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知罪

作者:鲤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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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君子之约


      “白护卫等了许久,找本官究竟是为何事?”谢一顾坐在案前,端茶悠哉问着。

      白护卫这才发现原来这谢美人办公之处不在书房,而是在自己的屋子。真是仗着宽敞不嫌乱。

      “若是无事白护卫便早些去歇息,免得白护卫的一帮兄弟到本官这来哭诉。”

      白护卫蹙眉,“宋七?”他似乎没有这个胆量。

      “今日没有,日后必有。”谢一顾光明正大的强词夺理。

      这谢美人总是让人不爽的说话态度当真让白护卫无法苟同。

      白护卫却忽得掀衣而跪。

      白护卫单膝跪地,谢美人一楞,“……白护卫所求为何?”

      白护卫抱拳,“大人,自遇见大人伊始,属下轻薄大人是为罪一,当众拂大人脸面是罪二,张狂自傲不顾下属身份是罪三,属下诸多罪责在身,大人即使是将属下上交朝廷属下心中绝无怨怼,但请大人莫要牵扯他人。”

      谢一顾放下手里的书,抬手,“白护卫请起。”

      白护卫从善如流起身。

      他抬头却是见谢一顾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正经,“但本官还是刚才那句话,白护卫,你,所求为何?”

      白护卫明白谢一顾所问究竟为何。

      “属下斗胆敢问大人,大人……所求为何?”

      谢一顾起身,走到白护卫面前,距其只剩一步之距,“白护卫应该已经从宋七那里知道了本官的来历,本官不过一介文人,入这玄天府无异于羊入虎腹。”

      “本官不知帝心为何,但本官既然接了这官职便不能放任不管。”

      白护卫眉眼轻抬,黑瞳平淡又添嚣张,“但不知大人可否听过一言,心有余而力不足。”

      谢一顾脸色不变,道,“本官自然知晓,所以本官问,白护卫所求为何?”

      “可大人尚未答复大人所求。”白护卫道,“这鹰帮一事,我且问大人当如何处置?是上报朝廷灭了鹰帮,还是集结府卫和鹰帮血战一场?”

      这两者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办法是周旋,既有威慑又有仁心,方能保得朝廷颜面和鹰帮性命。

      就像他救谢一顾的原因,他不想看到血流成河。

      “白护卫想要权势?足以统领整个玄天府是权力?”

      白护卫脸色深沉如水,“不错。”

      “白日里白护卫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已经向本官展示了你在玄天府的号召力?白护卫还想要什么?”

      “以后,未来,我希望大人不要挡道。”

      谢一顾忽得笑起来,何时他会挡了别人的道路?

      “白护卫想要能够指挥玄天府所有势力的权力,是否?”

      “是。”白护卫丝毫不让。

      “好,我那可以答应你,玄天府所有的案子江湖事便全权交予白护卫一人抉择。本官甚至可以都不管,一切听你所言,当个傀儡府尹。但是,你,”

      谢一顾一步靠近,狭长的凤眸紧紧盯住眼前之人,开口的话锋芒毕露,“我需要白护卫你忠诚不二,绝无二心。”

      白护卫瞬间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谢一顾退后一步,白护卫的怒火的确清晰的烧了起来,“我可以不管玄天府,但我需你一人的忠诚。”

      谢一顾一笑,眼角勾起魅惑的弧度,“白护卫,本官此言非是让你忠诚于玄天府抑或朝廷,而是本府,新任府尹谢一顾。”

      “不得欺瞒,不得诓骗,有问必答,事事如此。”

      白护卫皱眉不赞同,这和谢一顾一人抉择又有何区别?

      “但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杀人或是救人我不置一词。”

      白护卫抬头,眼有锋刃。

      谢一顾劝道,“白护卫你该明白,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是不需付出代价的。你既想一手遮天,那就必须付出些许,比如……白护卫的自由洒脱,亦或是这一身难寻傲骨。”

      白护卫垂目,没有说话。

      谢一顾笑了一声,不知是何心思,走到案桌旁斟了两杯茶,递一杯给白护卫,道,“不过想必白护卫自己早已明白,自你决定入朝堂的那一刻起,便已是身不由己。”

      白护卫怔了一瞬,抬眼望向谢一顾。

      谢一顾递来茶水。
      白护卫抬手,接过茶盏,垂眼只看着那清幽的茶色,近乎呢喃的道,“的确,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然身不由己。”

      谢一顾双手捧杯虚怀前执。此为文人礼节。

      白护卫单手执杯,与谢一顾手中茶杯相碰,杯沿相平,平起平坐。此为江湖风范。

      “自此江湖路远,”白护卫道。

      “山高水长,”谢一顾道。

      “以此为鉴。”

      白护卫和谢一顾同声而语,一饮而尽,君子之约就此而成。

      是夜,万家灯火皆是阑珊,玄天府亦是渐入朦胧。

      本来房中的白护卫却是翻身上了屋顶,中秋将至,月色似雪盈光。

      白护卫躺在青瓦上,枕着一只手臂,酒水倾泻而下,湿了脖颈,凉了月色。

      自欺欺人是人的专属,白护卫亦然。

      看似潇洒不羁,张狂肆意,其实他却早已是局中之人,身不由己。
      潇洒与快活不过是骗人骗己的一方利器。

      “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唯当局者,方知年岁。

      白护卫诵完一句,嘴角便勾起自嘲的笑意,“当真是年岁大了,越发顾影自怜……”

      而回答白护卫的只有那无边朗月慢室清辉,以及那哗哗的灌酒声。

      翌日清晨,白护卫被冻醒了,一个喷嚏打得恨不得把整个玄天府都惊醒。

      白护卫揉了揉鼻子。天将亮,起早无事,便直接翻身下了屋顶,脱了衣服,又钻进了被窝。

      白护卫酒量一般,但吹了半夜冷风,酒劲上来,少不得得头疼脑热一会。

      白护卫再次恢复意识是被脑袋疼醒的,自己这鲜有人光顾的院子也迎来了敲门声。

      “滚……”白护卫蒙着头,有气无力的骂了声。

      可那敲门声依旧坚持不懈。

      爷爷的。

      白护卫揉着脑袋,踉踉跄跄的去开门,半个身子都倚着门,只开出一缝,“何事?”

      来人不是宋七,却是流年。他端着一碗清汤,“白护卫,这是大人吩咐给白护卫做的醒酒汤。”

      白护卫眼睛要睁不睁,见来人话说完了,便抬手嘭的关上门。

      往屋里没走两步,白护卫就止了步子,单手使劲揉着头发,狠狠地啧一声。

      万分不情愿的一把拉开门,“进来。”

      本来现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差点碰上了一鼻子灰的流年,正心灰意冷着,不想白护卫直接开了门,赶紧迈腿进去了,边道,“白护卫快趁热喝了吧。”

      您这可醉得不轻,面颊红得可堪胭脂。

      “嗯。”白护卫端坐着,吹了一口,慢慢喝了起来。

      流年站在一旁,眼睛打量了一下白护卫的房间。所说谢府尹是书痴,那白护卫绝对是武痴。

      白护卫屋子里除了床、衣柜等必须物,其他的地方全都充斥着什么刀枪剑戟,且凭借流年并不渊博的知识,他总感觉这些东西摆放的位置让人莫名的生寒。

      流年抬头看了看,房梁上一只偌大的弓箭正对着门口,箭尾扣在一个木质装置上,那装置正连着几根粗绳,一直连到门框上,后又分出几根连向屋顶的四角。

      “喝完了。”白护卫敲了一下桌子。

      流年瞬间回神,他担保刚才那东西是什么机关装置,一开门就得被利箭射穿。

      白护卫一开口,他立马把东西都收拾了。

      “大人怎么知道我酗酒?”白护卫看了看天色,日上三竿,他还没起床的确惹人心疑,但谢一顾怎么知道他喝多了酒?

      流年道,“这个流年也不知,只是大人看着天色,见白护卫还未出门,便吩咐流年去准备醒酒汤。”

      白护卫点点头,表面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其实心里半点不知道其中因由。

      “我都喝完了,不回去禀报等着在我这吃饭?”白护卫瞥了流年一眼。

      流年吓得一哆嗦,起床气的夜叉最可怕。

      轰走了流年,白护卫运了一会内力,把体力的寒气和酒气逼出来,长出一口气,躺倒在床上。

      白护卫一身酒气,脱了衣服,准备换一身。

      “老白不好了!老白!”

      房门哐得一声被人撞开。

      只听咻的一声,大门一开,那房梁上的重箭便噌然一声射向门口。

      白护卫里衣刚刚穿上,腰带还在手上,亦顾不得许多,脚踏浮云步,一步至门口,一脚就把那玄衣人踹了出去,那重箭也就失了准头,没射中那人。

      白护卫手里系着腰带,脚下生风似的往摔做一团的玄衣人赶去,在其尚未起身前便是一脚踩了过去。

      耳边脚风袭来,那人哪里顾得许多,只运尽平生内力,向地面一拍,整个人似浮云般飘出几丈。

      宋七爬起身来就骂,“你个混账东西!你这一脚下去少不得要了老子小命!”

      白护卫眉头都不抬,“再进屋子不敲门,就打得你娘都不认识你。”

      白护卫一句说完,脚踏浮云步便进了屋子。

      宋七看了看盯在地上的重箭,摸了摸鼻子,有些后怕。但见白护卫进了房间却没有关门,刚才的怒气也消了不少。

      宋七刚一踏进门,就看见白护卫已然穿戴整齐,一身玄衣勾勒出窄瘦的身量,此刻正咬着发带绑着头发。

      宋七喝了一口凉茶,便道,“我真是不懂,你这房里一没金银珠宝二没古董神兵,你这般防着是作甚?一躲进屋子就没人能进来,整一个黄花大闺女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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