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非晚

作者:万里琼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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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十三章 =


      夜幕降临,三人躺在树林里不省人事。空气里有浓重的血腥味,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狼嚎。

      唐桑榆被冷醒,发现天色已经全暗了。赶紧坐起来找另外两人,只见他们还躺在原来的地方,一直没醒过。

      唐桑榆撕下衣角,将自己的伤口包上,便将两人拖上马车。花了一个时辰才安置妥当,可她才发现,她不会驾马车。

      实在没办法,再不走血腥味就会引来野兽。她只得拿着鞭子抽马的后背,那马不愧是王仲曦的专用,只抽了一下便缓缓向前行走。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只有月光,能见度极低。一直走出树林,才看见了离得很远的城门。

      进了城门,她将马车停在一家成衣铺前,她跳下车去拍门。这是王家的产业,昨日古兴带她们来这里置办过衣裳。

      一个伙计开了门,不耐烦的问:“深更半夜的,敲什么门?”

      唐桑榆赶紧拿出王仲曦给她的玉牌,那伙计一见这玉牌,赶紧将她让了进去,又进去喊人来将马车赶进去。

      成衣铺一时间烛火通明。掌柜的也起来了。一群人将三个伤者抬上床后,就叫人去把王家的药铺大夫叫过来。

      大夫知道唐桑榆手中有二少爷的玉牌,便首先为她诊治,唐桑榆拒绝了,她说:“你先给他们看看。”大夫只好去看其他二人。

      这一看就皱了眉。伤得太重,一个断臂,一个内伤。便如实向唐桑榆禀告:“这丫头心脉被震了,只能用药养着,什么时候醒也要看她自己的身体情况。另一位…手臂被砍断,失血太多,怕是要昏迷几日。”

      唐桑榆知道他们伤得重,只问道:“能活吗?”

      大夫思考一番,说:“应该是能活的。”

      唐桑榆这才放心下来。大夫看完那边,又来给唐桑榆看伤。唐桑榆的伤被自己用布包住了,可血已经干了,布被粘在伤口上,完全不敢去扯。大夫只好拿剪刀一点点的把周围的布剪开,再用药酒慢慢倒在伤口上,唐桑榆被痛得一下弹起来。大夫急忙说:“摁住她!”

      又说一句:“对不住了姑娘。”便一鼓作气连皮带肉的扯下了粘在伤口上的布。好歹是众人摁住了唐桑榆,才没让她翻下床去。但唐桑榆也已经是痛得打颤了。

      伤口上了药酒后血痂散去,便露出被唐桑榆挖得坑坑洼洼的伤口。众人见后直吸凉气。只见那伤口犹如一个血洞,还能看见里面白色的骨头。不得不佩服这姑娘居然忍到了现在。

      大夫将唐桑榆的伤口处理好后,唐桑榆已经痛晕过去了。

      大夫写好药方后交给了掌柜的,顺便嘱咐他:“这位腿伤的姑娘伤到了骨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千万要好好保养,要是没养好,就一辈子都治不好了。”

      掌柜的道了谢将人送出去。此时天已大亮,他思考一番,叫一个小厮过来,对他说:“你送信去江南王府,一定要送到二少爷手里。”他将事情经过写在信中,小厮领了信便走了。

      平阳城的另一边,唐臣靳领着一个小厮进了一间客栈。小厮手里拿着一幅画,走到柜台上放了一块碎银子,问小二:“这个姑娘你见过吗?”

      小二拿过画一看,这不是前两天来住过客栈的公子吗?他和另一个公子还要了一间房,所以他至今记得很清楚。结果这却是个姑娘?

      小二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与了小厮,小厮跑回来告诉唐臣靳:“少爷,小姐来住过店,不过两天前就退房走了。”

      唐臣靳收起画,起身说:“继续找。”

      小厮叹气,在这么大的地方漫无目的的找一个人,可不就是大海捞针。可大少爷如此执着,连上任都不去报到,便直接骑马来了山西。

      唐桑榆一个旁支的女儿,嫁给大少爷这么好的事情,居然逃婚,真是不知好歹。

      两人在山西找了一月多,小厮已经无数次听见深夜里唐臣靳的叹气声。大爷已经无数次让人送信来,说唐臣靳再不回去上任,他就当没有这个儿子了。

      小厮无奈劝唐臣靳:“大少爷,咱们就先回去吧,山西这样大,你上哪去找她?更何况,如果她存心不让你找到…你就算找到天涯海角,也找不到的。”

      唐臣靳久久不语,小厮以为自己又是白说了。唐臣靳突然说:“你说得对,她想逃,我找一辈子也找不到。可笑我还看不透,像个傻子。”

      他低头嘲讽一笑,唇角尽是苦涩。看得小厮也心酸。

      唐臣靳说:“你收拾一下,我们回京。”

      小厮欣喜若狂,怕唐臣靳反悔似的连忙去收拾行礼了。

      唐臣靳一人站在原地,望着远方不知名的地方。

      唐桑榆,我自认用尽全部心血待你,你却弃之若履。

      你若无情我便休。

      平阳城王记成衣铺里,唐桑榆坐在床上喝药。掌柜的转达了大夫的嘱咐,让她尽量少动。于是她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了。可伤口实在太大,很难愈合。玉蕊儿和古兴也在半个月前醒来。玉蕊儿伤了心脉,只能躺在床上修养。

      古兴醒来之后,许久沉默不语。唐桑榆撑着拐杖来看过他一次,见他如此沉闷的样子,唐桑榆难受的又哭了一次。可事已至此,她无法用任何事去弥补古兴缺失的东西,只能托付掌柜的一定要照顾好古兴。

      白袍给她们的时间只有一个月了,她不能再连累任何人,只有先回唐府再做打算。

      玉蕊儿一听她要走,哭着闹着要跟她一起。她无奈,只好把玉蕊儿扶上马车。无人驾车只好唐桑榆上。

      两人出了城,绕过护城河,便入了山林。刚进山不久,突然一枚袖箭飞来,插入马后腿,马吃痛,哀叫一声倒下去,唐桑榆和玉蕊儿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突然前倾的车厢甩下车去。唐桑榆摔到腿伤处,闷哼一声。

      玉蕊儿如今很是胆小,扒着唐桑榆的衣袖。又是飞来横祸,可这次没了古兴,她们两人该怎么办?

      从树林里走出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笑得极猥琐,手中捏着一把匕首在左手心打着拍子,一步一步走向她们。

      唐桑榆感叹自己命运多舛,将玉蕊儿护在身后,问那人:“你是谁?为何拦路?”

      她试着动了动,腿伤便开始发痛,看来想要逃跑是不行了。

      那个男人嘿嘿一笑:“我只是收了人的钱办事,其他的我不知道。”

      玉蕊儿战战兢兢的问:“办…办什么事?”

      男人不屑的说:“你说办什么,当然是来杀你们。”说着便拿起匕首向唐桑榆面门刺来。

      唐桑榆情急之下喊声:“慢着!”

      她见过白袍那群人的功夫,出手轻快但力道极大。而这个人出手则一副拿刀剁菜的模样,想来也是个没什么真本事的人。心中便有了计较。

      那男人停手,问她:“作甚?难道是有遗言?”

      唐桑榆对他和气的笑笑,说:“大哥,你这生意就做的不划算了。”

      “什么意思?”

      唐桑榆说:“你看我们两个,好歹是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你将我们随便卖进哪家窑子里,那价格也是只高不低的吧?…更何况这荒山野岭的,你杀没杀人,谁知道呢?想来你的雇主也不会追问你将尸体放在哪儿的。”

      玉蕊儿听后大叫:“你是不是疯了!”

      那男人毕竟是个酒囊饭袋,没钱了才接了这生意,听到这个主意后,只想着包里能有更多的钱,哪还去想之后的事情。便说:“你这主意挺好。”

      说着便想上前捆住玉蕊儿。玉蕊儿哪肯,对他拳打脚踢一阵反抗。那男人被踢了几脚后没了耐心,直接一个手刀砍在玉蕊儿后劲,便将人打昏了。完事后又来捆唐桑榆,唐桑榆好不抵抗,任他将双脚捆了。

      那男人见她如此配合,还夸奖她一番:“你是个懂事的。”

      唐桑榆不答,早在之前谈话时,她就在衣袖里摸到一个尖锐的东西,一直藏在手里,见那男人低头捆她脚的时候,便对着那男人的后脑勺用尽力气刺下去。

      人的后脑一旦被刺穿,基本上就死定了。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那男人毫无防备,只觉得后脑勺一痛,便开始浑身无力。他向后一摸便摸了满手血。吃惊的看着唐桑榆,见唐桑榆捏着一根带血的簪子,便要拿起匕首砍她。

      唐桑榆见他还有力气砍人,直接向后一滚,那男人扑了个空,还想追。可那不过是回光返照的力气罢了,如今没砍到人自己却倒在地上,爬了几次都爬不起来。

      唐桑榆解开脚上的绳子,瘸着腿走过去看那男人,见他还瞪着眼睛吭吭哧哧的,便用簪子刺进他的脖子里!

      一连刺了十来个洞,直到那男人再无声息,她才停下来。

      和第一次见老太太杀人不同,她如今十分镇定。因为她明白了,若她不狠,那死的就是她和她身边的人!

      她走过去将玉蕊儿身上的绳子解开。正想叫醒她,可林子里又有人来了。

      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还是一群官差。

      几个官差不由分说的将她和玉蕊儿压起来,为首的捕头说:“有人告你杀人,现在人证物证据在,跟我回衙门吧!”

      唐桑榆此刻恍然大悟,要杀她的人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两人又被押回城里,玉蕊儿在半路醒来,见这情形差点疯了,直问唐桑榆到底怎么回事。唐桑榆只好将事情大概与她讲了一下。旁边的捕头听见后,嗤笑一声说:“你说他要杀你便是真的?我们这么多人,只见到你杀了那个人。”

      玉蕊儿焦急的说:“真是那个人要杀我们!”

      唐桑榆对她摇摇头,示意她别说了。荒山野岭中死了人,这群官差这么快就赶到了,可见和那个想害她的人是一伙的,说什么都没有用。

      来到官府,官差踢了她们一脚,吼道:“跪下!”

      这一脚刚好踢在唐桑榆的伤口处,这伤口才好了一些,这下肯定又裂开了。

      上首坐着的县令问:“下跪何人?”

      未等唐桑榆她们回话,捕头便对县令说:“这两个女子杀了个男人,我们赶到时,那男人已经断气了。”

      说完便挥手叫仵作上来,仵作跪下说:“经我检验后,死者死去不到一个时辰。而且伤口是被像簪子一样的东西刺的,后脑一处,左边脖子九处。皆为致命伤。”

      县令一拍惊堂木,说:“世上竟有如此恶毒的女人!你们俩谁是凶手?”

      捕头本欲回答,地上跪着的玉蕊儿却大声的喊着:“是我!是我杀的!”

      到此时玉蕊儿如何还不明白?这从开始到现在就是一个圈套。如果再让那捕头说话,那她们都要获罪入狱了。

      唐桑榆一把扯住玉蕊儿的衣袖,却被玉蕊儿反手握住。

      玉蕊儿转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回头伏在地上说:“官爷,一切不关她的事,人是我杀的。我力气大,您不信可以试试。”

      说完便抽出簪子一下刺进旁边捕头的腿上,那捕头“哎哟”一声,一脚踢在玉蕊儿脸上,只听玉蕊儿脖子处发出“咔擦”一声,脑袋一偏就吐了一口血,里面还有两颗牙。

      唐桑榆赶紧扶住玉蕊儿,可玉蕊儿的脖子大概是被踢错骨头了,僵着脑袋动弹不得。

      堂上的县令一声“反了!”便叫人:“打二十大板!扔进大牢!”

      玉蕊儿便被人从唐桑榆怀中扯起来扔在地上,一顿棍棒便打了下去,只见地上很快就渗出血来。唐桑榆爬上玉蕊儿的身子,伏在她身上替她受着,可身下的玉蕊儿已经不省人事。

      他们又将唐桑榆踢了下去,将玉蕊儿拖向了另一边的牢房方向。

      唐桑榆大喊:“放开她!”冲上去,又被人一脚踢回来。只见玉蕊儿被人在地上拖出了一条血迹。她却再也无法靠前,只得泪眼模糊的望着那个方向。

      *

      一连几日,衙门外每天都会有一个景象。

      一群官差将一个女子扔出去,那女子起来后又往里冲,于是又被官差踢出来,几次后官差没了耐心,拿起棍子对着那女子一顿打。直打到那女子没力气站起来才骂骂咧咧的作罢。那被打的女子伏在地上,过了一会又起来一瘸一拐的走了。

      围观的人很是诧异,有人问:“这女子为何每天都往衙门里冲?”

      有人惋惜:“脸生得好看,可惜是个瘸子。”

      唐桑榆一瘸一拐的回了客栈。自玉蕊儿被关进去后,她就去找了王记的成衣铺老板。掌柜的前前后后送了几次银票给衙门里,可是都被退回来了。唐桑榆无奈只好往唐府寄信求救,可那些信就像落入了海里,一点回音都没有。

      直到半个月前,衙门外贴出了玉蕊儿被判问斩的告示。

      她一次一次的往衙门里闯,闹着要见县令,又一次一次的被扔出来。

      成衣铺掌柜的劝她:“放弃了吧,这里我们没法疏通,那边是铁了心的要杀人呀。”

      唐桑榆如何能放弃,玉蕊儿与她一同长大,情同姐妹,如今又为了她顶罪。她如何能放弃!

      回到客栈后,唐桑榆将裤子卷起,便见腿上的伤已经变成了黑色。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奔波,她没时间养伤,自能任它一点一点恶化。

      比起玉蕊儿的命,这一条腿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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