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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9
等Horctor和凤媛到达时，现场已围了许多人，大家正议论纷纷。维权者拉的横幅拖在地上，被踩得脏兮兮，上面写着“Bitcoin慎行是比特币骗子”“慎行还我血汗钱”等维权口号。
警车和救护车也赶到了，两个伤势严重的人被抬上救护车。其余人被警察分开，正回答取证问话。
Horctor带着凤媛没有在现场停留，而是开车绕到了斜对面的一家连锁酒店，要了一间能望见对面状况的四楼临街房间。两人进房之后，Horctor关上门，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副微型望远镜，观察现场进展。
凤媛也好奇地向斜下方张望，见慎行一行人和维权者被警察隔在两处。慎行等人衣服凌乱，脸颊似乎有血迹，背对着围观人群，偶尔转过脸，向看热闹不嫌事大正用手机录视频或拍照的围观群众大声道，“别拍了。”
维权者有数十名，，囊括了上至70岁下至17岁的各年龄段人群，其中以男人居多，但也有女人，甚至有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妈。群情激愤，乱哄哄一片，口中喊着“慎行是骗子”“不能让骗子大行其道”“枪毙慎行”“判他坐牢坐到死”等。
慎行愤然回头，大声回道：“在澳门赌场赌输了，也要去闹事吗？一群他妈的刁民！”
顿时，被警方暂时安抚住的维权者又闹起来，要冲过警方防线对Bitcoin的人进行殴打。
慎行，真是一点都不谨慎言行。
斜对面的楼上，Horctor气得差点把手里的望眼镜给砸了，“他妈傻X还不闭上嘴！”说着，打通了章东南的电话，“东南你到哪里了？这惹事的孙子你们保吧，我不管了！”
不等Horctor撒完气，章东南已敲响房间的门，“是我。”
凤媛听出他的声音，走过去开门，向他点了点头招呼，“章董。”章东南没有看她，径直走到窗边，拿了Horctor的微型望远镜向下看了一会儿。
其间，章东南的手机一直在响。
章东南的回复也千篇一律，“知道的，我在现场了。就是普通的维权事件，不会闹大的，别自乱阵脚。”
过了半个小时，警方把维权者中的代表和慎行等人一并带上警车，离开现场。其他维权者也相继上了车，一路跟随到警局等最新消息。在事发酒店外围观的群众也议论着散开了。
章东南把望远镜递给Horctor，“走吧。”说着率先转身出去。
Horctor愤愤片刻，最终还是跟着走了。
凤媛也忙跟上去。
外面停着两辆车，一辆是Horctor的白色宝马，一辆不是章东南常开的黑色帕萨特，而是深红色的奥迪A6。
见三人出来，红色奥迪打开车门，燕娇站了出来。章东南没有走向那辆奥迪，而是转往Horctor的宝马车，向身后的Horctor道：“让她回去。”
凤媛脚步顿了一下，是在说她吗？
Horctor烦躁道：“回哪里去？都在水里了，一起走吧。”
章东南没有反驳，主动坐在驾驶座上，向一旁待命的燕娇道：“你先回公司，我和霍老师两位一同去。”
燕娇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开车离开了。
Horctor坐在副驾驶位子，凤媛坐到了后面一排。她不知他们要去哪里，也不知他们话中在打什么哑谜，但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肯定涉及到行业内幕。
有人说，币圈是法外之地，这里唯一的法则就是丛林法则。在这里，财富增长速度、人性的贪婪都被无限放大，同时被放大的还有传销组织、诈骗团伙的嚣张气焰。所谓“逍遥法外”，在法外之地自然是最逍遥的。
凤媛对此早有耳闻，但并没有真正见识过。她在Private Data任职时，遇到过几波项目方“割韭菜”的行为。
何谓割韭菜？
韭菜指的是投资散户，因为散户有着和韭菜一样的特点，割了一茬又迅速长出一茬，于是圈内戏称之为“韭菜”。割韭菜指的是项目方操纵币价涨跌，收割散户账户里的资金，就跟赌场里庄家作弊一样的意思。
Private Data收割的数额在圈内并不算大，虽然有散户闹了，但都被项目方一系列的公关手段给压了回去。散户们只能愿赌服输，自认吃亏。
章东南开车，Horctor在旁边大声小声地发着牢骚。
凤媛从后面打量章东南。他今天穿了一身浅灰色西装，内搭黑色衬衫，系一条抢眼的蓝色领带，尽显低调儒雅，含蓄绅士。章东南是很注重仪表的人，几乎每次见面，他都换一种不同的穿搭风格。
衣服可以频繁换，但人却只有一个。凤媛情不自禁想章东南脱下衣服会是什么样子，乃至在床上会是什么样的……
她正压不住脑中的绮念时，章东南忽然抬眼，从后视镜中看她，“Horctor电话里说你不高兴，怎么回事，他欺负你了？”
对上那只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凤媛蓦地红了脸，一时没能答话。
提到这事，在旁边一直牢骚满腹的Horctor终于闭了嘴。
章东南又道：“怎么都不说话？”
“没什么事情，是我一时冲动使小性子，让章董看笑话了。”刚撞破Horctor的事情时，她是忍不住生气，虽然两人是协议在一起，但毕竟是男女朋友，他怎么能把女人带回家来鬼混？
但路上转念想起，两人亲热时她一直叫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也是很过分了。Horctor没有表现出任何介意，之前凤媛以为是他大度，现在看来，是她在他心目中压根没分量，对方不在乎。
本来就是逢场作戏，Horctor不曾当真过，她又何必自寻烦恼？
“他要是欺负你，你跟我说，我为你主持公道。”章东南不知说的是真是假，“凤总这样好的女朋友都不珍惜，该是多大脸？”
Horctor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拿出玩世不恭的模样，笑嘻嘻道：“凤媛，章董夸你好呢。要不你们在一起吧，我不珍惜，他替我珍惜嘛。”
凤媛又羞又恼，但又怕Horctor道出她心底的隐秘，呵斥道：“你说的什么话……”
幸好到了目的地，有正事要办，这才缓解尴尬的处境。章东南和凤媛下了车，Horctor坐到驾驶位上，要把车停靠到外边。
凤媛四顾打量，见身处破旧的老城区，面前是一排低矮的工厂车间一样的房子，四下里没什么人，只偶尔有汽车远远地驶过。她想不通两位身价以亿计的大佬到这里来做什么。
章东南在前面进了门，凤媛跟着过去。穿过一条幽暗的通道，又拐了连个弯。凤媛呆住了，里面竟别有洞天。
父亲在世时，她跟着到过各种场合，知道凡事不能看表面，越是地位显赫的人往往越低调，穿着不知什么牌子的衣服，吃着普通的青菜白饭，住没有星级的酒店……
然而，只有内行的人才知道这看似杂牌子的衣服比名牌衣服不知贵了多少倍，这看似普通的青菜白饭很可能是特供，价格抵得上一桌酒席，而没有星级的酒店有时远比五星级要昂贵。
现在，这破旧的老城区，低矮的房子里面竟然比高级会所的包厢还要豪奢，处处不着痕迹在炫富。这豪奢在外行人眼中是很难看出来的。比如，墙壁很宽很长，但只稀稀落落地挂着几幅好像十分普通的西式油画，其中一幅不过是桌子上放着几只青青红红的苹果，着实没多少装饰意义。
然而等走近了，凤媛才慢数拍地发现，这几个青红苹果……好像是法国后印象派大画家塞尚的画作。天呐，塞尚的画挂在这里，不可能是真迹吧。但从画中的线条、结构、光影等来看，又不像仿制品。
Horctor停好车，追上了他们。
三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里面的人很少，只五六个，零零散散地坐着，远不如上次在会所那般有排场。凤媛认了出来，这五六个全是影响力前十的圈内大佬。
她渐渐意识到自己走入了一个比上次会所酒会还要隐秘的圈子。
大佬们私下会面，就没有台面上那么热情与客套了。章东南和Horctor进来时，只两三个抬起头打了个很随意的招呼，其余的连头也没抬，仍喷云吐雾地一口一口抽烟，仿佛极为愁烦。
章东南和Horctor捡了个空位子坐下，凤媛挨着Horctor坐了。
仍是没有人说话。
好一会儿，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捞不捞？”
Horctor正在剥一只凸顶柑，闻言把柑皮一把捏了，“让那孙子蹲在牢里改造吧。”没人接话，大家都知道Horctor说的是气话。
“东南，你说个话。”排名仅次于Horctor的沈立明按熄烟蒂，抬头向章东南道。
章东南想了一会儿，缓声道：“找个人给慎行捎句话，让他少说话多反思。至于维权的那群人，Bitcoin先不要理。等风头过去，双方调解，Bitcoin赔点钱就算了。”
这边话音未落，有人跳了起来，“凭什么赔钱？玩资金盘愿赌服输！赚的时候没见他们多交手续费，赔的时候想起来维权了？”花格子衬衫，牛仔裤，一股叛逆青年气质，正是圈内排名第十年龄也是在场最小的乐光。
章东南看了他一眼。
沈立明也看了他一眼。
其他人忙低头装作想事情，不发表意见。
乐光见没人支持，却不气馁，注意到了Horctor身边的凤媛，问道：“凤总，你说呢？”
凤媛没想到有人问她，虽然吃了一惊，但也迅速组织出词句，“乐总说得有道理，愿赌就不能怕输。只是Bitcoin平台关键时刻却出现登陆异常，用户自然把亏损原因算在他们头上，所以，章董说赔点钱也是应当的。”两边周旋，尽量都不得罪。
乐光没再争下去，但脸色也好了一些。
Horctor却站起来，单手叉腰发了话，“今天东南不说，我来说。币圈是一潭什么样的水，大家心里都清楚。钱是要赚，但也不要跟狗见到屎一样一通乱吃，哪些钱该拿，哪些钱不该拿，大家都拎拎清楚。”
乐光刚好转的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
Horctor又道：“币圈能不能赚钱？能，能赚大钱。但这钱一定要赚舒坦。谁要把手伸得太长，恨不得一夜让人倾家荡产，呵呵，那就别怪兄弟们不仗义了。”
乐光大怒，拍桌子站起来，“你算什么东西，也在我面前说教？想当卫道士就别在币圈混！”
看这场面，两人接下来要动手。凤媛考虑着要不要往外挪一挪，给他们腾出场地。
“坐下。”章东南从沈立明那里接过一支烟，点燃抽起来，不紧不慢道。两只眼看着要斗在一起的公鸡听到这两字，竟然真的坐下了。
Horctor圈内影响力虽大，但毕竟是一个人，而且因为过于直言敢说，圈内既得利益者对他多有不满，乐光自然不怕他。但章东南不同，他背后有庞大的东南集团，掌控着圈内全产业链，又跟各路大佬交好，乐光不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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