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村姑草满七

　　林荫小道上，一身着简洁黑色衣裳的少年骑马奔驰，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到了渔家村，路过村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一群妇女向西南方向涌去。

　　少年挑了挑眉，转瞬收回眸光，一手甩鞭，一手挽缰往自家的方向疾去。

　　“吁~”拉了拉缰绳，少年翻身下马，将自己的马儿栓到岸边的柳树旁，这才进了自家门口。

　　苏方正早就听见马蹄儿的声响，唤了周氏出来开门，周氏看着自己又变黑的儿子，满眼都是心疼，“牛生啊，回来了，这几日在县衙办案累不累？午膳吃了没有？要不要娘重新把菜给你热乎？”

　　捕快一身风尘仆仆，刚出差办好衙门里的事情，听到苏方正传来的口信就一步没停的往家里赶，这午膳自然没吃，他倒也没有拒绝周氏的好意，“那就有劳娘了，孩儿肚子还真的饿了。”

　　“哎、哎，娘这就给你弄吃的。”周氏说完，又急匆匆的往厨房方向走去。

　　走到堂屋里，苏方正端正的坐在圆桌旁，身躯颀长，因着不苟言笑脸上也是带着肃穆，他一手托着茶杯正饮着，听到捕快抬步的脚步声，也是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回来了。”

　　“嗯。”捕快坐在苏方正的对面，自己动手倒了一杯水牛饮，这才缓缓道：“爹，你前几日说村里头有事情发生，到底发生了何事？”

　　苏方正放下手中的杯子，“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捕快把玩着杯子，脸上笑意不减，“这次又是闹了什么事，是赵叔人找回了，还是万婶又诬陷那个村外的人偷了她的鸡了？亦或者是赖达子又犯了什么事？”

　　他口中的这几个人，在整个村里头名声都不大好，可是苏方正觉得同个乡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恰好自己儿子是县城里的捕快，每次都以这些为由让儿子回家，让他能帮则帮。

　　苏方正了解自己的儿子，若是不将事情讲个清楚，他定是会以为自己在诓他，于是将这几日成老汉所发生的事情一一道出，包括了七七将他寻找回来的事情。

　　捕快星眸终于深邃了起来，脸上神色却是嬉笑道：“怪不得刚刚那一群妇女往那丫头住的方向赶去，合着是那齐氏要当面感谢啊，这瑰还愿可真是有意思，若是这外面再发生孩童走失、歹徒作奸犯科之类的事情，以后哪还轮得到县衙里官府申冤，直接去找她占卜问卦不就可以了。”

　　苏方正眉头一皱，抬手就猛地拍了一掌桌子，怒喝道：“这事情玄乎的很，你以后离那丫头远点，别整天想着那些歪心思，若是真打着这主意，以后你也别当捕快了！”

　　“爹，哎~我就说着玩呢！哪会真的当真，只是好奇罢了。”捕快无赖的笑了笑，视线却是落在杯子里。

　　苏方正一直不肯让他当捕快，他也是明白的，可真正让他当一名教书先生，他也只会敬谢不敏！

　　周氏从外屋就听见两父子的吵架声，忙进来打断道：“牛生，饭菜都热好了，你先去吃吧！”

　　“好。”捕快笑了笑，起身弹了弹衣摆，这才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远远的都能听见周氏对苏方正抱怨的声音，“孩子刚回来，你做甚又要同他吵，你说说你们两父子――”

　　再远的话，捕快没听见了，但不外乎就是因为他当捕快的事，每次出差回来家里终是不太平。

　　他本以为自己应该习以为常了，但心中的疲惫感却是越来越盛。

　　~

　　七七中午刚从干娘那里吃个午饭回来，正想躺下睡个午觉，又被一阵拍门声叫醒，外面还夹杂叽叽喳喳的声音，她只得转头回去开门。

　　“成婶子……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说完，七七回眸扫了扫自家的椅子，额，真是庙小收不了这么多尊大佛。

　　齐氏看七七那尴尬的神色，忙说明来意，“婶子这次过来就是专门来谢谢你的，说几句话就走，她们啊就是陪着我过来的，同时婶子们也很好奇除了能寻人之外，你可还会占卜些其他的？”

　　“原来是这样。”七七清澈的眼眸转了转，脸上带笑，“我除了占卜问卦寻人以外，还能给人看面向！”

　　齐氏诧异道：“面向？”

　　七七低声解释道：“就是她近时日所发生的好事或坏事。”

　　“真的假的！牛生去年还捅破了一个招摇撞骗的神棍，这做法，岂不是跟那算命先生所差无几。”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

　　妇女们面面相觑，对七七的话也持有怀疑的因素，这成大叔被寻回来的消息传的神如其神，谁晓得是不是有夸大的成分。

　　有怀疑好啊！若是没怀疑她还怎么在大家面前亮一手。

　　七七脸上依旧笑意盈盈，一双秀眸来回的在她们身上暼了一眼，在看到一个妇女双眉之间有玫红色一点的时候，七七神色定住，装模作样掐指一算，而后言辞凿凿道：“蔡婶儿，近日你家定有大大的喜事。”

　　万婶儿脸上不屑，“噗~她家能有啥喜啊，难不成是英儿要嫁人了？”闻言，妇女们都笑作一团。

　　谁都知道，英儿是村子里十六岁还云英未嫁的闺女，早先也不是没许过人家，可是这许过的三户人家里，要么男方家儿子变痴呆了、要么男方闹饥荒死绝了，再要么就是男方本是殷实的家里，一旦联姻了，这生意就走下滑路了。

　　这三桩婚事都以失败告终，尔后不管是村里的还是村外的，就再也没人敢上门提亲了，眼见着这黄花闺女硬生生的成了老姑娘。

　　别人的哄笑让肖氏很是难堪，脸上罩着一股阴霾，倒是齐氏地道的没笑，只是暼了一眼肖氏在七七耳畔小声说道：“七七，可是云英那丫头有消息了？”

　　别人不相信七七，可齐氏经过当家的那挡子事，就连当家的受伤连带郎中都占的一清二楚，她早就心里有数了。

　　七七这丫头，是真的能占卜问卦！

　　若是这是纷扰蔡氏一家的缘由，那定是云英无疑了，七七故作高深的说道：“是与不是，大家日后便知。”

　　齐氏看七七不在多言，便将事先备好的荷包塞到七七手里，“七七啊，婶儿也没啥大钱，就这么一点聊表心意，谢谢你救了我们当家的。”

　　七七眼前一亮，可转瞬又想到什么，忙一把塞回了齐氏手里，“成婶儿，七七晓得这是你一番好意，可咱们渔家村哪个村子过日子不是紧巴巴的，加上成大叔还需要看病抓药呢，这钱儿当然要给成大叔留着。”看齐氏还想推搡，七七忙道：“若是你真的过意不去，你就给我送些鸡蛋，或是送些蔬菜，我不挑食的。”

　　语毕，妇女们倒是哄笑了，却也觉得七七很是厚道。

　　齐氏咋舌，“你这孩子――”鸡蛋蔬菜都是自家养的种的，哪比得上钱。

　　再加上七七如今是什么家境，大家伙都是知晓得。

　　七七摇了摇头，认真道：“成婶子，七七是说真的，你把给我的钱不如来给成叔抓药，你看你家里还有小孩子要喂养，而我孤家寡人的，一人喝饱就全家足已。”

　　看七七执意不收，齐氏只能妥协，“那我现在就回去给你拿些鸡蛋蔬菜过来。”

　　“嗳，谢谢成婶儿。”七七目送着齐氏的背影，其他妇女看齐氏这都走了，也逐渐跟着散了。

　　七七当然知道齐氏是诚心感谢的，而那群妇女是来看热闹的，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只要让时间来证明好了。更何况她暂时在村子里给人‘占卜问卦’，只不过是先混口饭吃，她又不是真的贪图村里头的小盈利。

　　她如今只想着将瑰还愿的好名声传出去。

　　七七这几日想的很清楚了，在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是穷的叮当响，她真正要赚钱的目标人选，是县城里的有钱人。

　　真正要存钱在县城里开店铺，在这里凑钱就是杯水车薪，她应该要想到一个更好的法子，快速凑钱才是。

　　或许……她这几日该去县城里一趟。

　　古代的集市她没去过，七七格外的好奇，心想着或许还能找到意想不到的赚钱好方法呢。

　　七七无奈的摇了摇头，拍了拍脑袋感慨道：“唉~七七啊七七，没想到来了这里之后，你彻底的腐败了！每天睁开眼是赚钱，闭上眼也是赚钱，啧！”

　　这几日，村里头都格外安静，不管男的女的，庄里的人都忙着收稻谷呢，而七七也乐的清闲往干娘家里赶。

　　刚赶到干娘家，七七便大大咧咧的进了敞开的大门，人未进先叫了一声，“干爹，干娘。”

　　却不想里屋那里干娘正趴在床沿上干呕，干爹坐在一旁轻轻的顺着干娘的背，看到七七进来，狗娃娘无力的笑了笑，“七七，你过来了。”

　　狗娃爹起身将木盆端走，将位置留给了七七，七七这才从桌上抓起陶瓷壶倒了一杯清水递给狗娃娘，边坐边担忧说道：“干娘，你这孕吐反应怎么这般大了？昨日不还好好的吗？”

　　狗娃娘轻啜了几口水，艰难的咽了咽，等不适的反应过去了，这才缓缓说道：“你干爹刚刚熬了鱼汤给我喝，可我没曾想我的身子这般不争气，吃什么吐什么。”

　　七七眼前一亮，“鱼汤？那可是好东西啊！干娘是得多补补身子。”

　　她现在超级想念酸菜鱼，清蒸鲈鱼，光是想想口水唾液就直冒。可悲催的她，别说鱼了，她现在穷的连猪肉都吃不起。

　　狗娃娘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鱼腥味太重了，别说喝了，我一闻到就反胃。”

　　两人聊了几句，问外就传来了声响，狗娃爹在门边里说道：“孩儿他娘，竟然七七陪你了，那我就先下田去收稻谷去了。”顿了顿，他又道：“七七，若是你干娘饿了，你在将鱼汤热下。”

　　看着干娘眉尖拧的极高，一副很是痛苦万分的模样，七七捂嘴偷笑，声音却扬声道：“干爹，我晓得了，你就先去忙吧，干娘有我照顾你就放心吧！”

　　门外传来掩门的声响，直至确定干爹走远了，七七同干娘对视了一眼，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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