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绝情崖,绝的是不必要的情,来过,方知,情,原来还可以这般……
真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
内容标签: 乔装改扮 宫斗 悲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应长乐 ┃ 配角:极少有配角有名字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她也想寻到一个人,与她彼此珍惜

立意:立意待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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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架空历史-爱情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10769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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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情崖

作者:梁刃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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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情崖


      一

      树林子并不茂盛,稀稀拉拉的直立生长着,似乎在诉说着此地地处偏凉。即便如此,仍然有车轱辘缓缓转动的声响,穿林而来。
      偶尔能听见一声鸟叫,也就只是路过的飞鸟。这是个连鸟雀都不愿栖息的林子,可想而知的是,此处多寂寥。
      这日,所幸有车夫驾马车,时不时发出因为赶马的“恰”声,让寂寥的林子得到了些安慰。
      车内只坐着一位公子,肤如白玉,眉生来细长,不画而黛,只可惜双目无神,唇泛白……想来那肤如白玉也只是由于虚弱。
      车夫一见这客人,便觉得奇怪,不仅他长得如女子,还要去一个荒无人烟之地,还要求只管送去不管返程。当他遣车夫回去的时候,车夫迟迟不走,担忧的反复问着,“真的不用等你?此处不便,公子如何返程?”
      见客人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由于说了多次的“你回去吧”,便已不想再浪费唇舌,于是掏出身上所有的银两,连碎银也一并塞给车夫。
      车夫看着手中的钱,摇摇头,看向还没有他高的奇怪公子,早已经转身走远了几步,车夫无奈,又是一个回不了头的人。
      车夫把钱放在地上,便驾着车离去了。
      扬起的尘扑在地上的银子上,也不知它何时才能重见繁华,而它的主人,一心,要决别这世间繁华。
      再走一步,就是万丈崖壁,他看着这山崖下,尽是云雾,看不透深浅,就像他记忆深处的某个人,也让人永远看不透。
      而他记忆里的自己,穿着华裳梳着云髻,点唇画眉,好一个翰林院士之女,应长乐。
      父母希望她一生长久喜乐一生无哀。
      脚踏出一步,将藏在白色长衫中,一只穿着精致绣花鞋的女子小脚露了出来,再往外移动一半,便可踩空坠落。
      万念俱灰,“事到如今,还怎能长乐?”
      一跃而下。
      在坠落疾风里,才知道人坠落的速度有多快,一瞬,便落入白茫茫中消失不见。
      山崖边立着一块大石,也不知是谁什么时候,刻了“绝情崖”三个字,刻得张牙舞爪,极不端正。这石头,也不知见过多少如此坠崖的人。
      其实去绝情崖的人,也并非是有去无回,只是回去的人,真的绝情弃爱,再无红尘俗念。于是便有人谣传,到此处能忘情。惹得此地每隔段时间便有马车声。
      但是,许多人半路就返程了,能真正走到绝情崖边的人,绝大部分是真的万念俱灰,只为求死而来。
      遥遥山路寂寂山林,车夫去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会到这来,宁愿少挣点钱。但也有只爱钱的,到绝情崖的路费可贵着呢。

      二

      传闻再盛,众人也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绝情崖下,云雾缭绕,不知深浅,却不知这山崖,下去便是一大片的芦苇和小湖泊,上岸往前走,不远处有香木搭建而成的楼阁。也是依山傍水有树木花草,田耕菜地,草药……与山崖之上的景色截然不同。
      应长乐的发丝湿冷的贴着她的脸,使她极不舒服的醒转来,发现自己全身湿漉漉的,在水边,直打哆嗦。尝试站起来,艰难,又使不上力,想拧干长发和衣裳,也使不上力。
      方才在坠落中,她脑海里突然装满了美好的事,似乎想起爹娘……
      她恍恍惚惚,不知道这山崖有多深。一个人,就是从人那么高的台子上摔下来,也会惊吓得意识全无,更何况是这山崖。她根本无法记住这崖有多高,只知道定是没有传闻的那么高,不然即使有水流,怕也救不了她的。
      “又是一个轻生的人?”一个穿着儒雅的男子用手拨开这茂盛的比人还高的芦苇,发出“沙沙”声。男子走出来,嫌弃的看着她一身狼狈的模样。而长乐,还没来得及看这男子一眼,便又重新倒在水边,昏迷过去。
      她本就身子虚弱,再摔下来,不管山崖多高,死都是件很容易的事,但万幸的是恰好被懂医术的人救了去。
      “隐个居,也不容易……”
      “好了,相公你就别抱怨了,这样,你一身的高超医术,不就能发挥用处了。”长乐模模糊糊听见一个很温和的女子的说话声,婉转动听,听得出她在浅笑,大概是个很美的女子。
      “娘子,若我真的医术精湛,怎……”男子似哑了般,不想再说下去。
      “嘶……”女子轻轻发了一声。让长乐想起她娘亲以前绣花儿的时候,刺到手指的模样。
      男子原本弄他那些瓶瓶罐罐,时不时发出瓶罐碰撞声,但他妻子一有什么,他便放下它们,疾步到她身旁,“你看你,又这么不小心……”边说着,边给她擦那滴血,边吹了吹。
      “瞧把你紧张的,你也不是没见过大伤口的人,怎么我这一小点儿,你就急成这样……”她好笑,但心里定然是极暖极暖的,因为应长乐一个外人听着这声响里的故事,也觉得羡慕。
      其实此刻,应长乐在暖和的被窝里已经清醒了,但却不忍心打扰这夫妻俩,便继续装睡,边在心里告诉自己,世间有真情的,只是自己遇错了人。
      忍到实在饿得不行,才装作刚醒。
      “姑娘,你醒了,吃点东西吧,定是饿了。到我们这儿的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吃东西……”说话的是那个女子,很热情的转身去拿吃食去。
      “这是哪儿啊?”
      “绝情崖底。”男子又去摆弄他的瓶瓶罐罐,还有医书,回答也是蛮精简的。眼里除了他娘子以外,不多看别的女子一眼,这样专情的男子真是世间罕有。
      “妹妹,这是刚弄的饭菜,因为我相公推出你大概这个时间会醒,我便提前做好了,盖上,你瞧还是热的。”她将吃食搁在旁的桌上,有米饭,和几样家常小菜,还冒着热气。
      但应长乐第一反应,不是盯着饭菜,而是见这女子,五官虽好,但美中不足额头右上角留了疤。若是五官平平,倒也能隐匿其中,不明显,但偏偏是张美人的脸,越发能注意到那块可憎的疤痕。
      她似乎察觉这块疤痕似乎吓到姑娘,便用手不自然的遮掩了一下,轻笑,“妹妹,过来趁热吃吧。”
      应长乐也不太好意思,收回了这不礼貌的目光,一心扑在这吃食,边吃边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这样饿过。最后,吃的干干净净,连饭也吃了好几碗的,即使狼吞虎咽,也能尝到这饭菜的美味。女子劝她慢点,也没劝住。
      “看她不是想死吗,现在连饿都怕……”男子在一边冷言冷语。
      “我现在不想死了……”应长乐顿了顿,轻声而无喜怒。

      三

      “我这疤,是被火烧,留下的……
      至今都能清晰的记得,那天,屋子着大火,火烧打下来的梁木。
      我倒在地上起不来,梁木正好打中我额头,又不能躲,疼得推开木头后,没多久就昏了过去,醒来我就跟我相公在这儿了。
      现在很好,相公不嫌弃我貌丑……”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脸上的痕迹,边将她从前的故事,给应长乐娓娓道来。
      “不,你不丑,你是我见过天底下最美的女子,因为你本来就美,还这样心善。”
      “我相公也这样说,但我其实不心善,以前,我……也有恨,也伤害那个女子,以为那个人能在意我多一点……现在想来,自己当时有多狭隘多丑陋。”
      “你相公,怎么会不在意你……”
      “不是,那个人,不是我相公,我相公也不可能像那个人。我相公救死扶伤,多好的人啊,总是在身边对我好,我却迟迟看不到。
      妹妹,你且记牢,莫为了一个不在意你的人变得丑陋,也莫伤害自己,好好的过。
      一定要等到和你彼此珍惜,彼此都无法抛弃的人。”
      她似乎看出应长乐是因为情伤,才到如此地步,便多说了几句。女子说着,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件应长乐从没见过的东西,和人的肤色一个色。女子将它贴在脸上,一会儿功夫,疤痕便不见了。
      “我……比你当初更傻,傻傻相信了一个人,最后他却害得我……家、破、人、亡。”一字一句都是恨,可是很快恨自己的念头更甚。
      “妹妹……”女子想安慰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爹收留了流浪在外十岁的他,教他诗书礼乐,所有他不懂的,我爹都放下手中的一切去教他,边还欣慰着,他是个可造之材。
      但也只是以为,他最多可以考状元,却没想,他竟然是,流落在外唯一的皇嗣。
      原本我爹身为丞相,却被他调到翰林院去工作,最后还因为另一个女子的话,忘恩负义,以莫须有的罪,下旨应家满门……抄斩……”
      应长乐吃力的吐出最后一个词,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父亲有位世交武艺极强,能救一人,便答应我爹,将我救出,但我活着还有意思吗,我便一个人离开到了这儿。”
      “妹妹,可我希望,你好好的活着,也不要去报仇。”
      “放心吧,我不会,我会去找我爹娘,好好安葬他们……你的脸?”应长乐抬头看她。
      “是人皮面具,可惜是假的,假的就是假的,再美也还是不如……”她撕下刚戴上的人皮面具,“不如真实的。”
      应长乐在绝情崖生活了有一段时日,到底还是要离开。当她走在熟悉的大街上,距离来时,已过了四个月,再过两月便是半年了。
      此刻穿的还是来时的男装,不一样的是,如今她面上红润,竟然比肤如白玉还美。

      四

      她没有找到亲人的骸骨,时间太久了,也许,曝尸荒野,也许……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最后还是决定入宫。
      入宫之前,选了京城最次的一家客栈住下。本想这客栈出入的,一般都是些平民或江湖艺人什么的,不会有什么达官贵人到此,可却还是看见了好几个。
      她坐在楼上一个人吃饭,好奇的瞟向楼下的一举一动,有唱曲儿的,有表演口技的,真是热闹,鱼龙混杂。先吸引她的,是楼下说口技的,什么鸟叫声什么虫鸣,什么他都能学的十分像,实在有趣。
      突然,门外喜乐喧天,打乱了屋里各个人的节奏。应长乐用手捂了捂耳,边可恨的定睛往楼下瞧,原来还是双份的喜乐,怪不得这样扰民,若不是掌柜的劝停了,应长乐第一个便要冲下去理论的。
      “停了停了,各位,继续吃好喝好,啊。”掌柜呼了口气。但显然,众位客官安安静静的,是更想看掌柜这边的好戏。
      那是两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贵公子,走进来,两人谁也看不起谁,更是争着说,要向掌柜的闺女提亲。
      一个书生气文质彬彬的,另一个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的气质,任谁都会选那个书生气的吧,应长乐心想。最后结局也果不出所料,她也懒得看了,吃完了就撤回房间。等过两天,就是新的宫女入宫的时间,定要好好准备的。
      宫里征招宫女,也都是早有名册,于是只有一个办法,找到一个不愿意入宫又敢冒险欺君的女子,代其入宫。
      这个女子名叫苏素,她呀,是要和情郎私奔的,那就各取所需吧。
      到了入宫这天,应长乐便早早的换了身女装,走向掌柜那。
      这几天,都见那个提亲失败的纨绔子弟来纠缠,赖在客栈里不走,和应长乐出来的一样早,客栈这才刚开始营业呢。
      “掌柜的,这是这间房的牌号,我哥有急事先走了,让我过来替他结账。”
      “好勒……”这掌柜熟练的在算盘是上敲出清脆的声音,对于应长乐,那是钱哗哗往外流的声音啊。
      “这几天吃住,一共二两零一百二十文”
      她假装翻找不到钱,但依然努力的翻着包袱,掌柜则一直盯着她,坐在一旁的纨绔子弟没等到掌柜的女儿,无事,便也望向这女子。他忽然起身走向她,慵懒的倚靠在那算账的柜台边,一只手拿着一锭,十分有分量的金子,轻巧的一放。
      通过这几日应长乐的观察,几乎每每有人付不了帐,这人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败家子儿,便都会凑过来,帮别人付钱。他还说什么,不用找了,生怕人家姑娘没有钱花似的。真是傻,人家姑娘就快嫁与他人了,还这么殷勤。
      于是此刻,应长乐假装刚摸到银两,咧嘴一笑,抬头便瞧见这掌柜,正沉浸在收钱的喜悦中。
      这掌柜两眼发亮,手也不停抚摸着那锭金子。应长乐毫不留情的将那锭金子一把夺过,另只手就把自己的三两银塞到掌柜手里,掌柜没来得及反应,就犹如一瞬间的事,手里的金子就变成了银的。
      旁的那败家子,兴许感到惊讶,便如被点穴,久久没了动静,看着她,久久没能从刚才发生的事里缓过来。应长乐一点儿也不在意他奇怪的目光,把金子送还到这败家子儿手中后,扭头便盯着掌柜失落的小模样,对他眨眨眼,笑道:“掌柜快找我钱吧!”
      “阿桠,不用躲了,他走了。”掌柜一会儿便缓了过来,反正自己闺女嫁的人也有钱。
      掌柜家姑娘这才试探的瞧瞧,真的没了他的身影,呼了口气。
      “富家子就是这样,今天喜欢你,明天很快便会变心。他呀,去追刚才那姑娘了。”
      应长乐快步走着,突然转身停下,那富公子急忙也停下,离她只差几厘。他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全无纨绔之气,反倒像个安静的孩子,长得也白白净净的,眼睛里似含着秋水一般柔软。
      “这几天,我见过你,提亲被驳,还傻傻守在那儿……”应长乐先开了口,因为见他不算坏,便想安慰安慰他,“以前有人告诉我,‘莫为了一个不在意你的人变得丑陋,也莫伤害自己,好好的过……一定要等到和你彼此珍惜,彼此都无法抛弃的人。’知道吗?”
      他呆呆的先摇头,然后又点头。
      “姑娘。”见应长乐转身便走,着急便唤出声,“你叫什么,要去哪?”
      “苏素,进宫当宫女儿。”她想也不想,边走边答,留那纨绔呆呆站在原地。

      五

      本想带着毒药进宫,伺机下毒报仇,却不料,宫里姑姑会亲自给每个新到的宫女搜身。仿佛,他知道她会混进宫来报仇似的。
      搜到应长乐所站的这一排,那一小包藏在她手心,捏出了汗。终于到她的时候,突然,假装整个人昏倒过去,姑姑蹲下来看时,又装作慢慢睁眼。姑姑指了两个已经搜过身的宫女去扶她,就借宫女扶她的空当,将药不经意的,塞进其中一个宫女的后腰带里别着,这个宫女站的位置恰好姑姑看不到,好作案。
      “这样弱的身子,进宫来,可别死得太早!”这姑姑搜完应长乐身,还盯了她好一片刻。
      之后分了住处,那两个扶她的宫女也是好心的人,来关心她,问还要不要扶着她。
      “你们真好……”她边笑手边搭在那个身上有她的东西的宫女肩上,装作没搭稳,欲将手滑下去,将那腰间之物收回自己囊中,可宫女也是很注意着怕她摔倒,一把便扶住了她手臂。应长乐心里也是无奈,时不时偷瞟向那包东西。
      “等一下,我有些不舒服,停一会再走吧。”接着,那个宫女手放的一瞬,应长乐便将那包砒霜拿回自己的袖里藏好。真是好一个连续动作,拿了那包在袖里,手便接着往上走,继续搭上她的肩。
      “对,对不起,不知道你站也无力,所以放了手……”
      “该我谢你的,你人真好,明明已经帮我了……唉我也是太久没吃东西了。”
      回到自己睡的地方,每个人床边都有一个小柜子,她便把东西都放在里头,心里头的大石头也算落了些。
      不过夜里仍是无眠,为如何报仇而担忧,或许,有一天还没报仇便白白又送了命。
      习惯宫女生活的应长乐,一月之后仍处在一个丝毫下不了手的地方,洒扫,倒水,送衣……心里不甘,不能每天都如此循环往复下去。
      倒是发现一个机会,应长乐常常给卫妃娘娘送衣服,若是将此变成她的踏脚石……
      卫妃是唯一一个有子嗣的妃子,小皇子今已满一岁,可那个冷血的皇上,却是从来没见过小皇子一面。
      自卫妃有身孕以来,他便再不到她宫里的。倒是之前那个最受宠的贵妃,被宠信到能让他恩将仇报的女子,至今肚子也没有什么动静,许是上天给她的报应吧!
      或许……杀不了他,贵妃总好下手吧。应长乐通过多日对卫妃,对宫中形势的观察之后,了解了卫妃的心理,便生出来别的想法。
      “元儿,你怎么了,怎么一直哭,奶娘!”卫妃束手无策的看着哇哇大哭的婴孩,被奶娘抱着哄,轻轻拍着。她必须寸步不离的保护好她的元儿,因为以后,这宫里,儿子会保护她 ,只要他长大了,她便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奶娘熟练的哄着,却总也不见好,哭声,从不间断。卫妃焦急的不行,一会怕他哭哑了,一会心疼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又不知他为什么哭,若是大一点就好了,他便能告诉母妃,哪里不舒服。
      正巧一旁端着托盘未放下离去的应长乐,突然向卫妃娘娘下跪,“奴婢斗胆,能否为皇子把把脉……”
      这是她等了足足一月的机会,定然不能错过的。
      “本宫的皇儿,病了?”卫妃愣了愣,这么小,万一熬不过……接着,是更焦急的一句,“那快,快来……”
      应长乐放了托盘,把脉。心里边庆幸,还好之前跟那绝情崖底的神医,学了不少皮毛,像皇子的伤寒还是能瞧得出的。
      “娘娘,还是请御医快些开药吧,皇子这般小,即使是伤寒也片刻拖不得的。”应长乐收回手。
      之后,御医也确认了是伤寒,并留下伤寒药,让宫人煎药去。
      “慢着,给我把煎药的小炉子,搬到本宫门口,本宫亲自来。”从她的反应,很轻易便能觉察她有多紧张皇子。
      当日所有人,都目睹了皇上因为贵妃而恩将仇报的行为,早已经没有什么人能够真正的敬他了,卫妃也是怕他和贵妃的吧。
      人都说贵妃惑主,堪比妲己惑纣王。但有丞相的前车之鉴,后来再无不怕他的,自己一人事小,却不能连累一家人,便再无人敢乱说什么。
      由于应长乐在绝情崖待的太久,早已找不到亲人的尸骨。想着亲人尸骨不得安息,报仇的决心,每日剧增,而此刻抓住机会,已是抑不住的畅快。
      “你叫什么?会医术?”
      “回娘娘,奴婢苏素,医术是会一些,不过只会些普通病症。”她谦卑回话,心里边就只等着娘娘的一句话。
      “好了,你退下吧,本宫乏了。”卫妃坐那疲惫眯眼扶额。
      “是。”应长乐心里纳闷,但还是得平静的告退。
      又失了一个能留在卫妃身边的机会,应长乐如何也想不明白,卫妃是怎样想的,把会医术的宫女留在身边,不好么?即使只会治普通病症,对于卫妃,也足够了啊?

      六

      此月宫人之间的闲话,落在了今年殿试钦点的状元身上,然而应长乐是没兴趣听的。自昨日她从卫妃那回来后,扫地更是心不在焉,旁人对她说什么都听不进,心里没休没止的盘算复仇大计。
      “苏素,快把扫把给我吧,有公公来找你……”一个不相熟却面熟的宫女夺过她的扫把。这些时间她也没和任何人相熟,一心计划着自己的事情,自然,看谁都只是面熟。
      “公公?”疑惑了一下,心里便开始高兴,想着,一定是卫妃娘娘叫公公来的。
      直到见公公拿着圣旨,疑惑才又开始窜进心里,是皇上?
      “奉天承……朕今遇人才,分外赏识,许状元郎一愿,赐宫女苏素,与其择日成婚……”公公宣旨完,便低声对接过旨的应长乐说,“好了,还不快随杂家,去同状元郎面见圣上,好好儿谢一谢恩。”
      “是”应长乐整个人都懵了,想起昨日离开卫妃宫时,身后,卫妃那声叹气,“唉,可惜了……”
      此时没想报仇的事了,才发觉,身边的人看她的眼光都变了,以及听到那些闲话。
      “原来那个宫女是她啊……”
      “听说状元不喜做官,以往考试皆是被他爹逼去考的,这次殿试却是自愿,一考一个中啊!”
      “好像就是为了替皇上做事,寻一个机会求一个恩典。”
      “就是为了她?真是好命。”
      好命?应长乐觉着可笑,世人总是看见人风光时,说人好命,却不知人最不好命的时候。偏偏这她们所谓的好命,又不是她想要的。还未报仇,马上便重新成为他的板上鱼肉。
      “朕定要见见是何女子,让朕的爱卿念念不忘!”坐于大殿的皇上话音刚落,便见远处太监领着一宫女缓缓走来,越近,熟悉感越逼近。
      熟悉的面容渐渐清晰,着一身宫女服的应长乐面无表情,下跪,磕头,“参见皇上。”
      就冲她面无表情,他便知道这不是一个长得极像的人,而是,真的是她应长乐。隐藏恨意的人,最多只能做到,面无表情。
      “为何你不笑,换成旁人早就乐开花儿了……”
      熟悉的声音让她心头一震,那个人,从十岁,便相识。
      她比他小,总缠着他,他读书,她便安静的看着他,心里眼里喜欢他……
      “小姐,你别再来找我,我一个没人要的孤儿……”
      “谁说你没人要!没人要你,我要,以后我也盖上红盖头,你来挑。”
      “小丫头,没羞没臊……”
      可后来都大了……发生的一幕幕,将年少时映衬的十分可笑。
      “长乐,你会是我将来唯一的皇后,不过得让你父亲变动一下职位,你懂的,天子是不能让一家势力独大的……”说着便揽她入怀,她看不着他的表情,傻傻的在他怀里点点头,说,“恩,我会理解的。”
      后来却怎么也没有等到封后的圣旨,只等到他揽他的贵妃入怀,走过无名无份的她身旁,耳畔他那句,“朕的爱妃只是贵妃,谁敢为后啊,哈哈……”,变成了她那个时候日日夜夜的噩梦。
      朝堂大臣们开始骂贵妃妖女,想逼皇上赐死贵妃,却换来贵妃一个不高兴,一句话便使得应家满门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臣妾被骂,都是因为皇上那个好恩师,我赌啊,你拿他没什么办法!”娇嗔的女子,虽妩媚动人,但应长乐不知她到底哪里值得他,为她忘恩负义!
      “好啊,那就赐他满门抄斩。”他眼皮都不抬一下的样子,映入御书房门外应长乐眼里。
      “你舍得吗,忘了这宫里应长乐那丫头?”
      “怎么舍不得,他们口口声声说对朕好,本就是冲着朕能给他们想要的一切么?报恩?理所应当?可笑!没有人是不求回报的对我好!”
      “皇上,臣妾不就不求……”
      应长乐低头看着手里端着的汤,她每天都变着花样的讨好他,是为了什么?!以为这一切只是一时的,他只是暂时被皇权迷住了双眼,相信他有一天能像过去一样,看着她笑,揽她入怀……
      结果,才明白,他没有心的……他从来感觉不到别人的真心!!
      一双纤纤手紧紧握住托盘,握得手泛白,发抖。然后她转身,无声无息的离去,似乎方才,什么人都没有来过。
      他以为她会大吵大闹嚷着见他,但事实上,她安安静静的随侍卫走进了死牢。他不知不觉第一次走到她空空荡荡的房间,清冷而朴素,在宫里住的,竟还不如一个普通百姓。
      那碗汤还孤零零的搁在桌上,他舀起浅尝,冷透了的鸡汤,还泛着油,早已没了出锅时热腾腾的香气,和温热的可口。
      “既然不开心,那朕收回旨意如何?”耳边响起真切的声音,应长乐才从过往里回过神来。抬头见那状元郎,好生面熟。
      他一听皇上要收回旨意,便急了,“皇上一言九鼎啊……”
      “皇上,奴婢愿意嫁给状元大人,并非不欢喜,只是奴婢不会笑,从出生便不会笑。”
      “是吗?那爱卿可有能耐让她笑,笑了便真赐于你。”明明是怀疑的口气,又假装玩笑。
      “皇上好算计,若她不笑我便与她无缘,若她笑了,皇上定会说她欺君,既然如此……”
      “怎么,你打算放弃这个愿望了?”
      “既然如此,我便无礼了,反正她注定会是我的人。”他走到她面前,两只手伸出手指放她嘴两边,小心翼翼的往上推,这笑得可真别扭。
      “你,还记得我吧?”他放下手。
      应长乐仔细看他,现在打扮的人模人样的,当日吊儿郎当的纨绔之气,全然不见。他白白净净的脸,棱角分明,已是成年的模样,眼神却透着稚气。
      “既然如此,朕便不好再戏弄你二人了,回去准备婚事吧!”他就像不认识应长乐一样,真的就放过了她?

      七

      “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呢,我叫奚长洛……你真的愿意嫁给我?”窗外隔着烟花绽放声和人声沸腾,他站在坐于喜床边一身红衣的她面前,挑她的盖头。
      “我不是苏素。”盖头挑到一半,愣住。她的声音早已熟记于心,说不是苏素,他也知道是她,“不管你叫什么,是你就好。”
      “我是罪臣之女,前丞相之女,名字和你名字一样有个‘长’字的应长乐……我要报仇,你娶我,会很危险的。”她带着哭腔。
      “都有‘长’字啊,那我们真有缘。”他呆呆的。
      “你有没有在听重点啊?!”
      “你我有缘,还不重点……你说你要报仇,那我就陪你,变成下一个罪臣。”
      “那样万一牵连你家人……”
      “现在,他们也是你的家人。”他挑开红盖头,坐到她身旁,大手一把把她抱过来,“娘子不要再难过了。”
      我……我又有……家人……了,应长乐一愣。
      “你不就是那个和我彼此珍惜不离不弃之人吗?”他笑着故意提高声音,“我可是只喝了皇上赐的酒,就直奔你而来啊!亲朋的酒我都没喝呢。”
      “什么,你喝了皇上带来的酒?”
      “你是担心我?”

      八

      当今圣上死于状元新婚当晚的回宫路途,卫妃持幼子登基,成为太后,把持朝堂。昔日贵妃的下场也是可想而知的,想想昔汉吕后如何对戚夫人。
      已是太后的卫妃,将皇上毒发的事瞒下来。卫大人辅佐幼子,太后揽权,只手便能遮天。之后,太后也批准了状元郎辞官的请求。
      “我可是为你而来,定要得你而归。”
      “是你帮我报了仇……”她抱住他,叹了口气,“一切都结束了。”
      “不是结束,这是开始,你我的开始。”他温柔又有心计的样子,变得和死去的皇上一样。应长乐不禁想,能毒害皇上的人,真的是那个像孩子一样呆呆的人吗?
      她想起当初皇上的虚情假意,仔细的看着面前之人,边回想着从客栈追出来的人,澄澈的眼眸,安静的像孩子,即使是大殿那天……
      既然如此,我便无礼了,反正她注定会是我的人……那样的举动,也……很傻啊。
      她想起昨晚长洛出去了一趟,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害她不放心,便出去找,也找不见人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趴桌子上睡着的,直到今早被他叫醒,还带来皇城变天的消息。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应长乐看着他的眼睛,但他似乎躲避什么,便揽她进怀,他说:“当然记得……”
      她听着这声音,还是长洛的声音,却总觉得哪里变了,“那你再说一说啊……”
      “客栈嘛,见你第一眼便想娶你。”
      “错了……错了……”应长乐心里咯噔一下,想到国丧被葬入皇陵的人,突然有什么落了空似的,恍惚的低声自言自语,边挣开这个人。
      错了,第一眼,是他傻傻的掏出金子便宜那掌柜……
      应长乐突然抬头,看见他额上与发边沿,有什么细细的痕迹,似曾相识……

      九

      应长乐仍穿戴着那天最美的大红嫁衣,最美的发饰,一个人走在冰天雪地的那个绝情崖林子里,她是唯一的一抹红霞。她不停的走着,宛如行尸走肉,觉不着冷。
      “当日见你爱惜我的钱,不让我乱花,若有这样的媳妇儿,多好啊……你还说,要等一个彼此珍惜的人……”那晚他顿了下,呆呆的看着她,“你不就是那个和我彼此珍惜不离不弃之人吗?”
      她一遍一遍回想着,一个和她一样名字里有个“长”字的人。
      山上风雪早,一身红衣立于山崖之上,红袂白雪飘飞。绝情崖上大石边,之前留在地上的银两还在那儿。她将石头推下山崖,用金簪在原挨着石头的山壁上,用力地刻字:“彼此珍惜,才是世间最真心。鉴心崖。”
      “我爱的人,是个纨绔子弟,也是状元之才,只因不喜官场,在人前吊儿郎当,不想有出息。”她终于倒在悬崖边,望着天空,满是细雪飘舞,“我还是没有报着仇……若是那日,我没告诉他我去哪,该多好。”
      应长乐侧过脸疼得吐出污血,是方才服下的砒霜,在催她上路。
      直到她体内再也没了痛苦,这具冰冷的身体再也没了呼吸起伏,便是真的结束了,结束了恨,也结束了爱。

      十

      让她似曾相识的是绝情崖下的女子。
      “是人皮面具,可惜是假的,假的就是假的,再美也还是不如……”她撕下刚戴上的人皮面具,“不如真实的。”
      “我见过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样子,即使他见过千百人大大小小的伤口,却还是会心疼那一个女子,仅因刺绣被针刺到手指的疼……”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应长乐的双眼,她随意的望着门外,但似乎看向的是更远的东西,只听她声音开始变得颤抖,回眸恨他,“即使不如此小心翼翼,也没人似你一般,对我这样……残忍!到现在又想再骗我,将他取而代之,你毁了我最爱的人……”
      她说着说着,接着疯了似的笑,眼睛通红。
      他听见“取而代之”这个词,便心头一震,他把她手臂捏的痛极,质问她:“你不是说最爱的人,是我吗!没人要我,你要吗!”
      “你不要再戴着人皮面具,也别学他说话了……”她没有知觉般呆滞,“过去是你觉得我在缠着你,是你觉得我应家别有居心!我们应家,早就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我后悔了,你知道吗,你们都不在了,我……”他扯下人皮面具,可恨又可怜。
      “我爹,我娘,今天我相公……即使是死,你也做到了让我们天各一方,你开心吗?”她疯了似的哭笑声渐渐远去,策马去那遥远路途。马累了,便扔下马,一个单薄的人影,一晃一踉跄地走进了那稀稀拉拉的林子里。
      这次,她再也不会回头。
      日月如梭,季节交替,又是一年风雪,绝情山崖,何人白骨,红绸残,金簪埋,断崖无人来。绝情崖底有情人,绝情崖上,一缕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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