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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9
翌日上午，凤媛破天荒迟到了，这是进公司以来的第一次。
她实在太疲惫了，三个闹铃都没能叫醒。凤母心疼女儿，没有忍心叫她，任她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一进公司，她便觉气氛奇怪，因为一个说话的都没有。全都埋头工作，仿佛手头堆了一个月的活儿。
创业公司是很拼，但没有这么拼。
凤媛正想要询问，房菲那边已经在微信上告知了她事情的缘由，“今天千万小心点儿，谢总不知道吃了几颗雷，火气特别大！刚才把各部门劈头盖脸全骂了一通。”
“……”
“对了，你知道谢总为什么生气吗？最近融资和项目都没有问题吧。”
“呃，我也不是很清楚。”
凤媛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能猜到一些，或许跟昨晚的事情有关。昨晚宗洛彬当着大家的面提出复合，凤媛犹豫着，没有立刻拒绝。谢麟便气炸了，当场摔门离开。
凤母知两人有话要说，悄悄回了卧室，关上门，给他们留出私人空间。
一段时间不见，宗洛彬较先前更瘦了，整个人显得更高也更有笔刻刀削的轮廓感，身子清薄修长，像秋天微凉的风。眼帘微垂，右手捏着左手食指，他似乎有些紧张，“媛媛，我不该同意分手的，不知道你家里出了变故。”
凤媛沉默着。
“这些日子以来，我没有一天忘记你，睡里梦里全是你。我不能失去你，我要发疯了。”宗洛彬一把抓住她的手，抓得她差点疼叫出来。他意识到了，忙松开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媛媛，你能原谅我吗？”
眼底疼得像浇了酸水，很难受却哭不出来，凤媛揉了揉眼睛，抬起头，“贝贝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我已经想好了，孩子打掉还来得及，多给点钱，她想去哪里都随她。”宗洛彬眼圈红了，接着连眼睛也透着红，仿若陷入癫狂，嘶声道，“媛媛，我只要你，我们和好吧。”
凤媛又沉默了。
宗洛彬等不到她的回话，快走两步，拎出一个黑色手提箱，往方形茶桌上一放，接着打开箱子，推到她面前。
里面是满满的一箱红钞。
“这是两百万现金，只要你同意和好，就是你的了。”宗洛彬显然对她的境况摸得很清楚，有备而来，又道，“还有Z城的两套房子，结婚之后全部划归在你名下，随你处置。”
凤媛哭了。
宗洛彬也情难自抑，拥抱她，哽声道：“媛媛，你的难处我都知道了。你别怕，我会和你在一起，我们共渡难关。将来再生几个孩子，一家人和和美美……”
凤媛挣脱了他的怀抱，眼泪落如雨，“晚了，太晚了。”她拉了他的手，按向她的平平如也的小腹，“洛彬，我们的孩子没有了，你抛弃了他。”
“你要我原谅你，好啊，你问问孩子会不会原谅你这位父亲？”
宗洛彬呆住了，眼底变成死灰，仿佛精神塌了，“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回想当初的情景，凤媛心如刀割，“4月初。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
“你怎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说？”宗洛彬已完全失控了，掐了她的腰，把她按在冷硬的茶桌上，不由分说地亲她，咬她的舌头，“没关系，孩子没了我们再生，以后还会有的，一个，两个，三个，许多个……”
凤媛疼极，摸到桌上的茶碗，“砰”的一下砸中他的脑袋。她踢开了他，嘶喊道：“滚吧，带着你的钱和房子，滚得远远的。我不会原谅你，孩子更不会原谅你！”
宗洛彬单膝着地，捂着流血的后脑，脸色苍白的吓人。他恍神片刻，忽地凄惨惨地笑了，“我知道了，你交了新的男朋友，你爱上了别的人。他叫谢麟，对吧？”
凤媛瞪着眼睛，任眼中泪流不止。
宗洛彬也流了泪，仰脸看她，“你不爱我了，所以不肯原谅我。”
凤媛吼道：“是你先背叛了我们的感情。”
宗洛彬眼中变冷了，“是你非要她住进来的，我本来就不同意。关小芹也劝过你，但你听进去了吗？”
他又冷冷道，“你以为我是因为同情才过来求你，你错了，我一点也不同情你。你落到今天全是咎由自取，我求你回来，是因为我还爱你。我的爱没那么廉价，别把它看得一文不值。”
她的自尊心被刺痛，“你他妈给我滚——”
“凤媛，在一起的这七年，我从来没有跟你争过半句，一直是哄着你顺着你。现在我发现这样是不对的，容易宠坏你。”宗洛彬擦了一把糊住眼睛的血，“今天我要跟你说，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气吧，别把自己的路走死了。”
宗洛彬走了，留下一句“想清楚了就打电话给我，趁我还不顾一切的爱着你”。凤媛哭倒在地，到头来全是她的错，是她择友不慎，是她骄纵蛮横，是她咎由自取……
母亲从房中走出来，跪在地上抱住她，“媛媛，上次你躺在家里说肚子疼是流了孩子？”凤母抚上女儿的发，也垂了泪，“对不起，妈妈什么都不知道，让你一个人承担了那么多……”
母女二人抱头哭了半夜。
“媛媛。”夜深人静时，凤母扶着哭哑了嗓子的女儿站起来，揩了她脸上的泪，轻轻道，“要不就给洛彬打电话吧，那孩子对你一直挺好。人生在世，谁能不犯一次错呢？改了就好。”
凤媛又哭了。
凤母忙道：“妈妈不好，当妈妈没说。”
“凤媛，凤媛进来——”气急败坏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惊醒，她循声看去，见总裁办公室的门打开，吕一凡正冲她招手，又指了指办公室里面的人。
凤媛按了按泛红的眼眶，忙起身过去。
和吕一凡并排在在谢麟对面坐下。
谢麟看也没看她一眼，把资料往桌子上一撂，没好声气道：“BC交易所项目跟东南集团谈得差不多了，赶早不赶晚，这周我们就动起来。凤媛之前说过自己想负责交易所运作，那么这个就给她。”
吕一凡仍是堆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谢麟又道：“今天周三，这周把前中后期的交易所运作计划拿出来，再见三五家投资方，谈一谈私募的事情。凤主管，可以的吧？”
凤媛迟疑了一下，今天周三，上午已差不多过去，这周有效的工作时间只剩两天半，又要完成整体运作计划，又要见资方，这等工作量实在难为人了。
吕一凡也听出老板的刁难意思，眉毛扬得有些绷不住，“凤主管已歇了有段时间，正是大干一场的时候，一定没问题吧。”
谢麟见她迟迟不答，冷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果这点工作都完不成，那也别在创业公司呆了，趁早换个舒服的地方养着。”
凤媛不得不应了，张了张口，“一定，完成。”
“嗓子怎么哑了？”
凤媛没有回答，她是很要强的，不愿暴露自己的软弱。早上匆匆把哭肿的眼睛冷敷了下去，但实在没办法立竿见影地把嗓子治好。
谢麟见她默然不语，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怒道：“走吧！”
一直加班到晚上十二点，凤媛将交易所通盘运作计划的初稿写出来，才收拾东西回去。她抱了沉重的电脑，准备在公交上翻查资料完善与修改。
昨晚哭了一夜，今日忙了一整天，脑中昏昏沉沉，她甚至连回家的公交都坐错了，一直到了终点才意识到坐反了方向。
时间太晚了。凤媛算了一下路程，从眼下的地点回到家要两个半小时，明天再早起到公司，又要一个半小时多。现在已近凌晨一点，现在回去睡不了一两个小时就要起床，不划算的。
她想了想，决定返回公司通宵加班。
载她过来的那路公交已经停运，她只得另寻他法回去。凌晨的街道，空荡荡的，走许久也不见人影，只偶尔有车驶过去。
若放在以前，大晚上，独自走在不知名的道路间，她肯定害怕。
但现在，她已没什么好怕的了，心如燃尽的灰，即使捅上一刀也不见得会疼。
又一辆汽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但却在前方不远处停下了。
凤媛茫然地走着，一时没有注意到。
“这不是的Private Data的运营主管凤媛吗？”车窗内，有女人娇声诧异道，“一个人走在街上，嘻嘻，也不怕被劫色？”仿佛在跟另一个人说话。
没有人接话。
她又道：“章董，要载她一程吗？”
仍是没有其他人说话。
车子停着不动，凤媛渐渐越过去，走上前方的拱桥。夏季的风温热，但吹在她身上却似带着深秋的凉，她裹了裹身上单薄的夏装，抱紧怀里散着热气的电脑。
有一天，她竟会依靠电脑取暖。
凌晨一点，熹微路灯光与夜色交织，白色拱桥安静伫立。桥上光路缭绕，倒映水中，波光粼粼，有种别样的凄迷的美。
凤媛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从桥上跳下去，是不是就能一了百了？
旋即，她又收回了这念头。家里尚有母亲需要照顾，她如何能轻易论生论死呢？她是遇到了困难和挫折，但凤家的人是不会轻易低头屈服的。
跌倒了并不可怕，重新站起来就行了。
这是父亲从小教给她的东西。
凤媛缓缓走到桥的最高点，站在石栏杆边，扭头下望，不觉想起一句词“风无定，人无常。人生如浮萍，聚散两茫茫”。
不远处，黑色汽车仍旧没动。
车内，女人又道：“章董，她该不是要跳河吧？”格格笑起来，“看样子凤主管是遇到难事了，多好的机会呀，快去英雄救美。”
还是没人接她的话。
“打电话吗？打电话也行，要不要我回避一下？”虽然是询问，但她已主动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一身红裙加小披肩，依旧性感迷人，正是东南集团董事长助理燕娇。
燕娇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掩口笑：“她的号码你有吗？我报给你……”
不等她说下去，章东南已打通电话，不急不缓道：“110吗？白石区定安路西贡桥上，一名女子徘徊桥头行迹可疑，麻烦处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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