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清风明月

　　心里有了期盼，晚上的等待显得尤其漫长，李沐坐在酒吧的柜台里，时不时拿出手机查看时间。

　　裤子口袋隆起一个小包，里面装着一个礼物盒子，是下午的时候他去金店买的一条铂金项链，打算找个机会送给她。

　　刚过九点，李沐焦心不已，终于忍不住给她去了一条微信，“下班了吗？”

　　一分钟，两分钟，没人回复。

　　在他感觉等了差不多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时候，那边有了回复，“现在才九点多，没那么早下班呢。”

　　“无论多晚，我等你。”

　　“那你是等我呢，还是等我请你吃宵夜？”

　　“都等。”

　　记静攥着手机，偷偷笑。

　　李沐熬到十点，收拾了自己的包，离开酒吧。

　　他来到西街，站在陌上花雨服装店附近，透过玻璃橱窗看到潘姐和记静忙碌的身影。

　　十点五十，店里关电脑熄灯，拉下卷闸门，潘姐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记静走了没多远，遇到站在夜风中傻等的李沐。

　　“实在对不住，今天客人太多了，忙到现在。”记静把包挎在身上，“走吧，想去哪儿吃宵夜？”

　　李沐的手搭在裤子口袋，顿了顿才说：“今天太晚了，改天吧，你回去早点睡。”

　　“那好吧，忙了一天，是挺累，改天有空一定请你，不会赖账的。”

　　李沐轻笑，“你手机号码多少？告诉我，方便联系。”

　　记静报了一串数字，李沐打过去，响一声挂掉，“这个是我的号码，保存一下。”

　　“好。”记静添加联系人。

　　穿过那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子，李沐送她出了景区，道别回酒吧。

　　记静回了酒店，原本想给老爸老妈打个电话，分享一下人生第一份工资的喜悦，但是时间实在太晚，最后还是决定不打扰他们了。

　　她把三千块钱摊成一把扇子，拿在手中，嘟嘴卖萌自拍，美颜一下发到朋友圈，附上四个字：“我是大款！”

　　这个时间，点赞的人还不少。

　　李沐在酒吧里看到这张照片，嘴角轻轻上扬，正想把照片保存下来，仔细一看，这张照片的背景似乎太过耀眼华丽，不像是小宾馆该有的装修水平。

　　疑惑了一秒钟，李沐点了保存键，却被系统提示无法保存。

　　刷新一下，才发现这张照片已经被她删掉了。

　　过了会儿，记静重新上传照片，后面的背景P得糊掉。

　　李沐没作多想，怕她再删，赶紧点开保存下来。

　　第二天早上，记静打开手机视频，边吃早餐边跟爸妈聊天。

　　“看到没，我发工资了，三千块大洋。”记静扬扬手中的钞票，“妈，我网上看中一款大溪地珍珠项链，特配您的气质，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有空我发链接给你看看。虽然是小牌子，不值什么钱，但礼轻心意重，您别嫌弃哈。”

　　“谢谢宝贝，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记母谢颖隔着屏幕给她一个飞吻。

　　记父记毅名正正领带，不满地道：“发工资第一个想着给你妈买礼物，我的呢？”

　　“爸，我给您买两粒金袖扣，或者买领带，暂时还没想好，不过肯定少不了你的。”

　　记毅名乐得合不拢嘴，眼角的褶子都发光，“只要是我闺女买的，我天天戴。”

　　谢颖抽了两张纸巾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歪头靠在记毅名肩上，声音带着哭腔，“好感动，含辛茹苦把女儿养这么大，终于看到回头钱了。”

　　“妈，您戏有点过了啊。”记静拿餐巾纸擦擦嘴角，“不说了，我该上班去了，回头再给你俩挑礼物，拜拜。”

　　“宝贝，你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拜拜。”

　　心情飞扬离开酒店，上班路上又遇到李沐。

　　“呐，给你。”李沐递给她一支带着露水的蔷薇花，“路边摘的。”

　　记静不接，他就一直保持这个伸长胳膊的姿势。

　　好在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拂他面子，走了数步，伸手接下，撇撇嘴。

　　“不喜欢？还是觉得路边摘的太随便了？”李沐捕捉到她的小表情，唇角挽着笑，“下次送你玫瑰，好吗？”

　　话一出口觉得暧昧，李沐侧过脸，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紧张。

　　记静不说话，拿着花进店，插在圆桌上的花瓶里。

　　“我可看见了啊，这花是李沐给你的。”潘姐的眼睛贼亮，闪着八卦的光芒。

　　“是啊，说是路边摘的，碰巧遇到我就给我了。”记静一脸不在意。

　　潘姐嘁一声，“那也太没诚意了吧，追人送花最起码一大束包装好的玫瑰百合，还有那啥，哦，蓝色妖姬，得是最贵的那种。”

　　“潘姐你想哪儿去啦，根本没有的事儿。”记静赶紧终止话题，拿起拖把拖地。

　　晚上下班，李沐又在老地方等她，看她提着一个笨重的袋子，贴心接过来，帮她提着。

　　“潘姐的公婆今天从乡下过来探亲，带了很多水果和零食，潘姐太客气了，一下子给我拿了这么多。”记静问他，“不然分给你点，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哦，不用，我不大吃零食。”

　　“那好吧。”

　　出了景区，目送她走到宾馆门口，掉头没走几步，发现手上还拎着她的零食袋子。

　　李沐小跑回去，却看到她从小宾馆的方向走出来，朝斜对过的五星酒店走去。

　　眼看着她进了酒店大堂，笑着跟前台的人打招呼，很是熟络的样子。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迎上来，跟她说了几句话，模样很是毕恭毕敬。

　　他想起那张被她删掉的照片，那样的室内背景确实不是小宾馆该有的。

　　他打了一通电话过去，记静在电梯门口停下，西装男绅士地候在一边。

　　“喂，记静，我是李沐，你的零食忘记给你了。要我给你送过去吗？”

　　这么一提醒，记静才想起来还有这档子事，拿手敲头，“不用了，那个，我……准备洗澡了，就不出去了，你明天带给我吧。”

　　电话那头静了静，李沐的声音依然温和，“那好吧，我住的地方有冰箱，回去之后我把水果给你储存起来，明晚下班带给你。”

　　记静松了口气，“那麻烦你了。再见。”

　　“再见。”李沐放下手机，不远处富丽堂皇的酒店里，电梯门打开，记静与西装男走了进去。

　　返回景区，他没去酒吧，直接回了住处。

　　把袋子里的水果取出，放进冰箱，零食袋子扎好口，放在桌上。

　　他掏出口袋里的那只包装精美的丝绒盒子，打开看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

　　第二天晚上，他算好时间离开酒吧，回到住处，收拾好水果零食，去老地方等她下班。

　　“谢谢。”记静接过袋子，“真是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李沐淡淡一笑，“走吧。”

　　在景区出口分别，李沐没走远又折回来，果然见记静又去了酒店。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离开，回到酒吧，拧开一瓶威士忌咕咚咕咚灌下，一瓶接一瓶地喝，打烊时，人已经喝得醉醺醺。

　　周颜走过来表示关心：“李沐，你今晚是怎么了？从没见你喝成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还行吗？我送你回去吧。”

　　“谢谢，不用。”李沐躲过她挽过来的手臂，身子轻晃出了酒吧。

　　回去之后，冲了个凉水澡，脑袋清醒了许多。

　　他坐在沙发上，拧拧眉心，忽然觉得，今晚的酒，喝得很没道理。

　　为什么，她要说谎，为什么到这里来？

　　这个疑问像一棵种子，在心里迅速生根萌芽，困惑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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