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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妖城（九）
小七曾教过苏年一套名为“破风”的刀法，自从将清明送走后她习的极为勤快，内功刀法竟一样不曾落下。
丹玉是只兔妖，原本就心性善良，对于修为这种事很是随意，有长进了她很欢喜，没长进了她也不恼，猛然间看到苏年如此用功，只当她受了什么刺激，急急忙忙的便将城主唤了来。
小七等苏年一套刀法练习完，才招手唤她过来：“怎么如此用功了？”
苏年抬手将脸上的汗抹去：“你不是总嫌我懒怠吗？我如今用功了岂不好？”
“好，很好。”小七拉着苏年走到一个叫“水月”的院子里，“这里僻静，地方也大，够你平日修习的了，我让丹玉来陪你，日常起居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找她，除此之外你有什么拿不准的找千罗，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出现在府里，你自己小心。”
苏年望着这个院子，除了杂草多一些倒也是很别致。
“你要去做什么？”
“闭关养伤。”小七负手道：“我之前就伤的很严重，这段时间是在强撑，如今府里的情况勉强好了一些，我必须在月底前闭关，否则就快操控不了这个身子了。”
苏年很是担心：“伏仄还没有死吗？我以为你只能操控死尸。”
小七拉着苏年推开一个房间的门，落下一阵扬灰。
苏年捂住口鼻无甚大碍，但小七却猛地咳嗽了起来。
看得出，小七的精神确实不如往日。
“明日我命人将这里打扫一下，后天你就搬进来。”
“这么快？”
小七扶着墙壁走到窗子处，留下一排手印。
“你们人不是常说光阴似箭吗？怎么能不快？”
“师父……”苏年站在小七身边，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颓废。
小七拿出一本旧书递给苏年：“天下术法本一家，只因修炼之人越来越多，不免就多出许多门派，门派之间又生嫌隙，这才生出许多派别进而又有门户大小之见，修炼本身并无正邪之说，只要心正就不必在乎出身师承何门何派。”
苏年接过旧书，只见泛旧的封皮上写着“戒杀”二字。
“戒杀？倒像是佛门子弟的言语？”
小七摇摇头：“这是我一个故人留下的，你与她同为人族，这心法于你想必也合适，她离开这里时只修到了第三层，不过在我出关之前你想必练不到第三层，在此之前你你修炼若遇到什么难题尽管请教千罗。”
苏年郑重的点点头：“戒杀与破风一起练吗？”
“一起。”小七透过窗子望向院门，“杀与不杀全在一念之间，但痛与不痛却是一世。”
“师父……”苏年觉得此时的小七竟让她有些说不出的害怕。
小七侧头笑笑：“你虽历经生死，但你的生死都是被抉择，当你有朝一日能够抉择别人生死的时候，可万万要想好了。”
苏年望着小七：“你没事吧？你要闭关多久？”
“三个月，或者三年吧，你放心，师父没事，就是见到这个破败的院子难免心生悲戚。”
第三日，苏年便搬进了水月。
水月里焕然一新，院子里除了一棵腰粗的桃树再无其它。
只是阳春三月的好时光，桃树却是枯藤老树，不见一丝生机。
丹玉跟在苏年身后，神情懒懒的：“姑娘，我有点累了……”
说着，便变成了一只灰兔。
苏年笑着将她抱起：“睡吧，这两天辛苦你了。”
“小师妹，你看我带谁来了？”
苏年转身看到门口站着红霜和一个男子。
“师姐，这位公子是？”
男子生的清秀，就是面色惨白毫无血色：“这就是小师妹啊？红霜，这是师父变口味了吗？”
“去。”红霜将男子推到一旁，“小心师父扒了你的皮给小师妹御寒。”
“这么宠小师妹的吗？”男子啧啧了半晌，“红霜，你真是不行。”
红霜脸色微变：“玉面，我拉你来是想介绍小师妹给你认识，不然以你常年留恋于风月楼的德性，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小师妹？”
“是是是，红霜师妹说的是，是我这做师兄的不是。”玉面走到苏年面前，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玉面拜见小师妹。”
苏年忙还礼：“不敢，苏年拜见师兄。”
她真不知这两个妖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诶？这小兔子生的挺可爱的啊？宠物吗？”玉面说着便要上手去抱。
苏年吓的直往后退：“不是，不是，她只是累了睡一会儿，还望师兄不要打扰。”
“打扰？”玉面冷笑一声，上手去抢，“在这城主府里除了城主，就没有我玉面不能打扰的人！”
苏年没想到他竟然会动手抢。
玉面单手提着灰兔的耳朵：“不如晚上炖了吃？”
丹玉吃痛醒了过来，变回人身，竟是颈部被玉面拘在手里。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姑娘，这是怎么了？”
“师兄，你快放了她。”
苏年上前去接丹玉，却被玉面推开：“你说放就放啊？她偷懒就该受罚，不过……看在她长的还不错的份上，今晚就陪本公子吧。”
苏年双手握拳：“你放还是不放？”
如今去找小七是来不及了，她不奢望能够打败玉面更何况还有个不知是敌是友的红霜，但将动静闹大引人注意还是可以的。
“嘿哟？”玉面面上满是不屑，“就你？还想为她出头？”
“姑娘，你别管我。”丹玉满脸涨的通红，呼吸已有些不畅。
“主仆情深啊？”玉面手上用力，“倘若我真的将这只小灰兔杀了，你会怎样？找师父哭鼻子吗？”
苏年这些日子将刀法的招式早已熟记在心，只是刀和日常用具还放在原来的房间尚未拿过来，少不得拿拳头拼一拼了。
一只鼠影在门口一闪而过。
“来，打，本公子也活动活动。”玉面将丹玉扔到苏年面前，“不过一只兔子，还你。”
苏年忙将丹玉扶起，示意她去找城主。
丹玉心领神会，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打算趁人不注意偷溜出去，但红霜一直盯着她，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玉面公子，领教了。”
苏年的刀法本就大开大合，颇有风雷之势，如今猛然耍开还挺唬人。
“看起来还不错。”玉面抽出腰间的紫箫与苏年过起招来，“但仅仅是看起来不错。”
没几招，苏年的肩膀、手肘、膝盖、脚踝处便均被紫箫打中。
丹玉眼见等不得，便现出原形准备硬闯出去，只是红霜哪会允她去报信，指尖一点微光闪现，她便倒了下去。
“小师妹，认不认输？”玉面手中的紫箫越来越轻佻，时不时便要挑一下苏年的下巴。
苏年哪里肯认输，反而是急红了眼，她只恨自己没能将刀随身携带，不然肯定将这个登徒子大卸八块。
“你们在做什么！”
小七带着千罗走了进来，一甩袖子将玉面甩到了旁边的桃树上，玉面手中的紫箫也被折成两截。
“师父。”苏年跑到小七身边，“他说要吃了丹玉，还要叫丹玉晚上陪他。”
玉面抚着胸口跪在紫箫旁边：“师父，这可是云水箫啊！云水箫！你如今怎么成了这样？”
“放肆！为师怎样岂是容你评判的，给我出去！”
玉面捡起断了的紫箫，双目喷火的瞪了苏年一眼方走出去。
红霜见状也随之走了出去。
跟在小七身后的千罗忙将院门关了：“城主，你消消气。”
小七气冲冲的走进房间：“都进来。”
苏年这才看到躺在一旁的丹玉，将她也抱了进去。
“师父，你看丹玉……”
“看什么看？放一边去。”
苏年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怔怔的望着小七，她从未见过他发如此大的火，瞬间便红了眼眶。
千罗见苏年不动，忙将丹玉抱到了一旁：“丹玉没事，睡会儿就好了。”
原本站在小七肩上的耗子，也悄悄地跳到一旁，以防被误伤。
啪！小七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在羽翼未丰之前把你的爪子收起来？”
苏年沉默的点点头。
小七脸上的怒气并未消减：“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送死！不要送死！”
苏年再度点点头。
小七怒道：“说话！”
“你告诉过我。”
“可你是怎么做的？你以为就凭你那点修为就能打过玉面了吗？你没见旁边还站个红霜吗？他们两个要想杀你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玉面要杀了丹玉，我就眼睁睁看着吗？”
“对，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小七瞪着苏年，“除非你能强大到保护她，否则结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我不！”苏年咆哮出声，眼泪夺眶而出，“你强大到无所不能，你根本不知道眼睁睁看着同伴死是怎样的感受？
他们就倒在我的身边，我的四面八方都是□□鲜血，可是我却什么都不能做，我的手中只有一把木剑，他们的手中却是利刃，我看到人头和四肢在我眼前乱飞，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她凄惨的喊我大师姐，将我当成救命稻草，可我只来得及将她扶起，就看到她的身子在我怀里分成了两半。
但就这样，那些人还不满足，他们将破碎的身体踢下悬崖，他们是恶鬼，是真正从地狱来的恶鬼，可你却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只是看着……”
小七见苏年陷在往事里，便将她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柔声道：“都过去了，过去了，是师父不对，不该吼你，可是你知道吗？要不是死耗子及时报信，你恐怕早就是箫下亡魂了，那玉面的云水箫就代表着他的杀意，等他玩够了打够了，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你，到那时，不止你还有丹玉都逃不了。”
死耗子听见小七夸他，便跑到他的脚边手舞足蹈：“你看，我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嘛。”
小七抬脚将他踹道一旁。
千罗道：“城主，你猜是不是红霜对玉面说了些什么？所以他们才想拿苏年试探你？”
“除了她还能有谁？等下看来还要去安抚一下玉面。”小七的声音听去很是疲惫。
“有件事我想得跟城主说一下，玉面的云水箫是伏仄送的，他极为看中，你刚刚出手太快我来不及阻止。”千罗轻轻的叹口气，“城主，你，今天冲动了。”
“伏仄送的？”小七揉揉眉心，“千罗，伏仄跟他徒弟之间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你写下来给我。”
千罗点头应道：“是，我再想想，希望不会有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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