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进化论

　　东山书院的考试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顾颐和和长孙泓所在的班是启蒙班，本来不参与考试的，但顾颐和本来年纪就不小了，所学的内容本来也都学过一些。这一两个月来，在班里的表现先生们也都看在眼里，是以顾颐和去和先生说自己想参加考试的时候，先生捋了捋胡子，思量片刻便点点头答应了。

　　至于长孙泓，这半月以来也愈加发奋，先生略问了他两句，也答应让他试试。两人越发刻苦地应对即将来到的考核。

　　下了学，顾颐和捧了本书在书院门口顾家马车旁边同顾充和顾沣和汇合，她看得入神，冷不防被后面不知何时到的顾充和的声音吓了一跳。

　　“听说二弟想参加这次考试升级，倒真是刻苦读书起来了。”顾充和轻蔑地笑道。

　　顾颐和将书本合上，不接他这话，对顾沣和道：“既然到了，那咱们回去吧。”

　　顾沣和知道他大哥的脾性，对顾颐和道：“二哥先请。”

　　顾颐和见他俩都没有先上的意思，自己掀了帘子，打算上去了。

　　岂料后面顾充和又开口道：“慢着，二弟岂不是忘了长幼有序。”

　　顾颐和刚抬起的一条腿顿住了，她眼中闪过冷笑，把脚放下来，手也缩了回来，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道：“方才是弟弟莽撞了，竟忘了大哥也要回家的，弟弟给大哥赔个不是，大哥先请。”

　　顾充和先后瞪了顾沣和和顾颐和一眼，前者装作一脸无辜，后者眼观鼻鼻观心压根没接受到他的目光，他气得一咬牙，掀了帘子上去坐在了中间，脸色发青。

　　顾充和上去了之后，顾沣和才对顾颐和充满歉意地道：“这事怪弟弟，大哥今天在书院里心情不大舒坦，还望二哥别往心里去。”

　　顾颐和冲他摇摇头，道了声：“无妨。”

　　两人先后上了车，马车缓缓行驶，车内谁也没说话，气氛有些僵硬。顾沣和找话道：“二哥若是能升级，之后便能参加讲会了。”

　　顾颐和知道大的书院都会举行一些讲会，只是她所在的是蒙学班，还不到参加讲会的时候，对此也是十分好奇。

　　她一听也来了精神：“讲会是怎样的？”

　　顾沣和微微笑道：“书院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请一些大儒来讲学，除了蒙学班以外都可以参加。书院的创始人徐先生是前朝大儒，前朝被太祖皇帝打下之后，徐先生拒绝入官，却再东山建立了书院。每逢他讲学的时候，不仅是书院的学生，还有许多不在书院读书的人慕名而来。可惜徐先生早已故去，我等不能再一览风采。不过现在每次来讲学的人也都学问非凡，既有已经致仕退隐的大儒，也有还在任上的大学问家。

　　听说下一次请的是前任尚书方阁老，若二哥你这次可以通过考核，就能听到阁老大人的讲学了。”

　　顾颐和听的津津有味，听到最后的阁老大人时，心里“咦”了一声，这不是以前隔壁的方爷爷吗？

　　顾充和嘲讽道：“那就等着二弟的好消息了。”

　　顾颐和笑眯眯地道：“那二哥且等着弟弟的好消息吧。”

　　顾充和一噎，不再搭话。

　　第二天，就是考核的日子了，虽然顾颐和昨天在顾顾充和面前表现的自信，但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反观长孙泓倒是一脸坦荡，仿佛不是参加考试，而且要去街上溜达的。顾颐和奇了，问他：“你不紧张吗？”

　　长孙泓看了她一眼道：“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娘说了，我就是升不了也没什么，毕竟我年纪小，全当提前演练一遍了。”

　　顾颐和：......我怀念我逝去的青春。

　　因为是蒙学班不参加的考试，所以他们两个人到了丙字班参加考试，这个班上的学生见了他们也十分好奇，尤其还有一个明显看起来就是蒙学班的，于是有一个蓝衫学子过来问道：“两位看着面生，不是丙字班的吧？”

　　顾颐和看他倒是面善，刚想回答，不料长孙泓抢先了一步，他笑眯眯地道：“我们是蒙学班的，央求了先生也让我们来看看考试是怎么个考法，说不定我们考得不比你们差呢。”

　　长孙泓这话说的虽然托大，但是他长得好，加上这会儿笑脸示人，就像一个讨人喜欢的邻家弟弟，倒不惹人厌，反倒逗得旁边的人不禁一笑。

　　那学子也是笑道：“小兄弟有这样的气魄，想必结果不会差，我就祝小兄弟能够如愿了。”

　　顾颐和看出他是哄长孙泓呢，倒是没想到，长孙泓也学会朝人卖萌了。

　　那学子又朝顾颐和道：“这位兄台看着年纪不似蒙学班的。”

　　这话说的委实不算动听，但是顾颐和看他面色不似故意戳人短处，好似只是好奇问一问，她也不遮掩，如实道：“我之前在扬州，没怎么注意读书的事，到了京城，父亲让我到此读书，我底子不算好，只好先上蒙学班了。”说到最后，顾颐和也是无奈地一摊手，仿佛在说，她这个年纪还在上蒙学班真的不是她自己的过错一般。

　　长孙泓和顾颐和两个人，都长的非凡，丙字班的学子都觉得这两人不仅长得好，还是一对活宝，纷纷被吸引了过来，一时间考试的紧张气氛都被冲淡了。

　　这时候主考的先生进来，让学子纷纷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开始将考核内容发下来。

　　顾颐和经过刚才一打岔，也忘了紧张是什么了，这时候坐在位子上，初夏的风从庭院里送进来，令人心旷神怡，她渐渐平静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从容的笑意。

　　拿到内容之后，她先将所有的内容从前往后浏览了一遍。题目倒是不多，先是考四书五经的大义各五道，然后考策论一道，诗一道。

　　四书五经的大义顾颐和觉得自己答的尚可，但也有一道《春秋》里面的，有些记得不太清了，只能将自己临场的一些见解写在上面。

　　策论考的内容是：

　　有征无战，道存制御之机；恶杀好生，化含亭育之理。顷塞垣夕版，战士晨炊，犹复城邑河源，北门未启；樵苏海畔，东郊不开。方议驱长毂而登陇，建高旗而指塞，天声一振，相吊俱焚。夫春雪偎阳，寒蓬易卷，今欲先驱诱谕，暂顿兵刑，书箭而下蕃臣，吹笳而还虏骑。眷言筹画，兹理何从？

　　这道题考察了对国家军事和外交的关心和了解程度，当朝边关不断被西北蛮族进犯，朝廷派了三皇子在西北驻守，时常与敌方交战。但蛮族野心愈发壮大，不会满足于此，以后恐有大动作。

　　顾颐和其实刚看到这道题目有些傻眼，原来书院考试的题目和这样的军国大事都联系上了。顾颐和想了一会儿，才提笔写了自己的答案。

　　至于最后的诗一首，主题是关于月亮的。这个题目虽说简单，但就是因为简单，所以大家都能写，要想太出彩也不容易。

　　她凝眉思索着，写个什么样的题材好，想了几个都不满意，被划掉了。眼见着时间所剩不多，她冥思苦想之际，脑海里突然浮现之前坐船从扬州北上京城的光景。她初离了十四年的家乡，诸多不舍。夜晚明月高悬之时，她躺在船舱里，看见月光从窗子外照进来，洒下一地凉霜，不由想念爹娘和扬州的种种风物。

　　顾颐和有了灵感，提笔飞快地写道：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遥知未眠处，乡思在扬州。

　　写的便是她之前从扬州一路逆流而上来到京城的路上之景之情。

　　等她写完之后，时间已经到了，先生让大家停笔交卷。赶在结束之前交了卷，顾颐和擦了擦额头的汗，收拾笔墨纸砚，和长孙泓一起出了丙字班。顾颐和见长孙泓精神不似考前好，问道：“答得不太顺利么？”

　　长孙泓有些恹恹地抬起头：“策论太难了。”

　　虽然之前说着不在意，但到底不能说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不过两人此时都不太想再说这件事情，考过了就考过了，再怎么回想也没有多大意义了。

　　顾颐和同长孙泓一边走着，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大公主身体好些了吗？”

　　提到这个，长孙泓道神情又有些低迷：“还要慢慢调养。”

　　顾颐和有些奇怪，难道不是那香囊的缘故吗？没道理啊，她明明闻出了那香囊的不对劲，应该不会有错。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明天放假，顾颐和算了算，明天父亲也休沐，那程九衡也应该不当值了。她打算去程九衡那里，去讨练字的帖子。至于考核的成绩，等再去书院便知道结果了，顾颐和将这事抛在脑后，不再去想了。

《纨绔进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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