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漪君十二恨

作者:猫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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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剑雪已然入定,心外无物,外界发生的事他一概不知。明漪君顾不得太多,带他遁出本丸。

      看这天劫的势头,真砸下来,整个本丸都要灰飞烟灭。明漪君不敢怠慢,催动此前布置的十二道阵法,将本丸保护起来。

      明漪君不敢离开剑雪太远,怕他出意外,神识连接本丸内所有付丧神。

      “听得到的话,回应一声。”

      十人都陆陆续续给出回应,明漪君心下稍安,在剑雪几丈外的地方打坐,手起琴现,神识传音:“机会难得,来个现场教学吧。你们呆在阵法之中,远远看着就好。”

      十位付丧神在屋檐上排排坐下,看着阵法之外的明漪君与剑雪。

      黑云压顶,风雪越来越急。明漪君凝神静心,任凭雪花堆叠身上。一旁剑雪虽然未有动作,但雪花沾身即融,身上隐隐有红光透出。

      明漪君的神识之音清晰传入付丧神的心神之中。

      “成仙之路,分为练气与元神两个大阶段。元神离你们还太远,先不说了。今天带大家现场观摩一下成丹的天劫,以后你们自己成丹时遇到天劫,有了今天的经验也不会大惊小怪。练气到了后期是可以成丹的,成就上品金丹,可以在自然而然随着修为精进,进阶到阴神,阴神就是练气期最后的阶段啦。”

      “金丹还有不同吗?”厚好奇问道。

      “当然,金丹分为三种,上品金丹最优,中品金丹次之,下品金丹再次一些。修到神魂合一的境界之后,可以通过丹药、法宝、秘法等成就金丹,但用这种方法成就的最多是中品金丹。想要成就上品金丹,既需要个人道心坚定,又需要机缘启发,总之是非常艰难的事。”明漪君道,“你们没有寿元之苦,可以稍微执着一下上品金丹。当然,一切都要看机缘与造化,不必强求。”

      “主君以前是什么境界呀?”今剑问出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往事不可追,说来也无益。”明漪君淡淡一笑。

      “既然已经不放在心上了,那么告知为父也无妨吧。”小乌丸道。

      “死在阳神路上。”明漪君闻言也不再隐瞒,“注意了,成丹期的天劫要来了。”

      神识之中,明漪君话音甫落,天雷落下。

      明漪君素手拨弦,弦音激荡,与之相抗。但明漪君不过引起大成之身,想要对抗金丹宗师的天劫无异于螳臂当车,弦音与闪电碰撞瞬间,明漪君立时一口鲜血吐出。

      围墙上,付丧神俱是惊呼出声。

      “别过来!”

      神识之中,明漪君堪称严厉得嘱咐道。

      天雷之威,明漪君只能削弱几分,并不能完全抵挡住其威力。

      所幸琴声唤起剑雪心神,他急提真元,护身罡气笼罩之下,才避免被第一道天雷劈成人干的惨剧。但这方才是第一道天雷而已——

      苍穹上雷云凝聚,天地失色,白昼变得与暗夜无异。

      剑雪无名神识之中,却仍是一片宁静的梅花坞中,他与一剑封禅说话。

      封禅问道:“你找到你的过去了吗?”

      剑雪道:“不重要了。一路走来,我已有过去。”

      封禅又问他:“你不想知道自己是谁,从何而来吗?”

      剑雪反问道:“知道了又能如何?”

      封禅道:“不如何,但你想吗?”

      剑雪扪心自问,他想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自己来自何处,自己是何种存在,他想知道。这不是他想给封禅的答案,于是他沉默。

      封禅已然道:“既然想,为什么又放弃?”

      剑雪道:“活在这个世上,就算是重要的东西,也有不得不放手的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

      封禅笑起来,暴风卷起地上的雪沫,火焰之光在他身周弥漫,青色冷颜不复,取而代之的是绯红的魔。

      吞佛童子面无表情看着他,眼神似怜悯,又似无情。

      剑雪低头,熟悉的剑没入他的心脏,熟悉又陌生的容颜离他很近,又离他很远。

      吞佛童子冷漠道:“你还是勘不破啊,傻剑雪。”

      剑雪无名敛眸,他在血海之中沉沦,不知何时是尽头。

      眼泪夺眶而出,剑雪无名觉得窒息。一剑封禅教会他难过时便纵情落泪,他却辨不清,自己此刻落泪,是因为难过,还是因为一剑封禅。

      亦或是,因为一剑封禅而难过。

      凭虚山间,山河色变,大地震动,明漪君布下的十二道阵法在如此阵仗面前如同纸片一般消散,整个本丸摇摇欲坠。

      紫色电光像是要将大地劈裂成两半一般,分毫不差得落在剑雪无名护身罡气之上,气罩破裂,剑雪无名眉间一点猩红光芒凝聚,竟是成魔之兆。明漪君更是被这一击的威力弹飞出去,整个人像张纸一样飘出去。

      当是时,鹤丸、石切丸将厚、药研与今剑护在身后,三日月、小乌丸、青江与山姥切一同上前,合力挡住雷劫余波,长谷部飞身捞回面无血色的明漪君。

      识海之中,佛的声音沧然响起。

      “你只有足够坚定,才能救得了自己,救得了他。”

      血海顷刻间退去,剑雪无名又回到那个雪夜。他看着静静坐在篝火前的一剑封禅,袒露心迹:

      “吾放下的不是过去,而是对过去的执念。执著是苦,一剑封禅。”

      “吾放下了。”

      “你依然是吾的挚友,一剑封禅。”

      一剑封禅微微对他弯起唇角,他的幻影从剑雪无名的识海之中消失。

      剑雪无名骤然睁开双眸,沛然剑气自他身上冲出,雷声戛然而止。天穹被撕出一道口子,雷云散开,风雪骤停,日光洒下来,明亮彩虹挂在天际。

      一眼看到有气出没气进的明漪君,剑雪无名身影一瞬到她身边。扶她坐好,浑厚的至纯元力盈入明漪君四肢百骸。片刻之后,明漪君悠悠醒转,脸上总算有了两分血色。

      “刚刚,奈何桥边,有个老婆婆非要向我推销万事无忧的汤药……”明漪君晕晕乎乎得开着玩笑。

      剑雪差点没控制住手下力道,一掌把她拍飞出去。

      缓回口气,明漪君道:“看见了吗,以后渡天劫的时候,就算不找比自己修为高很多的人护法,至少也要找修为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护法。不然对方就会像我这样。”

      剑雪:“……”

      明漪君最后叮嘱道:“以后谁再在本丸里渡天劫,修缮的钱自己出。”

      剑雪:“……”

      好在明漪君说完这句就两眼一黑昏睡过去,再没有其他让剑雪百口莫辩的言语。

      在药研的悉心照料下,明漪君只用了两天就恢复意识。至于完全康复,依药研推测,少则两个月,多则半年。

      剑雪很愧疚。

      三日月安慰他道:“这不是你的错。”

      明漪君在床上恹恹道:“不是他的错,是你的错吗?”

      三日月笑起来:“哈哈,我随便安慰他一下。”

      剑雪老实低头:“吾很抱歉。”

      明漪君觉得自己要是真去见了阎王,那八成是被他气得。幸好修道多年,见惯大风大浪,心态很好。明漪君气了三五天,也就平静下来。

      顺带一提,明漪君认为自己现在是平静状态。

      剑雪见她不说话,又道:“以后天劫来时,吾会离你远一些。”

      明漪君道:“喔,劣者一个引气期修士,的确是不配为你上品金丹的大宗师护法。你告辞吧。”

      剑雪道:“吾担心你。”

      像是所有重拳都砸在棉花上,还被给了一个温暖拥抱。明漪君顿时没办法继续对他生气了。她沉默片刻,问他:“缘何忽然进阶?”

      剑雪道:“听你讲道之后,若有所思。天下大道本就殊途共归,吾将你所言之道法融会贯通。那日,吾听你念着归尘咒,忽觉返璞归真之意。便顺其自然,追根溯源,不曾想天劫来了……”

      好一个返璞归真,好一个顺其自然,明漪君心血上涌,差点又气晕过去:“难道怪我吗?”

      剑雪无辜:“吾不怪你。”

      三日月扶额,在明漪君说话之前,他明智得从房间里退出去。

      屋外,今剑担忧得看向三日月:“怎么样?主君的情况还好吗?”

      三日月道:“还好,主君很有精神,不用担心。”

      今剑闻言露出笑容:“真的?那我想去见主君。”

      三日月想起屋内状况,有些尴尬得清咳一声,温声道:“咳,主君今天已经很累了,明天吧。今天可以为主君准备一些礼物,让她快点好起来。”

      今剑闻言用力点头:“说的也是。”

      起风了,庭院中,树梢积雪悄然坠地。

      命运的齿轮,就这样悄然转动了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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