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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0
这场会面不欢而散。
凤媛尚算是币圈新人，对圈内的内幕只是道听途说，亲自见识过的并不多。如今见到种种场面，不觉瞠目结舌。
Horctor与乐光之争，不仅仅是两人的斗气，还折射出圈内两个流派的不合。币圈有一条完整的鄙视链，上层鄙视中层，中层和上层一起鄙视下层，下层又反过来怼上层。
圈内鄙视链的上层以Horctor为表，起点非常高（Horctor乃中科院博士辍学）、对加密数字货币持怀疑态度（Horctor经常跳出来揭发行业的怪现状）、有君子之风和而不群（Horctor一直从事个人投资，不成立公司，也不在圈内拉帮结派）、爱财但取之有道（Horctor影响力虽大，但拥有资产并不太多，赚钱也是适可而止），是币圈的一股清流。
鄙视链的中层以章东南为代表，高学历（章东南就读于全国有名的Z大，专业为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可谓科班出身）、技术流（他们不仅理解加密数字货币的价值和区块链的技术，更懂忽悠与赚钱的技术）、腹黑型（他们表面上是很光明正大的，左右逢源衣冠楚楚，但收割散户时从不手软），名利双收，是币圈的最大受益者。
鄙视链的下层以乐光、慎行为代表，学历一般（慎行高中毕业，之前做电商卖狗肉的）、短线操作只想赚快钱（乐光是拆二代，之前在炒房）、真小人没有底线（他们从不管什么加密技术，什么数字货币，他们唯一关心的就是如何入场，如何抬价，然后套现离场。一进一出之间，赚得百倍、千倍利润才是最实在的），惧怕能影响他们获利的圈内中层，蔑视常对他们说教的上层，是币圈的搅屎棍。
Horctor不愿与乐光等人为伍，中途拂袖退场。凤媛原本就是跟着Horctor过来的，也只得一起走了。
凤媛能体会到Horctor此刻的心情，但体会的并不深刻，或许是因为对一脚踏入的圈子还不是特别了解。
“凤总，一起去喝酒。”立夏刚过，天气还不算热，Horctor却把外套脱下来，扛在肩头，一手搭上她的肩膀，“那家酒吧怎么样？”
“可以。”凤媛知Horctor心中烦闷，是想借酒消愁，但借酒消愁恐怕只能愁更愁。不过她也没有阻止他。
一口气干了半瓶白兰地，Horctor开始拍桌痛骂，“那群混账东西，早晚要搞出乱子！”
凤媛不知道如何安慰，轻轻道：“别生气了，为那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得。”
Horctor又倒了一杯，加冰块摇晃了两下，带了些醉意，“为了钱，全他妈为了钱，杀人放火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凤媛叹道：“自从英国圈地运动开始，资本从一出生就带着血。”
Horctor把一瓶白兰地几乎喝光，手撑着头无比懊悔道：“凤媛，我不该投你的项目，不该拉你进来。这圈子乌烟瘴气，哪是你一个女人能来的地方？”
后悔又能怎么样呢？抽身已经来不及。
在东南集团和Horctor的双重发力下，UFcoin交易所融到了将近两亿的资金，风头强盛，被各大资方、项目方以及散户看好，平台流量和交易量以指数形式增长，已超过BC交易所，跃入行业前十。
UFcoin这段时间行进速度太快，一旦强行勒停，定是人仰车翻。万一翻到悬崖下，可就是粉身碎骨。
凤媛不愿见他把责任全揽在身上，道：“霍老师，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不怪你。”
她的安慰并没有减轻Horctor的负罪感。Horctor又叫了一瓶酒，撑着桌沿坐直身子，把她的脸搬过来对着自己，醉醺醺道：“凤媛，你记住了。如果以后你在圈内出了事，过来找我，我对你负责。”
凤媛有点想笑，“你怎么对我负责？”
“我娶你，一辈子照顾你。”Horctor已完全醉了。
虽然知道他是酒后乱说当不得真，她却听得心中泛起涟漪。Horctor对她一直不错，尽心尽力地帮她教她，如果以后遇不到彼此喜欢的人，两人搭伙过日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有心事，喝酒容易醉，更何况一杯接一杯地狂喝。
Horctor醉倒了，趴在桌子上开始吟诗作词，“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币圈一日，人间一年，一年复一年，年月何其多……”凤媛努力将他搀扶起来，“霍老师，我们回家了。”
拦了一辆出租车，把他扶到车中，凤媛也坐到了后排，给司机师傅说了地点。
这时，Horctor的手机响了。
是章东南的号码。
凤媛没有接，任铃声响到挂断。
不一会儿，她的手机响了。
还是章东南的号码。
凤媛仍然没有接听。她对章东南今天的表现很有意见，大厅里争论时，作为Horctor的至交好友，章东南并没有站出来维护Horctor，而是对他和乐光各打五十大板，选择了中立处理。
生意场上，不讲朋友。
凤媛早就知道的，但今天亲身遇到了，还是忍不住为Horctor抱不平。想，让章东南自己着急去吧，才懒得理他。
在司机师傅的帮助下，凤媛把Horctor扶上楼，又搀进了房间。刚走到客厅，Horctor往真皮大沙发上一趟，再不肯起来。
凤媛拖不动他，只得任他睡在那里。她煮了一壶解酒茶，倒了一杯喂到他唇边，Horctor却不要喝，嘴唇动了动仿佛在说什么。
她没听清，附耳靠近，“霍老师，你说什么？”
Horctor又讲了一次。
她还是没听清，“奴……音？”
Horctor急了，虽是醉醺醺却口齿清晰地喊出来，“女人，我要个女人！”
“……”
Horctor见她半晌没反应，拉住她的手按在心口，闭着眼睛，紧皱眉头气喘吁吁道：“凤媛，我特别难受，你帮我叫个女人过来。”
这是什么骚操作？
凤媛上午刚咽下的那口气又涌了上来，恼道：“不睡女人能死吗？”
Horctor翻了个身，头紧抵在沙发扶手处，脸颊呈现极为不正常的红晕，“我真的，要死了。”凤媛有些慌了，从他的表现上看不像假装的。
但她到哪里找个女人啊？
Horctor抓着她的手贴向自己的脸颊，虚弱地恳求，“媛媛……”凤媛真的慌了，因为Horctor脸颊上烫手，仿佛发了高烧一般。
她正不知所措时，突然想到了办法，“霍老师，我，我是女人。”他们本就是有过亲密关系的男女朋友，男朋友需要女人时，难道女朋友不亲自上阵，倒要替他叫别的女人？
Horctor备受煎熬，但却拒绝了她，“你，不行。”
“为什么？”
“就是，不行。”
凤媛涨红了脸，不知是生气，还是着急，“你看不上我？”她记得，两人每次的亲热全是关了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而且对方坚持用黑缎带蒙上她的眼睛，似乎有怪癖。
Horctor极为痛苦，伸手抓自己的头发，“不是。我，不能……”
凤媛单膝跪下来，扶着沙发沿，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时间静止了。
这唇烫人，却格外柔软肖似女性，带着浓郁的白兰地酒香。凤媛感到非常奇怪，因为此时此刻的亲吻跟之前晚上的亲近全不一样。之前的唇强有力具有侵略性，充满阳刚气息，不像现在的，她仿佛在吻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Horctor似乎惊呆了，没有动。
凤媛只得再次主动，张开口，轻轻吮他的唇。
Horctor终于有了反应，从沙发上翻身下来，将她压倒在地板上，捧了她的脸，狂热地亲她……如果不是后面出现了意外，他可能就在凉丝丝的地板上睡了她。
Horctor吻得正急切时，外面有人敲响了门。
凤媛还没来得及回应，“咚”的一声门被撞开了。
是章东南。
他有这里的门卡，只是一开始并没有使用，敲门未开之后才拿出来刷了。
章东南将Horctor抓着后领口提起来，甩到旁边的沙发上，冷着脸，似乎极为生气。
凤媛捂着发麻的嘴唇站起来，无比尴尬。
Horctor仰面朝天躺着，已认出了章东南，“来了……”
章东南捡起Horctor落在地上的手机，拿起他的食指解了锁，没好声气地问：“打给哪一个？”仿佛对眼前的状况已见惯不怪。
Horctor摇了摇头。
章东南道：“最近都不跟那些女人联系了？”
Horctor指了指凤媛的方向，喘着气道：“她在……”
章东南脸色稍霁，叹了一口气。凤媛知道自己又撞破了一个秘密，只是现在她没时间弄清楚来龙去脉，窘迫地站在旁边，听章东南处理事情。
章东南有没有办法呢？
他自然有的。想了想，他拨通电话，“燕娇，你上来。”凤媛瞪圆了眼睛。今天受到的冲击，比这半年加在一起还要多。
燕娇上来了。燕娇穿着一身抢眼的蓝色长裙，戴一只浅灰色的时尚手表，好像是特意跟章东南的浅灰色西装与蓝色领带相搭配。她一定遇到过这情况，因为一进门便脸色白了。
“Horctor老毛病犯了，你帮他一下。”章东南神色不动地吩咐，仿佛在安排一件普普通通的工作。
燕娇望了望章东南，又去看凤媛，然而结果并没有因此发生变化。燕娇走过去时，几乎绝望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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