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启示录

　　气氛二度变得万分尴尬。

　　眼见史蒂文罗杰斯沉默地举着刀叉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露西脸腾的就烧红了，她连忙补上一句，“抱歉我冒犯了你，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有个熟人与你看起来有些相像，我想我大概是认错了……”

　　史蒂文被她这幅手忙脚乱的样子逗笑了，他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反倒是自嘲般地笑了一声，喃喃道，“能被认错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啊……”

　　毕竟，他可是拥有一张真正的“网红”脸啊，这么一想他还真有点同情那个和他看起来有些相像的家伙——

　　他看着露西低垂的眼，她满脸都是尴尬和羞愧交织的神色，他眼中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愈发放轻了声音，避免这个看上去就很腼腆的姑娘受到惊吓，“如果你要问孙子这个问题的话……嗯很久之前我曾经仰慕过一位女士，只是后来……我想这些故事你应该都能从报纸上看到——或者说手机？我还不太适应这些东西。但毫无疑问的是，我目前单身，我还没有找到我孩子的妈妈，所以孙子这个问题也许你可以等几年再来问我。”

　　他说的话带着一种绅士特有的古典幽默感，就连自嘲都显得轻松愉快，引人会心微笑。瞧得出来他的情商很高，明白该如何回答才能让对方满意且能完美调节气氛。他是一个相当体贴温柔的人，这种品格很容易就能博得对方的好感。

　　和那家伙真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性格。难怪他能被称为“美国队长”，而那家伙则是“小贱贱”。

　　看这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史蒂文也笑了，他意有所指地瞧了一眼窗外，“现在合影留念还有机会，如果你想我也可以留下几张签名，要知道在七十年前它们还算有点价值，有的甚至成为了一些人的秘密收藏……”

　　露西随着他的目光往窗外看去。

　　已经有人认出了这就是最近风头大盛的复仇者联盟成员之一的超级英雄，陆陆续续地靠拢过来拿着手机对他拍照，即便周围的人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也被这种奇怪的现象吸引过来，被群众科普一番过后新奇地拿出手机开始一同拍照纪念，像是看到了现存于世的名贵古董，原本就热闹的小店慢慢被挤得水泄不通，而坐在他对面的露西也得到了顺便的关注。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提示就显得非常及时而贴心，露西对他的好感愈发高了，但明白现在不是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对史蒂文点了点头，得到对方的回应后，赶在人群合拢之前钻了出去。

　　走出快餐店后，露西回头望了一眼，曾属于她座位的窗户旁已经挤满了人，而且附近还陆陆续续不停有人正在赶过来，她已经完全瞧不见那个英俊男人的身影。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这周围街道人群逐渐汇拢的热况，毫无疑问美国队长的名声具有很强的号召力，他在M国人心里有着独一无二的崇高地位，他的一举一动都有登上报纸头条的资格，他和复仇者联盟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当前热度最高的英雄，以及明星。可让人难以想象的是，明明大家都能认出这张属于“史蒂文·罗杰斯”的脸，可当他们瞧见乔纳森·斯通时，却又好像完全看不出他们居然长得一模一样这个事实——是她的记忆出错了，还是这个世界原本就存在着不为人知的bug？如此有辨识度的容貌，他们真的能够完全忽视彼此吗？

　　露西觉得心里的疑问不但没有得到解答，反而愈陷愈深，而这就像是一个警示，提醒她切勿更深地探寻下去，如同她记忆里留存但现实中根本不曾出现过的“父母”一样——她还应该继续坚持“无视”这门必备技能吗？这样真的就能更好地活下去吗？

　　——有时候瞬息擦出的疑惑就好似纪念碑底座下的流沙，在转瞬即逝之间，足以撼动整个建筑。

　　而属于她的纪念碑，正在分崩离析，摇摇欲坠。

　　……

　　露西沉默地回到了家，刚打开门，就听见一阵细微的响动，她目光顿时凝住，刚提起警惕，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瞬间变得面无表情，镇定地换好拖鞋后就走到客厅，站定。

　　果不其然，死侍这个不知道从哪个缝隙里钻出来的破门专业户，正拽着甩干后的连体裤，一蹦一跳十足费劲地往上提。不巧的是当露西进来的时候他的工作只完成了一半，还露出半个圆弹的屁-股在外面，随着他的动作上下弹跳起伏。

　　露西，“……”这R-级画面简直辣得想自抠双目。

　　死侍听到了声音，连忙连拖带拉地把裤子提了上去，回过头来一脸“啊又被看光了”的心虚表情。不过他一看露西只是站在那里什么反应也没有，立刻很敏锐地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跳了过来，卖萌地朝她眨眨眼，一副有福同享有难不同当的模样贱兮兮地小声问道，“遇到不高兴的事了？快说出来让我高兴一下~”

　　露西：真想拿鸡肉卷堵住他的嘴。

　　死侍继续叨叨，“哦顺便告诉你，微波炉里的那个汉堡我吃了，不过它本来就是留给我的对吧？我得告诉你这家的汉堡黄油里水分太多而且牛奶不新鲜，我建议你下次试试它对面那家的，我吃过显然那家的口感更好……”

　　叨逼叨叨逼叨叨逼叨——

　　露西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死侍一看她这模样立刻明智地住了嘴，好奇地歪头瞅了瞅，啪的一下跳上了沙发，盘腿坐在她旁边，深沉地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片刻。

　　“你也便秘了？”

　　露西，“……”

　　死侍眨了眨眼，“你知道你不说我会一直问的。”

　　露西：我知道，可是说了你也会一直问，所以不如省点劲。

　　死侍凑过来嗅了嗅，“油腻腻的味道……又是汉堡？你果然也便秘了？”

　　露西觉得自己脑仁疼，她从没有想此刻一样渴求自己拥有力大无比的超能力，这样就能把这个家伙捶进地心里让他一辈子都爬不出来。可她知道这根本就是妄想，祈求死侍闭嘴比祈求这个世界和平还要不靠谱，她只得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说出今天发生的一切——

　　“我刚刚遇见了一个超级英雄，”她说，“就在拐角的快餐店里。”

　　死侍歪头。

　　露西委婉地形容了一下对方的特点，“就是那个胸比我还大……不，比你还大的人。”

　　死侍不屑撇头，“呵，女人。”

　　露西选择性忽视死侍高高撅起的嘴，“你知道吗，他长得和我以前的顾客一模一样……真的是一模一样，我甚至无法说服自己那只是个巧合——”

　　以前的顾客？死侍的眼神顿时诡异起来。

　　露西立刻就注意到这家伙的微妙变化，她立刻提高声音，重重强调道，“我是指酒吧的老顾客！——我曾是斯坦酒吧的侍应生！”

　　死侍一愣。斯坦……酒吧？

　　他顿时沉默了。

　　“你也觉得很奇怪不是吗？”露西喃喃，“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人呢，可就是明明长得一样，但气质却完全不同……你懂我的意思吗？就好比他在这个世界里是守旧正直的警长，但在那个世界里又瞬息转变成了狂放不羁的魔术师……”

　　“——就像是平行次元里的同一副面孔，两个完全不同的灵魂。”

　　露西转过头，盯着死侍，问他，“你说，这可能吗？”

　　死侍安静了半晌。

　　“谁在乎呢，芭比？”他耸了耸肩，“我只能说，在这里呆久了，你会有越来越多无法被解释的疑问，但我却希望你永远都找不到答案。”他特别强调了那个词，“——永远。”

　　露西抿了抿嘴，“为什么？”

　　死侍伸出手，噔的一下弹了弹她的脑门，看着露西捂着额头瞪眼后退，他摊手，笑嘻嘻地答道，“因为你会伤心的，小露西，而我不希望你因此崩溃，这很有可能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我最不希望发生的事之二。”

　　——当然，之一就是hello kitty其实是小女孩这个令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露西沉默了片刻。

　　“你是在劝我放弃寻找真相？”她问。

　　死侍懒洋洋地抱臂靠着沙发，歪头瞧着她，“嗯……我可是在劝你继续生活。”

　　他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让隐忍已久的露西于一瞬间爆发了——

　　“瞧瞧我们周围，”露西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着声音在说话，“你管现在的日子，叫生活？”

　　瞧瞧他们周围，剥落的墙壁，总是在不停维修的电器，虫蛀的家具，潮湿的床褥。然而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可以忍受的。她无法忍受的是不知道从何处来，不知道怎么继续走下去，不知道未来会怎样——随时随地都饱尝提心吊胆的折磨，以及无家可归的酸楚。她不敢找到一份正式的工作，不敢长久地待在同一个地方。不敢有任何梦想，不敢发展超出陌生人的所有关系。她害怕有一天走在路上头顶又会突然掉落一颗炸弹，然后所有的一切再次boom——和她的人生一起全部消失不见。

　　这样的日子，能够被称之为“生活”吗？她连“生”都不敢保证，又要怎么继续活下去？

　　“你太悲观了，芭比。”死侍出乎意料的平静，“至少，你还活着不是吗？我们这种人还应该奢求什么呢？”

　　露西忽然笑了，反问，“我们这种人？我们？”

　　他可是死侍。即便他从未提起过自己的出身，她也能猜到些许。他的过往经历了很多苦难，但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在这个混乱无序的世界，他不老不死，即便受伤也会很快痊愈，所以他能活得没心没肺毫无顾忌。可她不能。

　　她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超能力的普通人。一把小刀一颗流弹一瓶毒药就能置她于死地。更何况，她没有任何人可以去依赖，甚至连“自己”，也无法相信。

　　如果事实真如他所说的那样，那么在这个世界，没有“我们”。从来都没有。

　　“我们这种人？”露西重复了一遍，然后低头，看着他，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你是说，你们这种人？”

　　她是第一次说出如此尖锐的话语，但她并不后悔，而且她相信他一定听懂了，从一开始他就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家伙，如果他愿意，他其实能做到很多超级英雄都做不到的事，只是他不想罢了。

　　死侍眉梢一跳。他抬起手朝她扇了扇，一副“快消消火”的模样，毫不介意她激动之下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而是轻快地呼出一口气，依旧吊儿郎当地开口，“我指的可不是那些——我指的是看清真相的能力，芭比，不管你承不承认，这可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共同点了~”

　　露西猛的后退一步，牙齿微微咬紧，不发一语。

　　“警长，魔术师，”死侍咀嚼这两个意味深长的词，“噢，我该说你运气到底是好是坏呢？唔……让我瞧瞧……”

　　他眉头紧皱盯着露西猛看。原本还心事重重的露西被他这种不同寻常的眼神看得顿时心里发毛，忍不住又退了一步，微微变色，“你，你在看什么？”

　　死侍，“看你脸上有没有大写的‘玛丽苏’三个字。”

　　露西，“……”又开始了，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死侍看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唔……应该没有。”

　　她脸色怪异得很，见他完全没有主动解释的征兆，忍了忍，终于还是忍不住打破寂静，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说？”

　　“啊哈~”死侍摊开手，“难道你没有想过，为什么出去吃个午餐都能遇见盾牌队长，而我偶尔出去逛个街却总能被人追杀——这只是巧合吗？”

　　露西：不，是因为你嘴贱。

　　死侍没等她说出口，立刻自己答道，“当然不——所以我正在思考你到底是不是苏文女主角这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露西已经完全放弃了争论，她面无表情，“所以你的答案呢？”

　　死侍斩钉截铁的回答，“当然——不是。”

　　露西：“……”

　　他竖起指头摇了摇，义正言辞地解释，“如果是，你现在可能已经泡遍了漫威所有的超英和反派，但显然你没有，你甚至都没有泡到我。”

　　露西，“……”呵呵那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呢。

　　不过她显然没弄清楚这其中的逻辑，而死侍很贴心地解释道，“虽然我一直觉得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撇了撇嘴，“英雄之所以为英雄，是因为他们做到了一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而那些特质成就了他们，也让他们和平凡人有所不同。而反派之所以成为反派则是他们的三观总和我们所说的正常人相反——记住了芭比，如果这些英雄和反派们突然毫无底线地被同一个万人迷吸引，甚至不顾一切地爱上祂，以至于做出一切你能想到的ooc的事……千万别怀疑，那只能是最理想的yy而已。而那些迷倒万千观众粉丝的英雄反派们也不再是以前那些背负着过往而艰难活着的英雄反派们，他们只是一幅幅僵硬而平板的画像。”

　　露西被他这一番突然正经到难以想象的言语惊呆了。她在原地愣了很久很久。

　　“你……”她涩涩地开口，“你为什么可以……”可以看得如此清楚？清楚到他仿佛亲身经历过这一切。

　　死侍挖挖鼻孔，“你猜——嘿别走！你知道的，找到一个不是万人迷的漂亮姑娘——对我指的就是你——有多难吗？”

　　露西，“……你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毫无人格魅力？”

　　死侍，“嗯……虽然我不太清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我可一点也不会为此感到高兴的……嘿嘿嘿别走别走！听我说完——芭比，相信我，能看清楚这一切可不是一件好事，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这群不知真相的快乐小蠢蛋们吗？”

　　露西：这天没法聊了。

　　死侍忧愁地叹了口气，“我可一直祈祷着你永远这么笨，芭比。”

　　他伸出手想去揉露西的头，被她眼疾手快地一把拍开，死侍摸着自己生疼的手背，望着露西瞪自己的模样，却忽然笑了起来，“嗯……真是个乖女孩儿。”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