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孔奋斗记

　　孔最拿了些钱给陈蓉，让她帮忙去集市上瞧瞧小桌椅的价格，有合适的就直接买上。

　　四张桌子，八张椅子就够了。

　　孔最到了院里解封装着豆瓣酱的大罐子，从厨房拿了石捣搅拌了一会，然后封好，拿到阳光下晾晒着。

　　泡在水盆里的构树韧皮纤维也软了很多，只是还不够，她拨弄了一下便没有再管。本来弄这些只是想着够自己用的，若是开起私塾来，还需要再弄，麻烦得很，再找个时候去山上批量弄些构树皮。

　　孔最想着事情，正在发呆的时候，衣襟被扯了扯，她这才回过神来。

　　是小十三。

　　“我把书给大虎送过去了。”

　　“好咧，十三，想吃糖葫芦吗？”孔最蹲下身子，捧着十三的小脸蛋。

　　“不要不要”，十三一脸嫌弃地退后几步，看样子是对早上的那山楂还心有余悸。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现在我有点忙不过来，你帮帮我好不好。”孔最一把抱起十三，走到厨房，“下午去捞鱼，我要准备工具，所以你帮我烧火熬糖浆好不好。”

　　“嗯”，十三憨憨地点了点头。

　　她在木盆里将带回来的山楂洗净，用刀将每个山楂从中间切开，然后将里面的籽儿挑出来，再用细长的木条将弄好的山楂串成一块儿，每根六个山楂，一共九根。

　　家里的柴房有些藤条做成的长绳，还有用麦秸编成的绳子，粗细都有，做渔网还是不够的，更何况那些鱼儿那样小。

　　弄了半天，也剪了好些布条来固定，还是废了，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仅是成个形都费劲，更遑论用这东西去捞鱼。

　　也浪费了好些精力。

　　孔最有些泄气地坐在小马扎上，肚子都蜷在一起，有些气，她将眼前的“烂摊子”全都扔到屋后。

　　还是花点钱去集市上买个水篓和渔网吧。

　　“姐姐，你过来看看，这糖浆已经沸地厉害了。”

　　小十三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过来。

　　“这就来”，孔最在木盆中洗净了手。

　　停了火，炉壁里残存的灰烬在不断冒着烟，孔最拿起山楂串，一根一根地，在糖浆里面过了一遍，然后放置在垫好草叶笼布的桌板上。

　　“这天儿不热，过一会儿，这糖浆就能固定好了，十三，你不要乱碰啊，等到干了之后再说。”

　　小十三撇撇嘴，到旁边去洗了洗手：“你放心吧，我是肯定不会吃的了。”

　　把小十三一个人留在家里她不放心，便带上了些铜钱和挎篮，锁了门，拉着十三去了集市，也许还能碰上陈蓉。

　　特地比较了几处小摊，最终选了靠街头的一处，他家的产量少，但是做得很细致，价格也稍稍贵些，二十五文一个鱼篓，十五文一张小鱼网，看起来也体面。

　　一路走来都没看到陈蓉，兴许是去了西街的小店铺。

　　小十三一直盯着街上卖吃的摊贩，时不时地凑过去闻闻那股子香味。

　　趁着小十三又凑到一处小摊前去闻香味时，孔最忙从怀里掏出钱袋，打开仔细数了数，买完了那些东西还剩了四十三文，想来，这古代的吃食虽然珍贵，也不能太贵吧，这剩下的钱应该够买点小零食吃的。

　　“想吃臭豆腐吗？”看到小十三跑回来，孔最一把抱起他。

　　十三努了努嘴，脑袋微微撇向一旁：“他们的东西做得都没有你的好吃，我才不想吃。”

　　“就冲你今天小嘴儿这么甜，姐给你买了！”

　　这儿的臭豆腐是按串卖的，一串三块，一串两文。

　　“大爷，来上十串儿。”孔最从小钱袋里掏出十枚铜板，再拨弄着数了一遍，才将钱给老板放在案板上。

　　锅里有现成的，只待出锅撒点料就成，老板用两张油纸卷了一下递给他们。

　　回去时顺便买了些生猪肉，好些顿感觉都没怎么有油水了。

　　孔最抱着小十三回去的时候，陈蓉已经回来了，正在院子里摆弄着那些椅子，腾出过路的道儿来。

　　将臭豆腐分分吃了，孔最到厨房去看了看晾在那儿的糖葫芦，已经差不多了，看着还有模有样的。

　　拿起一根尝了尝，虽说没有现代的好吃，但比想象的要好很多，放在这儿的话，算是个好吃食。

　　十三对这东西还有些发憷，当看到孔最亲口吃了一整根后，才半信半疑地吃了一个。

　　十三一边嚼一边瞪着眼睛，小嘴鼓鼓的，一动一动地，看得孔最想要狠狠地亲他一下。

　　用盘子装了五根糖葫芦，让十三带着挎篮把这些分别送给大虎和隔壁的方大娘。

　　“刚刚那店铺老板和活计来帮我送桌椅时，顺便帮着将那厢房里的床榻搬到了我和十三的房间，现在里面差不多是空的，就看你想怎么摆了。”

　　里面空荡荡的，就是窗边的碎布帘趁着外面微凉的秋风微微摆动。

　　拿了扫帚清扫了一遍，泼了点水用布子擦了擦，去去灰尘。然后才将那些个桌椅搬了进来，按着两椅一桌搭配，桌子呈田字摆放，摆在这厢房中倒是恰好，前面还留了处大些的空地给先生讲课用。

　　孔最扯下窗帘和之前床榻上的床帐挂在了桌椅前的空地上，将这块空地隔为两用。

　　这里看着简陋些，但瞧起来倒有那么些样子。

　　“这些桌椅总共去了五百二十文，桌子二百文。”陈蓉从袖口掏出余下的钱，放到孔最的手里。

　　“非要与我算得这样清楚吗？你拿着置贴些家用，我们这小私塾若能办起来，倒也算有个进项了。”孔最将那些铜钱又硬塞给了陈蓉，“对了，下午我要和十三去村外的小溪，看看能否捞些鱼虾，这散消息的活计又得托给你了。”

　　“没问题，吃了晌饭我就去西街和村头，按你教我的那样说。”

　　——

　　下午时，浅浅地睡过午觉，孔最带上鱼篓和网，水囊还有两个小窝头，拉着十三去了村外的小溪，上一次已经探过路，这次不必再从山上走。

　　有些妇人中午不睡觉，喜欢在村头的树荫下聊家常，有带着自己孙子的，年轻的姑娘倒是不多。

　　想着过了午觉，闲来无聊聚在村头的人应该更多了，陈蓉拐了条小道，去摊儿上买了一些闲散瓜子，用油纸包着，然后才去了村头。

　　一众妇人中自然少不了刘婆子这闲散的，这里俨然是她的主场。

　　眼尖的张翠花远远地便瞧见了陈蓉，她一边四处瞧着，一边嗑着瓜子，看来也是闲来无聊，出来解闷儿的。

　　“陈妹妹，这儿这儿”，张翠花从石头上站了起来，吆喝着陈蓉过去，“来这玩儿呗。”

　　陈蓉仿佛这才瞧见她们似的，温婉地笑了一下，嗑着瓜子走了过去。

　　“呦，这小陈怎得出来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见不着侬的面儿。”刘婆子见陈蓉嗑着瓜子向她们走来，倒也是件稀奇事。

　　“今日出来瞅瞅有没有好些的木板子。”陈蓉也寻了块石头坐着，将手中的瓜子给旁边的人分了分。

　　“找那玩意儿干啥”，胡氏得了点瓜子，也就着磕了起来。

　　“木板子？昨日才瞧见你在西街买了好些桌椅，今日又出来购置东西？”靠在树边哄着孙子的周氏轻笑出声。

　　陈蓉是个真穷人，这是村头到村尾众人皆知的事情，孔最身边的家产也被钱芙偷走了，她们还有闲钱购置东西？

　　“本来我是打算让十三读村里的私塾的，谁知道处处遇绊子……孔奶奶一向是不管闲事的，看到这一茬，就直接从城里请了位教书先生，想着不能让那好些银钱打了水漂，便购置了些桌椅，想来一同学习的娃子一同来便是了。”

　　陈蓉弯了弯唇，瞧着她们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从城里请了教书先生？”刘婆子忙蹭到陈蓉旁边坐下，打着哈哈，“你们这是要单独开个私塾？”

　　“要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毕竟孔奶奶说了，村里那私塾半学季二百五十文，一年五百文，我们呢？收个打牙祭的钱就好，半学季一百文。”

　　“有这样好的事？”周围的妇人们也都凑上前来，半信半疑的。

　　“孔奶奶毕竟是城里来的，不比咱们这旮旯村的妇人。”

　　瞧着陈蓉这口气，像是孔最还与城中联系着，要不然怎么还有钱，前儿个还瞧见孔最割了好些猪肉，还给小十三买了零嘴吃，再说陈蓉，亲眼瞧见她都去购置了桌椅什么的，不像是作假，这更不像是没钱的样子。

　　也对，孔最就算被夫家弃了，听说人家娘家好歹也是在城里做大买卖的商人，虽身份低贱，也耐不住有钱啊。

　　刘婆子和张翠花面面相觑。

　　“好了好了，我在这儿不能待太久，还得去瞧瞧木板子呢，今儿个不购置上，我们家孔奶奶估计会不高兴的。”陈蓉站起身来，将油纸包里的瓜子全都分了出去，双手在衣服上拍了拍，“你们先聊着，我走了啊。”

　　“慢点走啊。”

　　“这像是真的，啧，又是个大消息。”

　　“这钱芙的好日子看着也快到头了。”

　　“瞧瞧人家，城里来的就是城里来的，有底气！看那些个瓜娃子们怎么蹦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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