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妖皇姑获鸟

　　白狼是狼族的妖怪，却已经初具了人类的形象。
　　正如姑获鸟的未觉醒状态——不，或许比那还要更好一些，白狼具有人类女性的身形，脸部虽然残余狼族的特征，却也与人类很接近了。
　　比较吸引相羽的，是白狼的性格和实力。
　　背负着弓箭的狼族姑娘，放弃了族人推崇的简单而凶暴的狩猎方式，踏上了弓道的修行之路。
　　不过，最令他们吃惊的，是白狼见到安倍晴明后，说出的话。
　　“晴明大人，好久不见。”

　　听到白狼的问候，安倍晴明顿了顿，反问道：“你是……？抱歉，我不久前失去了记忆，以前的事情都记不清了。”
　　对这样的回答，白狼也颇为吃惊。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摇头道：“不，大人，是我当初应该守在您身边才对。”
　　然后，白狼简略地说了说她所知道的情况。
　　白狼曾经是安倍晴明的式神之一——那时，身为声名鹊起的阴阳术士，他拥有数量众多、力量不凡的式神。
　　后来，在他的建议下，白狼隐居在奥三山中，继续修行人类的弓术。
　　等她意识到自己和他之间的契约已经断开后，便启程赶往京都。结果在半途中被相羽召唤过来了。
　　阴差阳错之下，失忆的阴阳师和他曾经的式神，最终还是相见了。

　　-

　　身为阴阳师曾经的式神，又是被相羽恰巧召唤出的“客人”，白狼在庭院里暂住了下来。
　　相羽没有对她提契约的事情。
　　在相羽看来，白狼如此痴迷于弓道，目前的自己似乎无法帮助她——那么，为什么非要和白狼签订契约呢？
　　知道了相羽的想法，安倍晴明感到意外。
　　阴阳师苍青色的眼眸，与姑获鸟的瞳色也很相近，却偏浅淡一些。仿佛无云的晴空，又像是剔透的冰珠。
　　此时，这双眼睛看了看院子里挽起弓弦的狼族少女，又看了看托腮凝望的小姑获鸟，略带好奇和思索之意。
　　他口中低声问道：“那么，小羽，你想帮助谁，才会和谁签订契约吗？”

　　相羽收回了凝望白狼的目光，思索了片刻。
　　然后，她摇了摇小脑袋：“也不一定。”
　　“唔？”
　　“如果我需要别人的帮助的话，”小家伙笑眯眯地说：“那我可能会求着他和我契约吧。”
　　孩子耿直的回答令安倍晴明愣了下，随即忍不住笑了笑：“说的也是。”
　　相羽也笑。然后她站了起来，蔚蓝清澈的双目直视着他。
　　下一刻，他听到了她柔软而平静的声音。
　　“晴明，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安倍晴明睁大了眼睛，沉默片刻。
　　清寒的春风淌过树梢。一朵半开的樱花，恰好从枝头坠落，落进了他的手心之中。
　　他捏住那朵花，无意识地揉搓着。
　　相羽，这个看似天真、实则早慧的孩子，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也知道。
　　要不要趁相羽年幼时将她收为式神？这样的行为，安倍晴明从来没有考虑过。
　　因为那不合适。
　　相羽天生强大，身上充斥着神明的力量；又似乎生而知之，天然具有一套行事准则。
　　永远不受拘束，肆意而自由。
　　现在，她却提出要和他契约？与一位能力高深的阴阳师建立联系，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她知道吗？
　　不亚于将脖颈套上枷锁。

　　思索半晌，安倍晴明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却被对方给打断了。
　　“晴明，我需要你的帮助。”
　　见他貌似有拒绝的倾向，相羽麻溜地换了个说法，放软了声音：“伸出手，晴明……”
　　孩子的眼睛里，充满了信任和依赖。
　　她信任他，所以不认为自己会被锁住。
　　安倍晴明看出了这一点，心中不禁一软。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便被那双异常灵活的翅膀扯了过去。

　　手指被银灰色的飞羽拨开，露出了沾染着淡红汁液的掌心。
　　“哦，樱花啊。”
　　看着那朵被揉捏得惨不忍睹的小花，相羽乐呵呵地笑了几声。她也不嫌弃，踮起脚，淡定地将翅膀搭了上去。
　　用力下压！
　　银蓝色的神秘符纸，夹在翅膀与手掌之间，连同那朵微微浮泛着香气的樱花，同时碎成了齑粉！
　　桔梗印和羽状的虚影，在半空中一闪即逝。
　　某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在相羽和安倍晴明的感知中出现了刹那。他们对视了一眼，相羽得意地咧咧嘴，安倍晴明则是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契成。

　　“叮！玩家达成成就[契约SSR]×2，奖励勾玉×100，才能[契约]升级至Lv.2(蓝符可签订永久双向契约，灰符与R级以下对象签订单次双向契约)！”
　　“叮！数据库[友人帐]开启！奖励勾玉×50。”
　　相羽眼睛一亮，下意识地点开了“友人帐”数据面板。
　　“嗯？”
　　她愣了愣，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空荡的面板上，整整齐齐地码着四个契约者的信息。
　　“SSR，安倍晴明(人类)，Lv.29；
　　SSR，神乐(人类？)，Lv.25(？);
　　SR，书翁，Lv.24；
　　SR，桃花妖，Lv.20。”

　　望着那两个陌生的名字，相羽的脑海中隐隐浮现出对应的形象：一个是温文洒脱的书生，一个是披着斗篷的羞怯少女。
　　她和他们签订过契约。那时非常、非常地努力，耗费了很多符纸，只是为了取得一丝联系……
　　相羽怔怔地想着。久远的记忆碎片，如海潮那般奔涌而来，却又如尘雾般流逸而过。
　　要不要召唤他们试试？
　　这个念头稍稍一动，就听到对面阴阳师担忧的声音：“小羽，怎么了？”

　　相羽清醒过来。
　　不，不能随意进行召唤。像白狼是正好在寻找晴明，被她突然召唤过来也不生气。但这不代表自己可以随意召唤契约者。
　　契约关系是为了互助互利，不是为了相互制造麻烦。
　　“没事，”相羽扬起笑容：“只是想到自己有两个强大的契约者，非常高兴……”
　　闻言，安倍晴明疑惑道：“两个？”
　　“嗯！神乐和晴明！”
　　“……”
　　“怎么了，晴明？”
　　“你已经和神乐契约过了？”
　　“当然啊，我要保护神乐嘛。”
　　“……”安倍晴明微笑着敲了敲折扇，内心腹诽不已：把我的感动还给我啊！

　　-

　　“神乐，晴明，还有其他的哥哥姐姐，我们出去玩啦！”
　　看上去约莫有七八岁人类那么大的小姑娘，穿着英气又可爱的袖珍武士服。翅膀扶着伞柄，一派豪侠气度。
　　“记得带够钱啊！”一只僧人打扮、手持禅杖和铜钵的老鼠，对着她和白狼忧心忡忡地说。
　　R，铁鼠，Lv.13。
　　铁鼠旁边的竹管里，钻出了一只强壮凶悍的黄毛狐狸：“被欺负了记得召唤我！”
　　R，管狐，Lv.22。
　　三尾狐倚着鸟居，笑眯眯地冲她们比了个飞吻。神乐和安倍晴明淡定地坐在石桌旁，嘱咐她们早点回来。
　　“好的！”
　　窝在白狼怀中的小家伙一口答应，蓝眼睛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意味。
　　相羽期待这一天好久了！偏偏晴明和神乐总是以“你太小会被拐走”的神奇理由，将她摁在庭院里。
　　直到白狼来到了庭院里，见她闲得满院子乱窜，好心提出要带她出去逛逛，他们才终于同意放行。

　　抱着小姑娘赶了一阵路，白狼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
　　“小羽……”这位性格严谨温柔的狼族少女，低声询问道：“真的要去京都吗？”
　　不远处，矗立着约有五六丈高的朱红色城门。由于日本的城市向来不筑城墙，所以城内外没有明显的分界。
　　那独属于京都的浪漫与繁华，如祥和的春风一般，扑面而来。
　　相羽看得目不转睛，眼中倒映着错落的楼阁与五彩的旌旗。
　　“要。”她喃喃地说。
　　她心中隐约有种错觉：仿佛这光明正大地踏入平安京的机会，自己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不过，我们还需要改变一下装扮。”
　　咽下即将吐出的叹息，相羽仰起小脸，搂着白狼的脖子笑眯眯地说：“白狼姐姐，你会变装吗？”

　　“对，鼻尖再白一点，皮肤要多点粉色，嗯！”
　　“不要三瓣嘴，嘴唇红一些……”
　　“耳朵收起来呀，还有尾巴、尾巴！哎呦，耳朵又冒出来了！”
　　两只妖怪躲在城门旁的小树林里，悄悄地研究着怎样伪装成人类。
　　相羽经过一番努力，总算把翅膀变成了手臂。可惜，光洁细嫩的藕臂上，偏偏残留着几撮浅灰的绒羽，十分碍眼。
　　她将青色的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那几撮毛，眼不见心不烦。
　　与她相比，白狼的变形更加困难。

　　白狼不仅要将脸彻底变成人类姑娘的模样，还要收起皮肤上的灰白绒毛，以及格外显眼的兽耳和大尾巴。
　　忙活了一通，白狼的皮肤光滑了，脸蛋儿白净了，变成了一个青春貌美的……兽耳娘。
　　相羽：“……”
　　知道你的耳朵和尾巴是萌点，可我们要混入人类的城市啊，这样蒙混过关怎么行？
　　一咬牙，她打开了系统面板。

　　“叮！是否购买一次性效果[幻面]？”
　　“是，两份。”
　　“叮！玩家已购买一次性效果[幻面]×2，消耗勾玉×90。效果维持时间:12小时，是否开始计时？”
　　“是。”
　　白狼正抱着自己的大尾巴沮丧不已，突然感觉到一只柔嫩的小手，搭在了自己的兽耳上。
　　然后捏了几把。
　　白狼：“……”
　　刚刚不是还嫌弃我耳朵吗？！

　　下一刻，她感到一股清新之意从头顶灌下，沿着周身流转了几番。
　　尾巴逐渐缩了起来，耳朵开始发痒，往颞骨处移去。没多久，白狼惊讶地摸着自己的圆润人耳，发现身后的尾巴也不见了！
　　从外表看，她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个修习弓道的人类少女。
　　白狼又是好奇又是疑惑，忍不住看向对面——
　　“小羽？！”
　　“是我，认不出来吗？”清澈爽朗的声音随之响起。
　　白狼唇瓣微张，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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