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疏影归（重生）

　　素梅连磕了三个头，额头处都磕出淤血来了，她才挺起身子继续道：“求老爷给我家小姐做主。等小姐醒来要杀要卖奴婢绝无怨言。”

　　柳氏与张氏脸一阵红一阵白，被一个丫鬟指着鼻子骂，虽然心里恨极但她们却没脸反驳。

　　顾弘毅一怒，冷着脸厉声怒斥道：“柳氏你身为当家主母，如今影儿昏迷不醒你不负责查问凶手，还在和张氏做口舌之争，这就是你身为当家主母该有的态度？”

　　训完柳氏，他冷眼看着张氏，失望道：“张氏你巧舌如簧不懂感恩，委实让我寒心。影儿举荐你协理中馈，你就说这般回报她的？”

　　柳氏与张氏跪地认错，顾弘毅完全不理会。

　　似乎疲累至极，他走了几步坐在八仙桌一侧的椅子上，叹了口气，“素梅你起来回话，影儿的事我这个当爹的还不如你一个小丫鬟尽心，你家主子的苦不会白受，老爷我亲自给影儿一个说法。”

　　素梅依言站起身来便等他发问。

　　“方子是谁去要的？”

　　“回老爷，方子是大小姐亲自去要的，大小姐说如果请了府医会惊动老爷和少爷，也没什么大事便去找张姨娘要了方子。”

　　顾弘毅心里感慨女儿懂事，愧疚与怒火也更甚，“药是府内药房的还是府外抓的？”

　　“药是负责洒扫院子的李妈妈去府外抓的，府内支取物件儿必须有当家夫人和库房管家的对牌，这样一来老爷必然知晓，小姐便给了银子让去外面抓药。素锦变着法儿给小姐做吃食，奴婢见小姐病恹恹的也不敢离开半步，便让茶水房里的柳儿去，可柳儿手头有事另一个茶水房里的丫鬟碧草生病，柳儿说李妈妈很会来事为人又勤快，便让李妈妈跑了一趟。也不过很是常见的几味药材，却没想让歹人钻了空子。”

　　柳氏一听抓药的是李婆子，心里无端端发慌，但那日司礼堂的前车之鉴让她不敢轻举妄动，她怕再次着了那个小贱人的道儿。又转念一想，下毒的事与她无关，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揪出李婆子是玲珑苑派出的内鬼，但小贱人也不能颠倒黑白把这盆脏水泼去玲珑苑何梧桐苑。

　　顾弘毅对门口听令的小厮道：“去把茶水房里的柳儿，碧草以及负责洒扫的李婆子带来。”

　　本来就在停月院，没几步的路，柳儿一行人不多时就到了。

　　三人缩着膀子走进正堂，向各位主子问了好便安分跪在了地上。

　　柳儿忐忑不安的偷瞥了素梅一眼便赶紧低下了头，碧草低头绞着手指看不清表情，唯有李婆子，虽然跪在地上但镇定的挺直了腰。

　　顾弘毅打眼一瞧跪着的三个人，沉声问道：“李婆子，药可是你去抓的？”

　　李婆子一身褐色粗布襦裙，衣着与粗使婆子并无二致，不过收拾的妥帖干练，她先磕了个头，才道：

　　“是老奴去抓的药，昨日柳儿姑娘说大小姐让她去府外抓药，但茶水房的碧草请了假，她一个人走不开，便想让老奴帮个忙。”

　　说到此处，她为难的皱了皱眉，一咬牙便接着道：“老爷您可能不知道，这种出府的差事是有油水的，本来也轮不上我们这等最末的仆人，可偏生巧了落到了老奴头上，大小姐给了30两银子，老奴抓药用了二十三两，自己得了二两，不过去东市跑了一趟便得了这……”

　　“好了。”顾弘毅出声打断了地上李婆子絮絮叨叨三不着两的话，见她安静的禁了声，才接着问道：“买来的药你交给谁了？中途可有经过他人之手？”

　　李婆子见老爷不高兴，便再也不敢多嘴，只本本分分的回答道：“老爷明查，老奴也是懂规矩的，万不敢让药材过了他人之手，一路回来之后老奴就把药与方子一并交给了柳儿姑娘，并亲眼看着她拿去厨房交给了素锦姑娘。”

　　李婆子话音刚落，素锦便跪在地上气愤的指着她骂，“你说谎！就是你害的小姐如今昏迷不醒！”

　　素锦说着，一看床上躺着的人，眼泪刷刷往下流，手上也毫不客气的朝李婆子厮打过去，李婆子一边躲闪一边辩解：

　　“老爷明鉴啊，老奴绝对没有害大小姐的心思，借老奴一万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啊，老爷救命！”

　　眼见事情到了这般地步，素梅当机立断扑上去抱住失控的素锦，冷静的劝道：“素锦！素锦你冷静点，老爷一定会为小姐主持公道的，一定会查出来凶手的，你冷静点。”

　　似乎被素梅的话惊醒，素锦怯怯的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顾老爷，吓得哆哆嗦嗦的跪在了原地不敢再放肆。

　　顾弘毅并未责难她，只是冷声问道：“素锦你来回话，你说是李婆子害了影儿，你可有证据？”

　　“老爷……奴婢早就想说了，碍于夫人的面子奴婢不敢张口，如今听她胡咧咧奴婢忍不住了。”

　　素锦顾忌般瞥了柳氏一眼，一横心接着道：“以前三小姐常来停月院，半个多月前她带着红销来停月院，三小姐和小姐在屋里闲聊，奴婢撞见红销和李婆子在挽月湖畔鬼鬼祟祟，似乎推搡什么东西，奴婢一出现她们就停止了动作。当时奴婢也没多想，只当是二人无意间撞了一下相互扶持道歉，可是过了几天，小姐从崇法寺回来那日，小姐带着奴婢前脚去了周姨娘处，后脚李婆子就去了梧桐苑，之后便出现小姐与周姨娘不和的传言，至此，奴婢便怀疑李婆子吃里扒外是其他院里派来的内鬼，本来想告诉小姐，可是苦于没有证据，这次抓药奴婢不知道去的是李婆子，因为药材和方子是柳儿交给奴婢的。若知道是她……奴婢……奴婢怎会熬了那毒药害了小姐……”

　　素锦说完，便伏在素梅肩头小声啜泣。

　　李婆子听到素锦说她是内鬼的时候，她确实慌了，就算下毒的事不是她做的，那背主的惩罚也够她喝一壶的了。

　　正要辩解，却听顾疏桐气愤的叫屈道：

　　“父亲，上一次的事情罚我禁足半月，我也好好思过深刻悔悟了，如今停月院里的丫鬟旧事重提，是不把脏水泼到我梧桐苑的人身上不甘心吗？是，以前不懂事，确实常去停月院。难道就因为我的大丫鬟与李婆子说了几句话便说李婆子是母亲派出去的内鬼？”

　　顾疏桐凌厉的看了一眼顾疏影的方向，此时与平日里装乖卖萌的模样判若两人，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大姐昏迷不醒作为妹妹我也很难过，可是我有一个疑问需要停月院这两位忠心的丫鬟给我解释解释。不知爹爹可否应允？”

　　顾弘毅皱眉看着她，但顾疏桐毫不退避的与他对视，“爹爹你莫恼，我这般做法与你为大姐主持公道并无冲突，只是为还我梧桐苑之人一个清白。还请爹爹原谅。”

　　说完，她低眉福身，端的是一副乖巧的大家闺秀模样。

　　顾弘毅点了点头，算是允了。

　　顾疏桐一转身，美眸盯着素锦和素梅，眼里势在必得的光芒摄人心脾——

　　“素锦，素梅，本小姐也不问你们所谓的李婆子是玲珑苑的内鬼之言是受和人指使，只问你们一个问题，难不成大小姐未卜先知，喝药之前便知道药里有毒？”

　　此时顾疏桐大姐也不叫了，盛气凌人的模样背后是稳操胜券的决心。

　　素锦素梅二人对视一眼，素梅率先道：“三小姐何出此言？”

　　顾疏桐傲慢一笑，指着桌上的玉萝汤“既然不是未卜先知，那催吐的玉萝汤与有毒的汤药一同端上，难不成大小姐还有一边喝药一边催吐的习惯？方才孙大夫说大小姐催吐及时并无大碍，可是玉萝汤少说也得熬半个时辰，从停月院叫人到现在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吧。那请二位给本小姐解释解释，这碗玉萝汤因何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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