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归

　　有没有诗情画意的楚天麒倒是没什么感触，但他感觉若是再这么下去，楚辛夷八成是要想着南修桓了。四皇子殿下明着不说，暗地里却跟个孩子一样生出点争宠的意思来。楚天麒让人拿了剑来，正是楚辛夷从玉绮阁带回来的那把存凛。

　　南修桓眼尖，哈哈一笑：“四殿下也要来凑个热闹吗？”

　　南修桓当时和楚辛夷说三个楚天麒也不是对手虽然有吹牛皮的成分在，但还是有两分实话的。楚天麒的功夫却是比不上南修桓，他毕竟是个皇子，天赋再好也不可能真的心无旁骛地去练剑。

　　加上一个楚天麒，三个人瞬间战成一团。陆江雪倒是有些惊奇：“四皇子殿下这功夫，能练到这个程度当真是不错了。”

　　“他心气高，也知道自己下功夫，”楚辛夷笑道：“不过我不懂这些，还请陆楼主不吝赐教了。”

　　“术业专精各有所长罢了。”陆江雪眼睛虽是注视着占据，实则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陆苒身上。

　　陆江雪解释道：“商子桓这小子当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无锋这个老头啊，收徒弟当真是气死人了。不过实在是太年轻了，无锋的剑法尚未领悟到精髓，只得半成真传。”

　　“半成？”楚辛夷虽不通武学一道，但他了解楚天麒。眼下楚天麒手中剑仍是尚有条理，但明显已经是抱着相当认真的态度了。南修桓一对二，一个江湖有名的相思剑主，一个楚天麒，尚能让楚天麒认真相对。楚辛夷心下一衡量，对南修桓的实力有对了些评价。

　　“可不是。”陆江雪道：“无锋写下那一套刀剑谱的时候已经是耳顺之年了，大半辈子的心血体悟都在一刀一剑上了，哪里是两个毛头小子能真的懂的。风长豫和商子桓，锋芒都太过了，这个年岁的男孩子都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就算知道藏锋不露锐，又能做到几分？说到底还是见得太少经历太少，还需要时间。”

　　两人说话的功夫，陆苒一个纵跃，楚天麒随即剑气沉降，两人上下夹攻之下，只见南修桓剑尖点地，以腰为轴侧翻，剑自下而上扬起，内力透过剑霸道地盘旋而上，瞬间惹起尘沙无数。

　　陆江雪淬一声“这个臭小子”，忙拉着楚辛夷推开两步。那边南修桓侧身背剑在后，正正架住两把剑。

　　“接得好。”陆江雪赞一声，向楚辛夷解释道：“这一招名叫惊雁起旋，合了一式平地卷林，估计下面三招之内，苒苒和四殿下都是争不到主动权的。”而后陆江雪叹一声：“可惜了，这把归雁虽然也是上乘，但到底比不得澄空，商子桓避开了直接的锋芒，没和相思以及存凛硬碰硬，不然这个优势还能更长久。”

　　楚辛夷看着演武场上战成一团的三个人，若有所思：“不能硬碰硬吗？”

　　陆江雪摇头：“也不是不能，主要是不太值当。按照商子桓的底子，这一剑接下来也无妨，但损耗太大。”

　　陆江雪详细解释道：“剑这种东西，也分两种，一种就是普通的铁器，旧不如新，新的锋利，慢慢会钝。另一种是可以称得上一把好兵器的，是旧不如新，用材锻造都是合了天时地利，然后跟了一个武功高强的主人，这是人和。慢慢地，一把剑浸了血气，也习惯了武人的内力，慢慢愈加坚韧。归雁虽是后者，但终归是新铸之剑，刚硬有余，韧性尚有不足假以时日，也许能成一把名剑，但现在显然还不成气候，要靠商子桓本身的内力护持。刚刚那一下，商子桓看似接下了，但仔细看剑柄偏了一指宽，存了点四两拨千斤的意思，若是澄空，接下那一招便能省力些。”

　　楚辛夷沉默了一会，忽地低头一笑，似是非常无奈地喃喃自语：“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去。”

　　“什么？”陆江雪没听清楚。

　　“没什么。”楚辛夷抬眸一笑：“只是忽然觉得，练武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楚辛夷再回宫的时候，像是突发奇想一样往皇后的清安宫绕了一下。刚要往里走，岫玉忽然上前两步在楚辛夷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楚辛夷回眸，无奈地叹了口气，站在清安宫门口往里看了一眼。

　　殿门是紧闭着的。

　　清安宫取了个清静的名字，却着实是富丽堂皇的修葺，哪里哪里都是一个皇后该有的尊贵，却偏偏透着股子荒凉。

　　清安宫虽说常年无人造访，宫人认不得暄和长公主也是正常，但见楚辛夷打扮，也知道不是他们这些个侍人能平起平坐的人物，虽未见礼，却是跪倒一片。

　　“罢了。”楚辛夷叹口气，重新坐上了步撵：“回去吧。”

　　这回去便是回了重华宫。懿贵妃正在宫里等着，还带着小皇子。

　　小皇子出生那日是个好日子，钦天监看了天象，神神叨叨算了半晌，直接就给越帝跪下贺喜，说这位小皇子必定是聪慧机敏的，堪为人中龙凤，恭喜陛下喜得龙子。越帝听了一高兴，直接封赏后宫。越帝是高兴了，楚辛夷却是烦得很。

　　但烦归烦，楚辛夷还是满面笑意：“母妃怎么亲自过来了？”

　　懿贵妃直接把尚在襁褓的小皇子塞到了她的手里，笑道：“你这小皇弟一天到晚想着你这个做姐姐的呢，可不得遂了这点小心思，你又是个大忙人，这不过来看看吗？”

　　楚辛夷接过小皇子，假装没听出来这点隐晦的指责。这小皇子天生一张笑脸，见人就笑，眼下让楚辛夷鬓边的流苏占了注意力，挣着圆润的小胳膊去抓。楚辛夷干脆把发髻上的雀尾步摇取了下来，逗怀里的奶娃娃玩，笑道：“听闻小孩子看这种会动的小物件眼睛会有神，不妨让工匠打个铃铛串来，搁在小弟床头。”

　　“也行，回头我便交代人去做。”懿贵妃话锋一转，道：“暄和今日怎么总不在宫里？”

　　楚辛夷哄着小皇子的动作顿都不顿一下，笑道：“也无什么，常年待在宫里，发觉出去转转也不错。”

　　懿贵妃看了她半晌，终于说明了来意：“前些日子你舅舅进宫，说起有个堂妹家的孩子，和你年岁差不多，今年春闱也有个不错的成绩……”

　　这话刚起了个头，楚辛夷便知晓了她的来意，将小皇子交给了一旁的嬷嬷，直接打断了懿贵妃的话：“母妃，父皇金口玉言，我的婚事我可以自己做主。”

　　懿贵妃噎了一下，看着楚辛夷的目光带上了两分恼怒，仍是好言劝道：“暄和，女子容颜易逝，终究还是要嫁个好人家的。”

　　楚辛夷笑容温和：“我明白的，多谢母妃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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