亮气得在院子里团团转。
　　一次不行两次上门，两次不行就三次，侯亮没能想明白自己怎么就没能找到一家愿意接手这一批干花的。
　　送那几家香料坊的几盒子干花人家倒是收了，只是象征性的愿意买上十两，还不如不买呢！

　　傅云珠坐在一边椅子上，瞧着侯亮自个儿在一边郁闷，数着侯亮出门卖的有多少银子，也看出来这东西不如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好卖。
　　反正收货的时候也没花多少银子，现下又要等回百花城的镖队，时间还多着，傅云珠就道：“她们不收，我们就自己卖。”
　　侯亮还是有些不甘心，“不是我们的东西不好！是他们不识货！”

　　问题就出在人家不识货上，一件商品不被人接受，就等于没有任何价值。
　　想起自己带来的那些百花城的香囊，傅云珠又道：“把香囊也带上，反正日子还长着，我还不信打不出名声来了。”
　　本当初也这么想的，只是没得得用之人在扬州开不了铺子，这才想要跟人签约几年，好等侯亮长大能过来接手。

　　照原计划，先打出名声来，再等上几年侯亮的契约一到，开一间扬州铺子就当送他的礼，以后她就只管送货了来，直接跟他交易就成。
　　相比找一个奴仆来给她看铺子，傅云珠还是更喜欢对等的利益交易，她一现代人搞什么主主仆仆那一套，实在是太让她违心。
　　然而现下里计划不行，傅云珠也不愁，第一回做生意，能这么顺就已经不容易，“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侯亮只得这般自我安慰了，等着第二日，将干花装几箱进马车，打算辞了自家小少爷就去大街小巷里叫卖。
　　傅云珠过了一夜，又有了想法，先把人拦住，“你说咱们好歹也得卖高价，要这么大街小巷的叫卖，会不会以后都卖不起价了？我们还怎么回本啊？”
　　干花收来没花多少，可这一来一去的费用可不低，把这笔费用加进去，成本也就不便宜了。

　　要真这么大街小巷的大甩卖，卖倒是好卖，可最后东西卖出去名声被人知晓也没用，价格再提高就难了。
　　侯亮一听也有些犹豫，毕竟卖干花的事情是他最先提出来的，自然想要做出名堂来，日后他再跟小少爷提意见就有了底气。
　　要这个卖不好，日后他怕是连话都不好再说。

　　这会儿小少爷想要卖高价，其实他比谁都赞同，只是心里担忧半点都卖不出去，最后离开之前还亏在手里，这就不是赚多少钱的问题，而是亏本的问题。
　　“那小少爷打算怎么办？”侯亮抓着头问，他内心是真纠结不已。
　　傅云珠想了一夜还是想出来个法子，“我们办一个香料展。”

　　“香料展？”侯亮瞪大眼，“小少爷可知道要多少银子？”
　　展销在扬州城里每年都能遇上那么几回，基本上都是同一行业的几家大商贾互相斗法攀比的玩意儿。
　　这里头的门道，侯亮打小看着也知道不少，“就搭台子，找衙门的人来压阵维持秩序，请扬州城中有头有脸的人来坐镇，都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金钱与人脉，侯亮是怎么看他们什么都不占，自家小少爷想出的法子，让他觉得沮丧。

　　傅云珠却是心宽得很，“我们跟那些大商人比什么比？就弄个小的，先请几个人打锣通知到各家，到时候我们摆个大点的摊子，好敲他们一笔！”
　　可以来个三元一包，十元四包这种套路，好让买家觉得占了便宜多买一些。
　　傅云珠把想法跟侯亮一说，又道：“还可以让铁翟跟他同窗们宣扬宣扬，拿个五天来宣传，只卖三天，卖完就走。”
　　侯亮惊讶：“小少爷找到镖局了？”

　　傅云珠翻了个白眼，“卖不完我们就换个地儿，坐船往下走，到一个地方又继续卖。主打百花城香囊，香囊里面的香料只是顺便。”
　　现代展销也就这么个套路么，虽然很多时候傅云珠都怀疑那些个凑在一起的会不会其实还是本地人。
　　“还能四处走一走，见识见识整个江南。”傅云珠越想越觉得这路子可行。

　　侯亮都想哭了，“小少爷，您这一出门，哪都是银子呐！”
　　就那么些个香花，再骗人来买，那也不够自家小少爷喝大骨汤，吊鸡汤的。
　　傅云珠眼睛一瞪，“我只为了我？哪一顿没让你喝了？你这会儿嫌弃，等着日后成个大矮子，回头来抱怨我虐待你了？”
　　虽然跟张家签卖身契，其实跟以前并没什么不同的侯亮吃人嘴软，只能小声道：“也可以三五天喝一回的。”

　　傅云珠叹气，这要能钙片之类的，她哪还用天天喝大骨汤。
　　想她的大长腿，高挑身材，结实骨头，哪一样不要补？特别是她现在这个年纪，正是该补的时候，再不补以后都指望不上了。
　　傅云珠点了点侯亮的头，“别当大骨汤不是好东西，每天喝几碗，骨头更结实，你长身体的时候夜里睡觉也不腿疼，也不抽筋了。”

　　侯亮虽然才十二岁，却是开始长身体，夜里偶尔脚抽着疼，他当是有病自己忍了，这会儿听自家小少爷说才知道是自己长身体，忙转了一圈，惊喜道：“小少爷，我有没长高一些？”
　　傅云珠想了想侯亮一年前的样子，比划了一下，“高了这么多。骨头汤还得喝，喝到十八九岁才能停。”
　　如此侯亮都不好意思让傅云珠节约了，只想着多赚些银子来买猪大骨，“那我先去找几个能敲锣的来！”

　　就铁翟听说傅云珠打算做个展销，也有些好奇，“怎么个展销法？”
　　傅云珠就原原本本的说了，“师兄也没银子，干不来大的，只到时候摆个摊子，让人选呗。”
　　铁翟又问了价钱，没比他同窗买的便宜就放心了，“那可要我们镖局的兄弟去撑个场子？”

　　傅云珠笑眯眯道：“那就最好不过了。师弟也可以带你们同窗一道去，那几日也有别的活动。”
　　铁翟年纪小，一下子就被勾住了，“还能有什么活动？”
　　傅云珠眨眼，“等到时候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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