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非晚

作者:万里琼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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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九章 =


      玉蕊儿将买回来的东西收起来,结果柜子放不下,只得开了个小房间当做库房用。一直收到傍晚才完,直累得直不起腰。

      唐桑榆却悠哉哉的在院子里晒了一下午太阳。

      玉蕊儿扔了一个木盒在她身上,说:“这是前几天大少爷送你的,你打开看看是什么。”

      这是那天下午唐臣靳送给她的沉香木盒,盒面上刻着桑树和榆树的花纹。打开来一看,内里裹着黄色的锦缎。里面放着一只簪子。

      簪子是银角,簪头部分由许多珍珠包裹成一个似花非花的形状,仔细看来居然是桑葚。再有一些红玛瑙点缀在珍珠中间,桑葚的尾巴上吊了一颗拇指大小的黑色东珠。

      玉蕊儿赞道:“真好看。”

      唐桑榆把簪子递到她面前说:“你喜欢?那送给你。”

      玉蕊儿骂她:“你开什么玩笑?大少爷送你的东西说送就送的么?”

      唐桑榆叹气,将簪子放回盒子里收起来。拿出一张纸让玉蕊儿去一趟青莲街的铺子里,这是她这两天画的家具图纸,按着现代的沙发做的。玉蕊儿拿了图纸便去了。

      到了午时,玉蕊儿还没回来,正想找个人去问问,就见明春跑了进来。

      她看见唐桑榆坐在院子里,着急的说:“姐儿快去救救玉蕊儿姐姐,她被人打了!”

      唐桑榆问她:“谁打了她?”

      “是付家大小姐,现在正在前厅里呢!”

      唐桑榆听后便往院子外冲去,顺便给明春说:“你去把大少爷叫到前厅去。”

      付家是老太太和大夫人的母家,付家大小姐付珍芩是大夫人的侄女,她一个人怕是救不了玉蕊儿。

      到了前厅,只见一些丫鬟站在门外张望着,她拨开人往里走,便看见玉蕊儿趴在厅里的地上,衣裳上有血,看来是已经被打了。大厅上首坐着个年方二八的少女,拿着茶盏在喝茶,旁边站着两个丫鬟伺候,这便是付家大小姐付珍芩了。

      看着玉蕊儿变成这样,唐桑榆怎能不气。她往付珍芩走过去,却被地上的玉蕊儿拉住了裙摆。玉蕊儿将她拉住,对她摇摇头。

      唐桑榆明白玉蕊儿的意思,她不过是唐家的旁支,对上付家的大小姐,她毫无胜算。

      她蹲下身问玉蕊儿:“你怎么样了?伤在哪儿了?”

      倒是付珍芩回了她的话:“不过是打断了腿,还死不了的。”

      看着付珍芩这般目中无人,唐桑榆气急,咬牙切齿地问:“她到底怎么惹到你了,你要打断她的腿?”

      付珍芩说:“这丫头眼里看不见人,看见我了也不行礼,跟投胎似的往我身上撞。我教训教训她也是应该的。”

      唐桑榆道:“可这里是唐家,你不过是付家大小姐。”

      付珍芩呵呵一笑:“可你也不过是唐家的旁支,一个落魄家生出的女儿,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话?”她将茶盏放在桌上,俯下身对唐桑榆说:“别说她,我就算打断了你的腿,也没人敢说什么。”

      “你打她一下试试?”

      厅外传来唐臣靳的声音,人们让出一条道,便见唐臣靳走了进来。

      付珍芩见着唐臣靳马上变了个模样,站起来娇嫩地叫了声:“表哥。”

      唐臣靳看见地上的玉蕊儿,再看唐桑榆眼圈红了的模样,质问付珍芩:“你方才说她没资格问你,那我可有资格?你付家的人凭什么来唐家打人?可是欺负我唐家无人做主?”

      他这话一下子上升到付家欺负唐家的高度,付珍芩急道:“不是这样的表哥,是这丫头没规矩,我不过是教训她一下。”

      唐臣靳说:“唐家有唐家的家法规矩,她出了错也该交给我唐家处置。况且我唐家从来没有将人腿打断的事情,难道你认为你的姑母是唐家的主母,你便在唐家无法无天了?”

      付珍芩红着眼眶,作势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可怜的说:“表哥你也太偏袒人,我不过是教训了一个下人,你也这般凶我,”她指着唐桑榆问:“就她这般上不得台面的人,你也要和她成亲?我哪里比不得她?你要为了她来教训我。”

      唐桑榆还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看到这里她哪里还不明白,这付家大小姐不过是心悦唐臣靳,故意过来找了她丫鬟的错来给她下脸子了。欺负她无所谓,不过也太狠,一来就打断人的腿。

      这时终于见大夫人二夫人扶着老太太来了。老太太一见地上的玉蕊儿,便心疼的叫人把玉蕊儿扶起来,问道:“怎么回事?为何被打成这个样子?”

      这话是冲着唐桑榆问的,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的事情,她偏要唐桑榆回话。

      唐桑榆明白老太太是想给付珍芩找个台阶下,可她又不是白莲花,被打了还要帮打人的圆事。她回话老太太:“是付家大小姐说玉蕊儿冲撞了她,二话不说就将玉蕊儿的腿打断了。”

      老太太看了付珍芩一眼,吓得付珍芩不敢说话。哪知唐桑榆又加了句:“方才还说要接着打断我的腿呢。求老太太做主。”

      付珍芩指着她骂:“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要打你了?”

      唐桑榆说:“方才你是说了要打断我的腿,在场的人都听见了。”说完还作势抹了抹眼角。

      气得付珍芩直骂:“你胡说!”

      老太太将拐杖杵在地上,打断了她们的话,说句:“混账!”

      老太太发火了,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二夫人扶着她坐在上首。她坐下后看了众人一眼,说:“把玉蕊儿抬下去,找个大夫看看,一定要把腿治好。”接着又指着付珍芩:“你说,你为什么跑到唐家来打人?你爹娘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大夫人出来打圆场:“珍芩这孩子平日里甚少打人,今日肯定是被气着了,指不定是被谁说的话挑起了火。”说完瞧了眼唐桑榆。

      老太太打断她:“你别说话,让她自己说。”

      付珍芩被大夫人的话得到了启发,便说:“是唐桑榆惹了我。”

      大夫人被她蠢哭了,唐桑榆问:“不知是我在家里看书惹了大小姐,还是我在家吃饭惹了大小姐?我到了这时,你可是已经将人打了。”

      “我…是你的丫头撞到我了,我才打她的。”

      “呵呵…”唐桑榆怒极反笑,想到玉蕊儿身上的血就想拔了付珍芩的皮。她站起来,指着付珍芩怒问道:“撞了你就得打断她的腿?这是哪家的规矩?若是付家的规矩,那这样子心狠手辣的人家,谁还敢来往?若是你自己的规矩,可见你是个极心狠的,去谁家做了主母,那家的丫鬟下人们可不是死的死伤的伤!真是令人发指!”

      付珍芩哪里敢答话,这无论是怎么回,都是损了付家和她自己。

      大夫人和老太太心里俱一紧,这话要是传出去,可是让付家无颜,让付珍芩无人敢要了啊。

      见付珍芩不答话,唐桑榆逼问:“请付家大小姐面对我的问题,方才咄咄逼人要打我的气势去哪了!”

      只见唐桑榆一人站在厅中央,字字铿锵,气势惊人。而她对面的付珍芩低头白脸,似个鹌鹑。高低立现。

      老太太看着此时的唐桑榆,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一身正气,不怕天不怕地。满心感慨。她说:“好了,不用再说了,桑榆丫头,这事委屈你了。”接着怒目看向付珍芩:“你,付家大小姐,目中无人,我会派人去给你爹娘传话,叫他们好好教导你,以后你就别来唐家了。好好待在家里待嫁吧。”

      一句话定生死,直接禁足了付珍芩。老太太的话好比付家老将军的话,谁也不敢不听。

      付珍芩这下是真哭了出来。她想求老太太却不敢开口,明明是来找唐桑榆的麻烦,却不想被反将了一军。回去后让爹知道了,禁足怕都是轻的。

      可老太太甚少对付家人发话,这一番话传去了付家后,吓得付家大爷和大夫人连忙找人去问清事由。他们哪里担心付珍芩,他们是担心和唐家的关系会不会因此产生嫌隙。无论是生意还是官场上,他们都是攀附着唐家的。

      当他们知道是付珍芩去找唐桑榆的麻烦,又气又恼,气的是付珍芩眼界太低,居然去招惹唐桑榆这样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人。恼的是老太太居然不帮着母家,居然去帮一个唐家的远房亲戚。可谁也没办法,谁叫现在付家的老太爷,也就是唐家老太太的弟弟,都得听老太太的话。更别说老将军去世之前,可是将家产的大半都给了老太太,老太太念着自己不需要这么多钱,就留给了付家打理,可名义上还是记在老太太名下的。

      待付珍芩回家后,付家大爷将她训了好久,接着就禁了她的足。

      唐桑榆来到玉蕊儿的房间,她是家生子,伤得这样重,只有送回她娘这里照顾。玉蕊儿娘也是个火爆脾气,见到玉蕊儿被打成这个样子,立马就要起身去找付家评理,好歹被玉蕊儿的哥哥给拉住了。

      玉蕊儿如今两条腿被包得像粽子,正坐在床上喝药。脸白得像纸一样。

      唐桑榆坐在她床边,歉疚地对她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玉蕊儿爽朗一笑:“没事,她不过就是冲着大少爷来的,谁不知道她想嫁给大少爷。我现在已经不痛了。”

      唐桑榆很感动。玉蕊儿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好比她的亲姐妹。如今因为她伤的这样重还反过来安慰她。腿断了,怎会不痛?只怕是痛到钻心。

      唐桑榆问玉蕊儿哥哥:“大夫怎么说?腿还能好吗?”

      玉蕊儿哥哥回答:“大夫说其实不算腿断,只是伤得比较重,两条腿皮肉都打伤了。打人的是唐家的下人,也许都留着情面下手的。”

      唐桑榆这才放心,她之前最担心的就是玉蕊儿以后无法正常行走。这对于一个才十几岁的女孩来说,是多残忍的事情。

      她守着玉蕊儿喝完药睡着后,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而唐臣靳早就等在她的院子里了。

      “桑榆,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发生的这件事。”唐臣靳一见面就对她道歉。

      唐桑榆挺意外的,玉蕊儿虽说和她感情深,可对于这些小姐少爷们,也不过是个奴才,唐臣靳居然会为了她受伤来道歉。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

      “可也是因为我才发生的。”

      唐桑榆此时很疲惫,方才在前厅里说了一大通话也没喝口水,接着又马不停蹄的去看玉蕊儿。结果回到院子里,才发现水壶里一点水也没有,真是惨。

      她对唐臣靳说:“表哥,这件事你真的不用自责,虽说是因你而起,可也不是你愿意发生的。只能怪我保不了玉蕊儿,让那个付家大小姐没有忌惮,才下这么狠的手。”

      唐臣靳说:“你别担心,等我们成亲了,你就是唐家大少奶奶,谁也不敢欺负你。”

      “额,”唐桑榆被噎住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多了…”

      唐桑榆现在最抗拒的话题就是和唐臣靳的定亲,她一直没想好怎么才能退了这个亲事,如今又遇见玉蕊儿受伤的事情,真是烦上加烦。

      见着唐桑榆这样搪塞自己,唐臣靳明白她心里还是不愿成亲的,可他不急,一辈子这么长,他有信心能等到唐桑榆愿意的那一天,只要她不离开。

      唐臣靳将明春叫进来,对唐桑榆说:“玉蕊儿受伤了,你不能没人照顾,明春这丫头说想来照顾你,我便让她收拾东西过来了。”

      明春进来请了安,便去小厨房里烧水了。

      唐臣靳说:“那你先休息,我走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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