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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枫感觉到一股视线，她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的肩头，骤然摸了个空让她的动作顿了一下。
「吱吱...... 吱吱...... 」
她手中鸟笼传来一声声的小鸟叫声，急促的叫喊彰示着一种不快的心情。
这个笼子到刚才都与她的行李一起，被保存在时之政府大楼的接待处里，因为任何生物都不能被携带进去——尽管它其实不是真正的鸟类，而是一只小巧的灰色鸟形式神，大概是塑造的哪个环节出错了，它拥有活泼得过分的个性。
枫出来後也一直忘了把它放出来後，所以笼子的门一被打开，它就立刻迫不急待的飞到她的肩上，让她抚摸。她提起皮箱，带着灰星走到商店街的传送阵前，阵法的光芒照亮了少女面无表情的脸庞，只让人看到冷漠与决断，就像准备跳下悬崖的人一样的气势。
在她面前的，是毫无希望的未来。
传送阵的波动很稳定，带着她与她的行李到达了新的本丸。
由於这次是使用客人通道，所以在不到一分钟後，她降落的地点是本丸前的正门。她知道在面前一道高高的木栅与木门的内侧，是无比广阔的地域——後山丶田地丶马房丶正殿丶侧殿丶冶炼场，全都是她无比熟悉的事物。
这里的设计与所有日式贵族府邸一样，两扇大门前的侧面各挂了一个红色的灯笼，上面以书法写着「刀剑」两个字，而大门上的匾额则是用烫金雕刻着大大的「D33179号本丸」，汉字丶英文和阿拉伯数字混在一起的日式横额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这里的天色是最昏暗的阴天，空气中浮动着黑暗又冰冷的雾气，如果说时之政府那边的冬天像山顶般让人感到乾净清新，那这个本丸就是湿冷的地下室，宛如整个地方都被盖上了一块发霉的棉被，让人窒息却又不敢大口的呼吸。
一座类似平安时代的残旧日式贵族大宅，似乎很久没有人打理了，庭园的池水也混浊不堪丶树木枯萎丶土地发出腐烂的气味，透着清冷萧条的气氛，还带着一种令人感到不详的死寂。
吱——
一直安静的待在她肩上的小鸟式神发出尖厉的叫声，似乎被这里的瘴气刺激得十分痛苦。她语带命令的对着不安躁动的式神说，「灰星，安静一点，很快就会没事了。」
这里看上去像是没有人住的废墟，但她能感知到暗处出现了影影绰绰的身影，活物的气息也源源不绝的传来。她非常非常不喜欢这里，因为它太像她的本丸被毁坏後的样子了，光是身处在这个地方，她能感觉到这里散发着的绝望。
她的到来似乎不被欢迎，不仅没有人应门，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任何一振刀，於是她径直的走进了审神者的房间。
根据时之政府的效率，她的行李都已经被送到审神者房间。所有私人物品丶衣物和日用品都被装在一个小型皮箱里，更重要的是，她的武器和甲胄也到了——它们是一把朴素的长弓丶两柄没有付丧神的脇差，还有一套被反覆使用过的轻甲。
狐狸式神果然在里面等待着，尽管它的毛皮脏黑破烂，它还是努力的轻盈跳到她的面前，声音像一个年幼的男孩，「审神者大人，欢迎您的就任，这里是座标D33179的本丸，我是属於您的本丸式神——狐之助，今後还请您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她看着它说。
狐之助却打了一个冷颤，像在害怕一样——没有人能毫无畏惧的注视深渊，而审神者的眼睛，就像长年无光的崖底一样。
「那...... 那个，您真的是审神者大人吗？」狐之助不禁怀疑又小心翼翼的询问，尽管它曾被刀剑们粗暴对待，可是它相信他们只是一时被瘴气影响，只要有一个足够温柔的审神者来治愈他们，他们一定会回复到当初的友善守礼。
可是，为什麽审神者与想像中的...... 不太一样呢？
她应该像审神者采访杂志上般，露出甜美温暖的笑容才对啊，可是她却如同深渊般叫人感到退缩和害怕，这样的审神者，真的能拯救心灵受创刀剑们吗？
审神者没有说话，狐之助还没来得及在这片沉默中感到惶恐，就感觉到自己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捏住脖子，提到空中——那不是直接来自审神者的灵力，而是来自这个本丸对这里一切存在的束缚，如果审神者想的话，她对这个本丸的操控能细微到一颗沙子的程度。
「这样，足够让你知道谁是主人了吗？」她毫无情绪的问，紧捏着狐之助的脖子的力量慢慢地加重。
「呜...... 主丶主人 」狐之助顿时痛苦的挣扎，几乎是用哀求声音轻唤道。
「我啊，讨厌狐狸这种生物。」审神者淡淡的说，与粗暴的动作不同，她空洞的双眼中没有怒火，也没有失望，「你既然知道来的人是谁，那你也该知道我之前的本丸的事情吧。我之前的狐之助——它逃跑了啊，在时间溯行军进攻的一刻。」
那个可爱的小式神曾经是大家信任和宠爱的存在，所以它说要去式神居住之地寻找援军的时候，没有人怀疑它的去向。可是，他们最终也没有等到任何式神，而那个狐之助也没有再出现过。
只有活到最後的她，知道那个胆小的叛徒不会再回来了。
「不...... 会...... 的...... 」狐之助努力的否认，无法呼吸的感觉让它的眼睛泛起泪水——它没有被刀剑温柔以待，也没有等到一个温柔的主人，「无论是哪个本丸的狐之助...... 都丶都...... 不会背叛审神者...... 」
「是吗。」枫可有可无的说，松开手让它重重的摔到地上——因为狐之助已经几乎没有用了，她刚才通过已经透过短暂的接触，强行与它结成主仆契约，并而完成本丸接收确认了。
她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回路被打开，再与本丸的回路正式扣合，这个本丸立刻像装上了电池的玩具似的，被冻结的生命力重新被启动，她的灵力被大量抽起，洗净了前任疏於打理而留下来的瘴气——可惜，她的灵力也没有乾净到哪里。
同时被开启的还有时间扭曲点的警报器，它与她的感知相连着，只要她感觉到时间的扭曲，它就会发出警告声，继而在通讯仪的小屏幕上显示出时间扭曲的年份和地点——也就是时间溯行军入侵的位置。
哔哔哔哔哔哔——
哔哔哔哔哔哔——
哔哔哔哔哔哔——
顿时，沉睡已久的本丸正体被唤醒，灯光和屏幕亮起来，与之同现的是震耳欲聋的尖啸声。狐之助的内心充满了惊惶，但还是鼓起勇气的开口，「审神者大人..... 」
「怎麽了？」
它颤抖着声音问，「时丶时间溯行军...... 好多...... 怎麽办？他们终於要总动员改变历史了吗？」
刚才的举动居然没有让它退缩吗？
那正好，多一件工具使用总会比较方便——审神者带着连自己也唾弃的无情思想，漠然的回答道，「不，这个数量还可以，与平常没有什麽不同。」现在这个情况还算很稳定，时间扭曲点大概有六十个左右，其中四十七个已经有审神者前往处理了，想必馀下的十多个也很快会被解决掉。
「可是，我丶我从来没有见过这麽多的时间扭曲点...... 」
「那是因为你们的前任审神者感测不到而已，实际上，每天都是这麽多的。」她抚摸着冰冷的通讯器，在整整三个月来，第一次做出有些怀念的表情，一刻不停的警报声让她一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过去的生活。本丸就是雷达和军营的集合体，它的存在本义就是战斗。
在空气中的瘴气被清除乾净後，她顺利的放出了自己的感知。现在大约能感应到方圆三公里的所有活物，她知道自己的能力还远远没到极限，如果灵力再恢复一点的话，大概能感觉得更远。但是现在暂时够用了，她知道了马厩和出阵传送阵的位置後，就把行李中的两把脇差与木弓拿出来。
「——狐之助，准备出阵。」
审神者换上了简单的白裙，它宽松得像披着一条短白布，不到膝盖的长度能方便行动，然後她把两把没有付丧神的脇差挂在腰带上，再用宽大粗糙的茶羽织遮掩，最後，背上英式的榆木长弓虽然有点不搭调，但也算是符合古代的装束。
当她换上这套装束後，似乎有什麽不同了。
如果说刚到这个本丸的她就像一潭死水中的尸体的话，现在的她就像从漫长的睡眠中醒过来一样，从水底中浮上来的脸容变得逐渐的清晰锐利，带着近乎锐利得让人不敢略其锋芒的气势，以她为中心幅射出去，似乎要把目光所及的范围的生命都全部夺走。
如同一位邪灵般，彷佛随时都准备让鲜血染满土地。
审神者走向马房，似乎要牵起一头马进战场。
「审丶审神者大人 ？」狐之助呆呆的表情看着她，它几乎要被她的气势压得要窒息，但人类不论是生命还是的战斗力都还是太脆弱了，它就算再害怕，也不得不建议，「这也太危险了，而且，您至少...... 至少先见一下刀剑男士们吧，他们都在大厅等着您。」
一般来说，作为新上任的主人，审神者无论如何也应该先与前任召唤出来的刀剑男士们见面，不管是和平共处还是互相针对，至少也得了解一下对方，好决定日後的相处模式。
三日月他们似乎已经等待新主人很久了，它觉得审神者至少也要回应一下这份等待。
狐之助的反对让审神者的步伐缓慢下来，那一刻，它说不清楚自己到底触动了审神者的哪条神经——或许对方只是因为已经得到本丸的控制权，终於达成目的後，不再用面无表情的外表掩饰任何事情。
「狐之助，我的命令很难理解？」审神者非常缓慢的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之所以说是诡异，是因为她脸上的其他部分都没有丝毫活动，只有嘴角勾起，宛如一个怪诞又格格不入的零件——「那我换一个方式说好了，我现在就要去杀戮时间溯行军，谁也可以，有人必须要付出血的代价。」
如同裂掉一角的冰山，让人稍微窥见到里面的东西。
这是审神者进来後第二次喊它的名字，一字一顿的缓慢语调，就像蛇类慢慢的爬上身体的感觉。那双银白空洞的眼睛里，带着冰冷得让一切生物冻结的杀意，如同坟地里的幽幽鬼火，抱着浓烈至极的怨恨。
狐之助不止打一个冷颤了。
它发抖得停不下来，每一根毛发都无法自控地立起，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跑，离开这个已经不能算是人类的怪物。
它至少还能明白刀剑男士们的愤怒，因为那是想保护同伴的气势，与一种被人类辜负期望的恼怒。但是，她的恨意已经超越了它的理解范围，那是想要毁灭一切的怨气，仅仅出现了一瞬间，已经足够让人生出极端的畏惧。
「你明白了吗？是现在。」审神者又重复了一次，这次她的眼神回复了空洞，但它不敢再说出反对的说话。
「是...... 是！真的非常对不起！！」它的声音带上了惧怕的泣音，几乎是连跑带爬的滚出了审神者的房间，连平常粗暴待它的刀剑男士们都显得可亲可爱。
审神者到马房里牵了一头毛色浅淡的棕色骏马出来，它的名字是松风，速度不算是顶尖的类型，但很有攻击性，它会是战场上的好帮手。平常对所有人都有点不听话的松风，居然也乖乖的任由审神者拉着缰绳，只是不停的喷气和踩地，显得相当不安。
这些马匹有着鲜活的个性，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物，只不过是仿照历史名马而造出来的式神而已。毕竟，除了审神者和付丧神外，没有任何活物能安然能过跨越时空的法阵。
一路上，她都感觉到或多或少的视线投在身上。
那些视线有一部分带着试探，更多的是抗拒丶厌恶丶鄙夷丶害怕，就好像她是一只闯进他们生活的蟑螂，他们想把她赶走甚至拍扁，却出於某些原因而无法做到，只好暂时忍耐着她在这里走动。
但是，她不在乎。
她带着变得同样静默不安的狐之助，它含泪整理着出阵要用的地图和历史资讯後，恨不得能畏缩的躲在一旁，可是作为人类制造出来服务审神者的式神，不得不跟着她从马房走到本殿前的中央传送阵。
与不情不愿的狐之助不一样，审神者近乎期待的站在出阵的位置上。在她的灵力推动下，本丸刻在地上的繁复阵法在发动，一如以往的，在快要完全启动时发出把身影吞噬的金色强光，接下来会是一条长长的隧道，让人一直一直的下坠。
如果那个时之政府的职员看到现在的她的话，绝对不会认为她是一个失去感情的可怜虫——因为，她的情绪猛然变得如此的激烈，彷佛一头尝血的野兽，传送阵的启动越是接近完成，她内心的躁动就越强烈。
她终於知道自己深埋的焦躁源自何处了，那是一种无法停歇的丶翻滚的丶滔天的愤怒，只要一天看不见仇敌的血，她一天都不能安宁下来，内心的小人疯狂地叫嚣着鲜血的祭祀。
快了。
很快丶很快她就能看到她的仇敌，让他们承受她的愤怒。
该死的时间溯行军...... 毫无疑问，她将会阻止他们想要改变历史的行动，打碎他们的理想，收割他们的头颅，践踏他们的同伴，让他们也充分的体会一下她的痛苦。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审神者的眼白充血，带着无法咽下的仇恨。
「出阵！座标是：战国时代的桶狭间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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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刀男们没有出场～
婶婶生气得坏掉了，大概暂时不会好了ww
狐之助表示心好累，一群神经病刀男中，又来了一个神经病婶婶，世界已经没有心理健全的家伙了wwww不知道有没有表达出来，婶婶是抱着仇恨的躁郁症兼创伤后遗症患者，的确是神经病没错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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