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侯

作者:弥生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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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1 明说话


      次日傅云珠才起床,早约好的萧晴已经在铁家等着。
      想着昨日离去的胡江,傅云珠在心里叹了口气,发现过日子可真难,见着谁烦也都得应酬。
      换了一身精致一些的衣服,梳好头发,再将眉毛涂浓,修了五官让人看起来更立体一些,偏男性的妆容就出来了。

      傅云珠照了照镜子,觉得不错了,才打开门往外走。
      侯亮早已经收拾好自己,就等着傅云珠出门,“小少爷醒了?”
      傅云珠看了眼收拾得精神的侯亮,点了点头评价:“今日穿得不错。”
      侯亮也得意,“可不能给少爷丢脸,我现在可是管事了!”
      两人便一前一后便往外走。

      萧晴此回,已准备好了马车,傅云珠只用带个人一道就成。
      两人坐在马车里,侯亮坐在赶马人另一边,萧晴端出一盘点心来,笑着道:“贤弟试一试这点心,看口味如何?”
      傅云珠连早饭都没能吃,正好饿了,也不推辞,拿过盘子就吃了一口,才发觉竟是唇齿留香。
      倒也不好狼吞虎咽,傅云珠仔细吃完才问道:“萧兄这点心是打哪家买的?”

      萧晴眼睛弯弯,“这是胡家的点心,专供宫中。”
      傅云珠暗想,竟是这家的,也难怪了,的确是比濮家的要好上一些。
      既然萧晴开口说到胡家,傅云珠也把昨日胡家上门的事情说了,“说来还要多谢萧兄,要不是有萧家在其中搭线,我也见不着胡兄。”

      萧晴有些羞涩地笑了,“那也是贤弟的货好能入胡家的眼才行。”
      傅云珠最怕这羞然一笑,活像她是男的,对方是女的一样,只得转移了话题,“不知今日萧兄打算跟哪几个好友游玩。”
      萧晴顺势就说了客人身份,“也就我的二三好友。一个是胡二爷的长子,名胡天。另一个唤林嘉,乃是京窑家的十三公子。”

      林家所出陶器,专供宫中及京中贵人,因而得了京窑这一别称。
      萧晴跟傅云珠进一步解释,“十三的父亲,专负责瓷器上色及涂料进购。十三是家中独子,现下已在帮其父亲做事。也难得我们几人能在扬州城相聚,便想带贤弟去相识一回。”
      又怕傅云珠怕生,萧晴道:“贤弟也不用担心,他们都是开阔性子,交友广泛,你要是认识他们,定然也聊得来。”

      傅云珠笑不出来了,从胡江到林家十三公子,桩桩是摸着她命门来的,要换铁家太太或是铁翟这般出力她倒敢承这份情。
      只是萧晴这般做来……
      傅云珠定定看向他,“萧兄如此帮小弟,又图什么呢?”
      她的脸色算不上好,萧晴顿时有些慌张,忙道:“贤弟也不用多想……”

      傅云珠伸手打断他的话,“并非我多想。只是想着,我跟萧兄相识也不过几月,若说是一路相交,以致莫逆,这话说出来我也违心。”
      “萧兄为人诚恳,处处为我着想,我本该感激不已。只是想来也是我不识抬举,总觉得无功不受禄,不敢受萧兄好意。”傅云珠说话并不客气。
      她上辈子算不上什么老江湖,但也明白人情世故。人与人之间都是有来有往,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凭空而来的好意不会无缘无故,总要有所图谋。

      她不知萧晴是否看出她的性别来,却也看得明白萧晴对她所图为何。
      要萧晴知晓她是女身,还如此大献殷勤,可惜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还尚未有立足的本事,并未有嫁人的打算。
      要萧晴不知她为女身,且还如此殷勤,她就得更加跟人保持距离了,这世上许多爱恨情仇,总是从最初的误会开始。
      不管是哪一种,傅云珠都不想跟萧晴有感情上的牵扯。

      萧晴面色惨白,嘴唇微抖,竟是说不出话来。
      傅云珠看得不落忍,可想着自己面貌也才十四五年纪,对方竟然就有这种心思,说是恋童癖也不过分,那份心软也就散了去,“所以,萧兄,你我二人,大概是有缘无分。不如就此别过,日后只当点头之交如何?”
      点头之交,不远不近,也算是相识一场最好的体面了。

      萧晴万万是想不到对方能把话挑到这一步来,便不由得想起自己父亲的话来。
      萧二爷对自己儿子对一个可能是男子的人动心并未放在心上,但也免不得指点一二,“你对他有什么想法,我只盼他是不知道。只是他十四岁就敢带着长辈从京城前去百花城,许多事情未必不懂。他要懂,就必然会有抉择。”
      “他的抉择无非两种,一种遂了你意,一种便是弗了你意。这两种,你心里能否接受,现在就该多想想了。”萧义摇头叹道。

      那时的萧晴不以为意,只当没说出口,张少爷便不好开口,想着等着日渐熟悉,感情深了之后许多事情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哪知道张少爷不是按牌理出牌的人,就这么直晃晃的把话给说绝了。
      萧晴心里一片冰凉,就像是有虫子钻心一样心疼,心里想着要说出些话来,竟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得急促道:“今日都约好了,且先聚过这一头了再说可好?”

      傅云珠冷酷摇头,“不好。”
      说完便要捞开帘子叫马夫停车,萧晴心急手快,一把抓住傅云珠的手,脸又不争气的红了,“我与贤弟,要说是一见如故,贤弟大概是不信的。”
      马车外面坐着两个仆从,许多话要他如何说得出口,但这时不说也怕迟了,萧晴继续道:“就记得当时贤弟一进门,那姿态就让愚兄心折,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便是如贤弟这般的厉害人,见着了便想亲近一二,也想学得一二就足以。”

      人被逼到急处,脑子反而就更清醒了。
      萧晴此时便是如此,竟是觉得把对张云的感情看清了,“我是羡慕贤弟有这般的本事!”
      “因此而心动,便是在情理之中。要说图谋的,便是此品德,无关风月,无关私情。”萧晴吐出这几句话,脸色也好了许多。

      傅云珠沉默,顺带抽出了手,不再说下马车之事。
      萧晴松了口气,又觉得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开阔许多,脸色也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来,“让贤弟见笑了。我就这样的性子,见谁合了眼缘就恨不得日日都在一起,我爹也说我这不行,要多跟贤弟学学呢。”
      倒是回过神来挤兑她了,傅云珠嘴角一勾,“萧兄,我虽年幼,可也并非无知幼童。”

      萧晴脸又红了红,有些哀怨,“这种事,贤弟还小,自然不明白。等贤弟年长后见着心折之人,便知晓是何种感觉了。”
      主要是萧晴自己也只开了半窍,只傻乎乎地喜欢跟面前之人说话见面,旁的心思倒也还没起,因而说起书里才有的风月私情什么的,都觉得有些玷污他这纯真感情。
      而后又想起对方的年纪,又觉得对方说是明白,其实还是不明白,等着该明白的时候就当明白了。
      反正他对张少爷是没有什么龌蹉心思的,要是有那也是张少爷自己想多了。
      想到这,萧晴就心安理得起来,反而觉得张少爷颇有些想太多。

      然而并非想太多。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一切好运早都标好了价码。
      有些代价她能付,如铁翟给他介绍了濮家的生意;有些价她不能付也不想付,如萧晴想要给她牵线胡家跟林家。
      因而不论萧晴最后的灵机一动把话说得再好听,傅云珠也没有放松警惕。
      萧晴那般说是因他读书读得有些呆,自欺欺人过去了,她好歹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要看不明白萧晴表现里的那些蛛丝马迹,就得是她瞎。

      等着在双江湖被萧晴引荐给胡天跟林十三,傅云珠发现萧晴所言倒也没差。
      不管是胡天还是林十三,都是善谈之人,相比起萧晴读书多而行路短,这两人很明显就更能体会民生一些。
      几人谈天说地聊了许多,都不谈生意中事,于湖中放肆大笑,与众纨绔少年并无不同。
      萧晴之前本打算趁这个机会说说陶瓷之事,在惹了人差点下马车之后,此时也不吭声了,只管悄声无息给几人斟酒,时不时插上一言,倒也乐呵。

      等着散场,萧晴将傅云珠送回铁家。
      傅云珠难得遇到两个真心谈得来的人,高兴多喝了两杯,再看萧晴也就顺眼了不少。
      撇去萧晴之前心里的小心思,胡天跟林十三是真个能侃的人,从底层民生到京城官宦人家的八卦,说得都趣味十足。
      傅云珠顺带知道她那爹还当着官儿,又娶了门新媳妇,心里暗想着这两人倒是没事儿时可约着一道喝喝小酒。

      萧晴见着傅云珠玩得高兴,自己心里也高兴,觉得就这样下去就再好不过。
      只可惜自己也将要回京,便试着邀请,“再过两日我便要回京,贤弟若是想卖东西,不如运往京中,定然比扬州好卖。”
      扬州买卖发达,各处产物往来极多,多是大宗货物周转,除非稀有之物,否则卖不起价来,远不如京城零散买卖最好做不过。

      傅云珠摇头,“京城太远,也就不必了。”
      萧晴心里遗憾,也不再邀,想着自己日后还能跟着亲爹往百花城去,也并非再见不到面。
      只是就此分别,也有许多不舍,感慨,“也不知下次相见是在何时。”

      傅云珠心想,可别再见了,一见就得头痛,随口道:“随缘吧。”
      萧晴点头,他们应当是有缘,“那我今日就先回了。”
      傅云珠点头,目送着人上了马车才转身往铁家大门走。

      侯亮跟着傅云珠,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得一叹,觉得自己好像老了好几岁,摇着头跟着傅云珠进了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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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萧晴对傅云珠,算是一种很特别的一见钟情,并非从男人对女人的情欲起,而是发现有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少年,居然见着他爹一点不落下风,心中折服欲与相交。所以很多直男作家写两个男人之间的友情啥的,看着比纯爱文还纯爱,就是因为有这种情结在里面来着。
    女主表示:什么鬼?!!
    作者君:说了是烂桃花啦!你别心动就成了!
    女主表示:心动你妹!
    PS:特别感谢308516酱的地雷*4,爱你,么么哒~~
    再PS:今日依旧随机掉落红包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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