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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七七诧异：这不可能！
本来，能坚持过了头七没投胎也没消散的鬼魂就有特殊的能力，在面对阳气不旺的人之时，可以不借助外力直接入梦，甚至拼一拼还能在显形、凝结实体（这一点聂小倩完全可以做到，沈天君以前不得法门，后最近与聂小倩学习一阵，也勉强可以撑片刻）。只不过沈天君昨个儿白日里观察到他儿子阳气十分旺盛，所以才借朱七七的血为媒，确保入梦万无一失。
没想到，却还是有了万一。
朱七七刚想问个仔细，大丫鬟珍珠便来传话：“小姐，老爷说前厅有客来。”
珍珠还没说来客是谁，七七便吩咐翡翠帮自己重新换一身轻便的骑装：“来的怕是恶客，你去和爹说，就说我已经出门了。”
……
前厅的朱老爷听到丫鬟来报，带着几分歉意对陈观海道：“叫陈帮主见笑了，朱某膝下就这一个女儿，平时娇宠过头了，任性得很，今儿一大早就去了马场，也没和我这个当爹的知会一声。下次小姐出门你们一定要提早报来，知道了吗？”最后这句，是朱老爷对珍珠的黑脸训斥。
珍珠唯唯称是。
陈永涵毕竟年少，闻言面色一僵。
其父陈观海笑着说：“哎，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令嫒天真烂漫，倒更适合咱们江湖人家了。”
朱老爷尬笑：“那可不行，小女也就只有几分娇气和脾气，要说江湖儿女的英姿飒爽，她是远远不及的。”
你来我往一番没营养的话后，朱老爷便端茶送客了。
陈永涵出了朱家大门之后，愤愤不平地说：“爹，我看这朱家父女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涵儿，求娶、求娶，就是要放低姿态，何况朱家这样的情况，他们要拿乔也是情有可原。爹会在开封留一阵子，给你争取留在朱家的机会，接下来如何与朱大小姐多多接触，俘获她的芳心，就看你的本事了。只要你搞定了他女儿，朱老爷定然无法反对这门亲事。”陈观海打着如意算盘，“走，咱们再去多打听打听情况。”
……
朱七七从后门溜走，迁走坐骑，带着小泥巴和一众的护卫——既然都穿了骑装，便直接策马去马场了。
开封府道路宽广，朱府附近的道路全部是朱家出资修的更是规划布局合理，不过虽然行人道和车马道各不相干，七七为防万一，还是拉着马缰徐徐而行的，等出了城，被按住许久的白云终于可以撒欢了，小泥巴被一护卫带着，在马背上颠得七荤八素，眼见小姐越来越远，忍不住张口呼喊：“小姐你慢点儿！等等小泥巴呀！”
换来的是七七夹/紧/马腹催促白云加速的动作。
距离护卫远了，再说话也不用被担心是自言自语，七七回应沈天君说：“沈大侠无需如此，今日登门来我朱家的也不是善茬，我本就不想去应对。”
沈天君却依旧愧疚：那陈观海带着与朱姑娘年岁相当的儿子上门，打的什么主意是昭然若揭，朱姑娘因为我沈家的私事，如此失礼于人，甚至还有得罪漕帮的风险，这可叫沈某怎么还清恩情呢？
……
七七到了马场门口，无奈回头：“小泥巴，我看你还是改名叫小尾巴得了，跟的也太紧了。”她纵身下马，把鞭子随手往后一抛，小泥巴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小尾巴也挺好听的，小姐赐下什么名字，小泥巴就叫什么。”
聂小倩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以眼神问七七：你哪里找来的活宝，要是当年我有小泥巴一半拍马屁的功力，也不会被老妖收拾得那么惨了。
说话间，马场李管事迎了上来：“少东家。”跟在李管事身后的小李管事正是前几天被拉去钱庄同珍珠等人一比算学的其中之一，也是朱老爷替七七挑选的招女婿候选人之一。
七七只是与之微微点头示意，倒是小李管事，一下闹了个大红脸。
李管事见幼子这么沉不住气，怕他惹恼了少东家，便让他退下：“今日沈少侠要来领走黑色鬃毛騚（騚，qián 四蹄全白的马），你去看看，定制的马掌可钉好了没有？”
朱七七好奇：“可是那一匹比我白云小一岁、性子最烈，至今也没被驯服的黑鬃騚？”
“回少东家的话，正是那一匹，它体格较咱们马场的马都大、脾气又倔，若不是少东家您爱之惜之，说再等等它的有缘人，它本该去年就被骟了的。不过也亏得少东家您爱护，昨日仁义山庄的冷三爷带过来咱们马场买马的沈少侠倒是好本事，几下就驯服了这匹烈马，他允诺之后五年内，会带马儿回来供咱们配种用，遂我就按照您的吩咐，也没要他高价。”李管事解释了一番。
“这我倒不担心，仁义山庄的客人自然是守信的。就是我好歹养了这倔脾气的小家伙几年，倒是叫我去看看，与它道个别。”七七状若随意地道。
“是是，先前也只有您能近它的身……少东家这边请。”
……
另一边，沈浪拍着高大骏马的脖颈，安抚着说：“追云，再忍一忍，钉好了马掌，我就带你出去放风。”
“沈少侠，您这是给它取好名字了么？”李管事引着朱七七等人过来，远远就打招呼。
沈浪笑着说：“是，叫追云，怎么，李管事可是后悔把这么好的马儿卖给在下了？”
“哎不不不，咱们朱家商行从不干出尔反尔的事。这位是我家少东家，也是爱马之人，今日恰巧来马场巡视，因着您买走了追云，便说来与它道个别。”李管事介绍了一番。
朱七七与沈浪很平淡地见了个礼，便伸手朝着追云的脑袋摸去，沈浪连忙伸出右手，却惊奇地发现追云只是不耐烦地打了个喷嚏，并未蹬蹄子。
“好了，小伙子，你也有自己的主人了，以后出去混，别太嚣张，会挨揍的知道吗？”七七撸了黑马头两把，又对一旁的小李管事说，“沈少侠是江湖中人，难免有赶路疾行的时候，多送一副马蹄给他，免得一时磨损无处替换。”
小李管事面有难色：“追云的蹄子大，昨个傍晚铁匠只打了一副……”
沈浪开口：“也不必这么麻烦，沈某自可……”
七七抬手：“沈少侠有要事在身，需离开开封？”
“倒也没有……”
“那劳烦沈少侠再等半个时辰，全我与这小家伙的一场情谊吧。”七七直接下了决断。
沈浪拱手：“那沈某便替追云谢过朱姑娘了。”
既还需要再等等，李管事便引沈少侠去旁厅堂稍事休息。七七吩咐小泥巴去做事了，也进了待客厅：“沈少侠如此年轻，看不出竟是冷三爷的忘年交？”
“沈某不过区区一赏金猎人，与仁义山庄管事闲聊之时说想要买一匹马，冷三爷热心肠，才带着沈某来此。”
“原来如此。”七七点头，依旧夸赞，“少侠年纪轻轻，定然是身手不凡，不然也不敢接赏金猎人的活了。”
沈浪谦虚到：“不过是三脚猫功夫罢了。”
……
七七与沈浪聊了片刻，发现他年纪不大，说话却十分小心谨慎，哪怕面对妙龄少女，也毫无夸夸炫耀之意，叫人很难从他的话中得出有效信息。
今早之前，七七认为要扮一个对江湖、对赏金猎人好奇的富家小姐并不难，只需要“嗯？”“哇？”“天哪！”这样感慨几句，就能够引人继续往下说。
然而她一向无往而不利的谈话技巧今天碰了壁。七七担心再聊下去，不是沈浪怀疑自己有问题，就是李管事去和爹通风报信说自己今天与一江湖少年相谈甚欢，遂拱手告辞了。
……
“如何？”沈天君一脸焦急地问聂小倩。
小聂皱眉：“头角峥嵘、日月角偏斜……好复杂的面相啊，我看着你儿子是——少年得志、父母缘浅、妻妾宫弱、子女宫也不旺盛的命格。”她边说，边小心翼翼地去看沈天君。
沈天君果然紧紧皱着眉头。
“不过面相之事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沈大侠你放心吧，你儿子不是赏金猎人么，说不定替天行道的好事做多了，以后面相就改了，就是夫妻和睦、子孙满堂的命格了呢。”小倩并不很确定地安慰到。
七七觉得沈天君现在不需要安慰，取过小泥巴拿来的托盘：“追云的备用马掌是我令人刚刚锻造好的，应当两三年内不会被拿出来使用。这里头融了我的血，作用与我手上的碧玉珠串差不多，并且两者能够相呼应。我将它送给沈少侠，沈大侠可暂住于里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与碧玉珠串感应一下，能帮的，我尽量帮你。”
“朱姑娘恩德，沈某无以为报。沈某这里有一部心法，想要传与朱姑娘，习后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朱七七本来打算拒绝的，毕竟先前从回雁峰带走沈天君之后，他已经指点了自己一路如何运用天下形势运筹帷幄——作为江湖世家名门家主、二十年前赫赫有名的九州王沈天君，他处理事情的立意与角度又与七七的亲爹朱老爷是完全不同的，所用手段也完全不同。这小半年，七七已经收获颇丰了。
不过沈天君完全不容七七拒绝，硬是将心法口诀背诵了一遍，朱七七推辞不过，就全部记下了。
沈天君心中感慨：朱姑娘的天资，真真不下于岳儿。又道：“岳儿最近应当还是在开封府，朱姑娘若是于心法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让聂姑娘唤我一声便是。”
朱七七点头，与沈天君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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