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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一张有些苍白的脸突然出现在一秋的眼前。
面前的男子面若桃花,一双桃花眼似挑非挑的看着一秋,黑眸中闪着一丝亮丽的光,他殷红的唇勾着,带着些似有若无的邪气。
一秋猛地反应过来,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没想到却一下子撞上了背后有些凉的石壁,浑身哆嗦了一下。
“翁主!”芷兰低声唤道,连忙奔上来扶住了一秋,而面前的黑衣男子也笑着向后退了一步,他伸开双臂,指着外间,一秋这才注意到俞盛和卫玉琪已经离开了。
冷静下来,一秋笑着对着面前的男子道:“林表兄,好巧。”
公子林闻言扑哧一声笑了,他挑了挑眉,故意道:“不巧,我是经过这边的时候,看到了一出好戏。”
话有所指。
一秋知晓他是在说自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没想到黄雀之后还有猎人,故而也只是展颜一笑,道:“南康身体有些不适,先行离开了。”
“慢着。”公子林突然伸出了一条手臂,拦住了一秋。
“林表兄有何事?”
公子林将食指放在鼻尖轻嗅,他微眯着眼,仰头,细碎的阳光照在他有些白皙到透明的脸上,显出一些柔和来,“我原先以为,南康表妹是对俞盛那家伙有些倾慕的,刚想提醒一下表妹,俞盛早已和卫家女郎情投意合,莫要做些无用功。”
一秋闻言皱了皱,却仍旧只是看着公子林,没有说什么。
“可如今看来,倒是我猜错了。”公子林睁开双眼,一双如星光璀璨的眸子看向一秋的眼,目光清澈而犀利,直让一秋以为他已经看清了自己的秘密。
“林表兄若无事,南康——”
“南康可想知道,父皇是如何评价你的吗?”公子林突然道。“七窍玲珑心。早慧难免伤身,必定早夭。”
听得这话,一秋还没什么反应,一旁的芷兰香兰倒是气得身体都在发抖,一秋轻轻拍了拍她们以作安抚,随后对着公子林道:“只怕这不是舅舅的评价,而是林表兄的评价吧。”
“果真如我所言。”公子林笑了一下。“这么说来,汪齐的事情,也是你做的了?”这人分明笑着说话,可一秋不知为何硬是从中听出了一丝冷意。
“林表兄未免也太看得起南康了,和母亲相比,南康不过是初生牛犊罢了。”
“你可知为什么俞盛能注意到远在信阳府的汪齐吗?”公子林没有响应一秋的话,反而自问自答道:“当然是我叫人透露给他听的了。汪齐拜为卿相,从他的名字在这旬阳城里第一次被提及,到他的名字入了贵人的耳,再到汪齐一路无惊无险的入京做了廷尉,再到他如今还活在这世上,不是我护着他,又会是谁呢?”
“总不会是俞盛那家伙。”公子林轻笑了一声,语气里透着一股轻微的不屑。
一秋却只觉得全身发凉,似有一股冷意自骨髓而出,她额头有些许的冷汗冒出,心噗通噗通跳的飞快。
“你在紧张什么?南康。”
电光火石之间,一秋突然道:“为什么会在信阳府呢?大概是信阳阿姊已经和公子林结盟了吧。”
“不是信阳,是李家。”公子林纠正道。
李家是信阳公主的外家,同时也是天书上记载着的公子林暗地里的左臂右膀,一秋此时才明了,原来这个世界里最有狼子野心和玩弄所有人于鼓掌之间的,不是天运之子的男主俞盛,而使眼前这个笑起来令世间女子都要嫉妒的公子林。
一秋想着天书的记载,公子林能够驯服颇为桀骜放诞不羁的俞盛,能让男主心甘情愿为他去做了一颗最为耀眼和危险的细作和棋子;他能从一个透明的公子身份上脱颖而出,干掉了夺嫡热门选手公子瑞,自己却丝毫不沾这趟浑水,只让公子秦一人承担皇帝的猜忌;他能在暗中放倒数个世家,最后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男人。
“那次在茶楼,你是故意露出脸让我的人看到的?”一秋突然问道。
“嗯,你可以这样认为。”公子林耸了耸肩。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想做什么,杀人灭口吗?”一秋抬眼环顾四周,有些悲哀的发现这里果然是个杀人灭口藏尸的好去处。
公子林打了个响指,面带赞赏,“不错的建议!不过,我有一个更有趣的提议,你想要听吗,南康?我觉得你不会拒绝的——毕竟,我们是同类人啊。”
一秋带着满腹心思回了公主府。她今日累极了,又一下子接收到这么多的消息,往日里苍白的脸色倒是显得有些潮红,双目炯炯有神的张开着,眸子里似有火光浮现。
升平见到一秋这样子,颇有些不安,她问芷兰等人:“可是俞盛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
“不是俞盛,不是俞盛……”一秋立刻反驳道,她仰头看着眼前担忧她的升平,突地就放声大笑了起来。
“南康!你怎么了?莫要吓母亲啊——”升平抱着一秋紧张道。
一秋渐渐平复下来,她搂着升平的腰,将脸埋进升平的怀里,细声道:“母亲——我答应了,我竟然答应了。”
“我不该答应的,陈林他就是个疯子!”一秋冷静下来如此道。
“他说以江山为赌注,要和我豪赌一场。”
升平也紧紧地皱着眉,半晌才轻声道:“倒是我小瞧了陈林。现在想想,薛淑妃为何能做到贵淑贤德中的淑,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秋抬眸看着升平,升平才缓缓开口讲起了二十多年前的往事:“昔日父皇宠爱幼子,皇兄太子之位不稳,方娶了薛家独女做侧夫人。”
“开国大将薛翰的后人?”一秋轻声道。“薛淑妃是薛家仅存的后人?”
升平点了点头,怔怔地看着远处,似回忆起了什么,“我见过薛淑妃的祖父和父亲,这父子二人可称为铁血军人,身上带着无数的自沙场而留下来的荣耀。薛家三代单传,自薛淑妃便只有这一个孩子了。薛家的人个个骁勇善战,通晓许多早已失传的兵法,他们,极擅谋略。”
“那么,作为薛家外孙的公子林,在薛家传人的教导下,有如此心机城府,也是理所当然的了。”一秋喃喃道。
“只是当真可笑,为何薛淑妃竟瞒了这二十余年。”升平也是满腹不解。
既已下战,何敢不从。
一秋和升平也开始慢慢的准备,她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出府兵到汪齐的府上,护卫他的安全——这全因陈林的一句:“自此之后,汪齐这人的生命安全,我可就交付与你了。”
“汪齐,就是我们博弈的第一个赌注。”
时间的齿轮咔咔的响着,命盘的轨迹悄然运行着。
在众人诡异的沉默中,七月的最后一天,汪齐遇刺。
“伤势如何?”升平问着底下跪着的身着银甲的侍卫,语气森然。
“禀殿下,长/枪自汪廷尉肩头而过,刺伤了肩胛骨。汪廷尉失血过多已然昏迷,此时正由宫廷御医照看着。”底下的侍卫长低着头,恭敬的回道。
“那就是性命无虞了。”一秋重重地按下一颗黑色棋子,轻声道。
“你再去廷尉府看着吧,一有情况立马派人回报。”升平长公主挥袖对着侍卫长道。
眼看那身着银甲的侍卫就要离开,一秋高声道:“慢着,告诉钦兰,汪廷尉此次要用到的药物全从公主府出,不许到外间购买,另外时刻派人盯着煎药。”
“是了!要防止有人下毒!”升平也附和道。
那侍卫长领着任务下去了,升平有些气愤坐在了一秋对面,却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一秋静静地看着棋盘,对着升平道:“母亲,该你执棋了。”
“南康,你说,这次会不会是陈林做的手脚?”升平问道。
一秋摇了摇头,见着升平有些诧异,低声道:“恐怕是世家做的手脚。从公子林设计让汪齐入京的迹象来看,他是不会就这么舍弃一颗有用的棋子的。这次事情,不过是他用来投石问路罢了。他是想用汪齐这条命,来试试我到底有没有与他豪赌天下的资格。”
“竟如此狂妄!竟如此狂妄!”升平长公主连声道,在棋盘上按下一子。
“我需要进宫去探探薛淑妃的口风,只是她既然能隐瞒这二十多年,也不会在我的盘问下就此现行。”升平苦笑道。“只怕皇兄不知,枕边人和亲生骨肉竟然如此的可怕。只希望他们不要丧心病狂,做出什么伤害皇兄的事情来。”
“万一舅舅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软弱无能呢?”一秋执着棋子,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升平长公主道。
“万一一直以来,都是我们把所有人都想的太简单了呢?母亲。”一秋轻声道,语气轻柔的似耳语。
一秋又按下一子,自此,棋盘上布满黑白二子,再无一个空余的位置。
胜负未分,却早已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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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如无意外,0就是男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