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孔奋斗记

　　誊写完《三字经》，不过才戌时初。

　　孔最挑了灯芯，伸了伸懒腰，在院子里晃了几圈。

　　身上有点痒，也是，来到这儿后，也就洗了那一次澡，现在这情况也不能让她像曾经那样讲究，本来就是乡下，尘土多，随手碰到的都不会特别干净，这些日子要操心的事情也很多。

　　她捏了捏身上的肥肉，轻叹一口气，明天要办的事情更多，不妨今日洗个澡。

　　打了桶井水到卧室，带上木盆和猪苓，插好卧室的插销。

　　卧室有些暗，不过也够搓个澡的。

　　脱下衣服，刚拿布子蘸了水碰上光裸的胳膊就打了个寒颤，很明显能感觉出来，气温距她刚来时下降了很多，平时穿的那衣服感觉不出多少，这一洗澡就能感觉出来了。

　　秋夜微凉，容易伤寒。

　　简单地擦洗了一下，保持最基本的干洁，这些日子，她保持着头发三日一洗，今天顺便也洗了头发。

　　说道头发，全身上下，她最满意的就是这一头乌黑亮丽的过腰长发，以前应该保养地不错，就是之前的发型她不是太欣赏得来，现在的话，她也没那些功夫去每日梳妆，顶多拿块粗布一拢。

　　孔最回到卧室躺下，乌黑的发铺散在枕边，细腻亮丽，为暗夜增色不少。

　　她黑炯炯的瞳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抚摸着那微微露出来的光裸的胳膊，它在黑夜中亦显得那样莹白柔软，也是保养得极好，若是真正瘦下来，应该能算得上人们口中常说的冰肌玉骨。

　　这样想想，心里感觉安慰不少。

　　有点凉，她拢了拢薄被，轻轻地阖上眸子。

　　——

　　翌日，如平常一样，孔最早早地就起了床。

　　天色还有些暗，她清洗了下脸，带上水囊就出了门，今天到山上锻炼完后，她打算沿着山上的那口泉到村外去找找那条溪水。

　　若是溪水里有活物，她晌饭过后就可以在家准备准备东西来捞些鱼虾，只是，这样想是很容易，她没干过这事儿，手中能用的物什也糙。

　　再者，她都能发现这溪水，村里人或多或少也该都知道，没准儿，他们也都曾到那儿捕捞过，溪水里面的鱼儿说不定都成了精，都防着人呢。

　　山上的落叶积攒了不少，这跑过来还是有些气喘，腿脚发麻，发热，孔最照例去泉水旁装了满满的一水囊。

　　这泉水养人，养的草木也该是极好的。

　　孔最不信邪地又在周围转了一遭，还是没有找到能吃的果子。去深山？她可不敢，这不是现代的山，大自然还是很有威胁力的。

　　无奈，只能用布袋装了些草叶，回去烧成草木灰，可做高品质的钾肥调调家中院里土地的酸碱度，好种些蔬菜什么的自给自足。

　　沿着泉水往山下走，走了一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那边有一些矮小地不太引人注目的山楂树。

　　孔最记好位置，沿着一路的树标记过去。

　　是山楂树无疑！仅是看着，嘴里就止不住地冒酸水。她随手摘了一颗看起来熟透的山楂，用袖口摩挲着擦了擦，轻轻咬了一口。

　　酸……

　　不愧是野外的果实，也怪不得没怎么地有人来摘。

　　孔最用舌头抿了抿牙齿，将那口酸涩味吐了出来，心里又有种惊喜过后的失落感，正准备掉头就走。

　　走了两步，孔最鼓了鼓嘴，有些不甘心地回头盯着那些红彤彤的山楂。

　　要不试试，用它做些糖葫芦，也许能入口。

　　这么安慰着自己，就着那个装草叶的袋子，摘了一大捧看起来润色的山楂。

　　依旧沿着原路回去，顺着溪水而下。

　　路走起来没有那么陡了，溪道越来越宽，愈渐平坦，抬头，还可依稀看到远处成点的房屋，像是别的村子。

　　溪石也有许多，被干净柔润的溪水包裹地那样平滑，舒服。

　　肉眼能看到的都是些极小的鱼，小的有蝌蚪那般，大的也就像片稍宽些的柳叶，目前看来，没有更大的了。

　　还有一些小虾，看起来还不够塞牙缝的。

　　“啧啧”，孔最轻叹一声，本来想好的大鱼大肉……没了。

　　也是，这边的溪水这样浅，这样清澈，那些大鱼儿要是赶来这儿，那不是眼巴巴地瞅着被吃么，不过，再走远一些，应该会有稍大些的鱼。

　　算了，晌午饭过后，再来一趟吧。

　　拿好东西，孔最凭着自己的感觉，还有之前猎户的指导，往那边的村子走去。

　　约莫卯时末才摸索着走了回去，这一趟倒是挺远，费了不少体力，这身上也起了汗。

　　一回去，孔最就瘫在了客堂的椅子上。

　　“你又从山上带了什么回来？”小十三蹦跳着从厨房窜了过来，小手捏了捏她的胳膊，眼睛一直往她的布袋那边瞅着。

　　孔最轻笑一声：“带了些山楂，我尝过了，可好吃了，这才带回来给你。”

　　“真的？”小十三踮起脚，抬手够到茶几上的布袋，一点点地往自己这边拖了过来。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布袋，小手一探，抓了一个红彤彤的大山楂，擦了擦整个放进了嘴里。

　　孔最强忍着笑意看着眼前的小人儿。

　　十三的整个人仿佛都抽慉了一样，一张小脸整个皱在一起。

　　好歹缓过那股酸劲儿来，他“哇”地一下就吐了出来。

　　酸地他连眼泪都蹦出来了。

　　“哇，你骗我！”小十三苦着张脸，小手在嘴前扑楞着，想要去除那股酸气。

　　“好了好了，快给你口水喝”。孔最在茶桌上给他倒了杯凉茶。

　　见他缓过来了，孔最笑：“下午跟我去捞鱼好不好。”

　　“不要，你骗我。”小十三瘪着嘴，一脸哀怨地看着孔最。

　　“那好，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捞来的鱼我自己吃。”

　　见孔最不像是与他开玩笑，十三抿了抿嘴，眼巴巴地瞅着她：“在哪儿，我去我去。”

　　早饭是昨夜剩下的窝窝头，热了热，还有熬了一个白菜汤，就是清水煮白菜，孔最不太敢恭维陈蓉这做饭的技术，在碗里倒了点酱油，盛了一点白菜汤就算完事。

　　“最近怎么吃得都这样少，你看看，就捞了这么点汤水，碗里都没片白菜，你饭食跟不上，这身体也跟不上的。”陈蓉给孔最夹了一筷子白菜。

　　“咳……”孔最笑了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筷子白菜夹到了十三的碗里。

　　小十三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瞅着孔最，幽幽地，有些哀怨，最后还是不甘情愿地吃了下去。

　　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像只小豆虫。

　　不是她嫌弃这白菜，只是她实在吃不上这味儿来，她喜欢稍微重口味些的，看着菜色有点颜色的，有食欲。

　　“对了，十三，这时候大虎还没去上学，吃过饭你把那本书还给他吧，今日课上应当要用的。”

　　“嗯。”

　　吃过饭，小十三捧着那本书出去后，孔最拉着陈蓉到了自己的卧房里，将准备好的那张图纸拿给她看。

　　那张图纸是她先前就规划好的。

　　“我打算把你旁边的那件厢房清出来，然后从村里购置些小桌椅，把那间厢房布置成教学屋，咱们也开个小私塾。”

　　陈蓉一脸惊疑地看着孔最，忙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咱们手头的银钱支撑不起的，先生又从哪里请，还有那么贵的笔墨纸砚，书本，莫要开玩笑了。”

　　陈蓉低着头，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小十三着想，也有想跟村长对着干的意思，可是咱们，没有那个能力，多半是适得其反。”

　　“我若没想好的话也就不会同你讲这件事了，”孔最拿起那张图纸，仔细地又看了一遍，“先生不必请，你我足可，纸张和墨亦不必花销，我自有办法，总之，我准备得差不多了，这才与你说。”

　　这次，她是铁了心要与村长那家子斗到底，毕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超出了她的底线。

　　身为一村之长不想着让村民过上好日子，总想为自己谋取暴利，在所有村民的见证下依旧有恃无恐，不讲公允，这样的人模狗样的渣渣留着做什么。

　　见孔最信誓旦旦的样子，陈蓉也不能在说什么，迄今为止她都没能琢磨透孔最，她的身上仿佛潜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一点点地在平淡的生活中体现出来，不那样惊心动魄，一旦联想起来，却令人惊叹，无法掩盖那股光芒，一如她醒后所有的改变。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自然信你”。陈蓉弯了弯唇，然后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钱袋，放到了孔最手里，“这是你暂时买我地产的银钱，你拿回去，钱我不要，我的地产也都给你。”

　　“不行不行，这样像什么话”，孔最将银钱又给塞了回去，说什么也不要，“你把我孔最当什么人了。”

　　“那你又把我陈蓉当什么人了”。陈蓉将银钱塞到孔最的手里，定定地看着她，“我在这儿白吃白住，你对我和十三比家人还要亲，就说饭食，你让十三吃的比你还好，比你还多，就说上学这事，你比我这当娘的还用心，没有你，我守着那一亩三分地也能饿死，到了冬天也能冻死。”

　　“我在这儿做的那些家务都是我该做的，就那救命之恩也够我做一辈子的，我怎么还能恬不知耻地用它抵了房租和粮钱。我陈蓉穷是穷，但是我有做人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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